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铺满翠绿枝叶的楼顶上，植物肆意的生长舒展，除了需求适宜的温度外，还渴求足够的雨水、呼吸氧气，所以哪里能够通往外界，植物的枝叶便会延伸到哪里，尽可能的占据地盘。


    洛司南拨开堵在前方的枝叶从通向天台的大门里跨出，清早新鲜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犹如洗涤过的丝绸轻抚脸颊，夹杂着清新不已的草木香，又带着早起特有的一丝微冷，清晰醒目。


    他伸展一下胳膊，深吸一口气，表情舒爽又快乐。


    这就是大自然的味道么，太好闻了。


    他往天台的边缘走去，脚底踩着厚厚的叶子，身后，一只足有半人多高、体型庞大、羽毛色彩极为鲜艳漂亮的金刚鹦鹉亦步亦趋地跟着，坚硬锋利的脚爪也踩在厚实的枝叶上面，却是一步一个坑，一爪一个洞，有时候还会将柔韧的叶片抓成丝丝缕缕凄惨不已的样子。


    它也会学着洛司南的模样展开宽大的翅膀伸一伸，扑扇两下，兴奋地嘎嘎两声，一双灵动的、又圆又黑的眼睛望向远方，拖着长尾巴蹦蹦跳跳。


    “嘎嘎，部长大人，这个世界的空气可真好。”极光学着鹦鹉激动时会发出的叫声，翅膀拍打，飞起一段距离又落下，很是新奇地体验着飞行的感觉，两只圆眼睛里闪着雀跃的光彩。


    洛司南很是赞同道：“没错，联邦的空气简直太糟糕了，不仅阴雨绵绵，还总有刺鼻的气味。”


    他皱皱鼻子，想起那些难闻的味道现在还觉得呼吸时异常遭罪受折磨，那里的一切都令人难以忍受。


    好在他已经脱离“苦海”，何必再去想那些过往。


    洛司南心情很好地眺望晨曦，又目移俯瞰双眼所及之处，映入眼底的尽是翠色，不过有些房屋也并非全被掩盖，仍旧清晰可见，错落在翠色之间，沉寂落寞，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生存在其中……


    距离末世降临不过才一个多月。


    果然在巨大的天灾面前，人类渺小如蚂蚁。


    洛司南收回目光，点了点左手腕上箍着的一圈银环，这也是极为珍贵稀少的高密度金属，和极光载体所用的材质一样，是他偷偷摸摸薅联邦羊毛三年的成果，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多多益善。


    毕竟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高密度金属就价值万金，黄金的“金”，他可不会花钱去买。


    不过，薅联邦的羊毛那不叫做坏事，那叫取之有道，他心安理得，嘿嘿。


    银环上方播放起他珍藏的影像资料，那是完全不同于联邦冰冷城市的一幅幅温暖画面，青砖绿瓦、绿树成荫、花草葱葱，以及被阳光洒满的街道，天空中放飞着五彩缤纷的气球，蓝天白云……


    那是他小时候偶然窥见的影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是他长大后心中无限向往的梦想所在。


    而现在，虽然出了点小意外，有了些小差别，但大差不差，他也算实现了愿望不是么。


    洛司南目光灼灼地看了半晌，他心中明白，他已经不需要再将所念所想的自由寄托于只能看到却不可碰触的影像上面了，他已经来到了真实的世界之上，触手可及是珍稀、是惊喜，更是未知的探索。


    “我会将世界尽收眼底！”洛司南晃动手腕关闭影像，一脚踩上天台边缘的台阶展臂欢呼。


    “部长大人威武！部长大人世界之王！”一旁的极光鹦鹉也蹦蹦跳跳，边用从网络上学来的话语赞美肯定边扇动翅膀烘托气氛，拟态的逼真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的色泽，还时不时变换翅膀的颜色仿佛彩灯应援。


    半晌，一人一鹦鹉交握手和翅膀嘎嘎笑起。


    “研究不能固步自封，我们该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了。”


    “人类，人类~”


    “既然离开了联邦，科技部第一部长的头衔我也不再需要，极光，你该换个称呼啦。”


    “那要叫什么？”


    洛司南双手叉腰笑道：“叫我，老大！”


    *


    末世灾变之后，动植物变异疯长体型，人类却没有任何进化的征兆，仍旧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倒退，但食物链的顺序却颠倒了过来，可能就连路边的野草丛里都会有变异植物突然出现对着人类疯狂攻击。


    原本并不怎么起眼的草叶变得锋利无比似钢刀一般，叶片挥舞席卷过来时根本令人防不胜防，边缘一划就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甚至若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被草叶卷起绞缠拖入草丛里，那必定凶多吉少了。


    温听寒一行人眼下就有这样的危机。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恐怖的地方逃出，本以为能够喘息一口气，谁知竟是打算在路边休息一会儿都不能。


    他们一路走来，先后遭遇了不下三次的险象环生，人手都折进去不少，更是还有人负伤严重，没有了作战能力。


    “上尉，副队，你们别管我了，保护温教授他们突围要紧！”一个断掉了左臂的年轻队员喊道。


    他的左手臂被一只凶狠的变异动物咬掉大半，艰难的止住血后又进行紧急包扎，好悬才将人给抢救了回来，可他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得带着东西回到B市，所以伤还没有彻底养好就又马不停蹄的出发。


    现在骤然遭遇变异植物的袭击，这个年轻队员被包扎好的断臂处再度渗出鲜血，将纱布都浸透了，滴答滴答掉落血珠。


    他浑身颤抖冒着冷汗，忍着剧痛看向周围为保护自己却不断负伤的战友，咬咬牙，蓦地撞开其中一个差点被草叶卷走的战友，自己却被拖了出去倒在地上，衣服被叶片锋利的边缘割破。


    周围传来惊呼和大喊声，战友想上前救援但却来不及了。


    温听寒转过头，目光凝视那边，眉心微蹙，眼神闪烁。


    同样被保护的两个老教授也不禁面露绝望和不忍。


    带队的李上尉和方启维方副队更是悲痛地呼喊一声。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队员了。


    眼下又要有一个牺牲……


    “别管我，你们快走！”那断掉了左臂的队员还在喊。


    他是抱着必死的念头不想拖累大伙，就这样挡在他们身前，掩护上尉他们离开。


    不等队员以身躯扑向那片危险重重的草丛，却是先有一道火线倏地喷射而来——凶猛的火焰集成一束，精准不已地全部落在如触手般张牙舞爪挥打绞杀的翠绿草叶上面，逼得其猛然一缩，受惊地后退大半。


    然而火焰穷追猛打，将这周围一大片的草叶都烧得焦黄干枯、化为灰烬凋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转机不由地令众人惊愕，意想不到竟会有人在这时冲出来救人。


    还有，他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火焰枪？火筒？


    温听寒的目光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打量他比较怪异的装扮，头顶戴着一个漆黑的头盔，看不见面容，全身也包裹严实，双手戴着手套，没有露出一点皮肤，而他身后还背着一个造型简陋方方正正的机器，侧边延伸出铁管，那凶猛的火焰正是从其中喷射出来。


    为防止烫手，铁管后面的部分还包裹着厚厚的胶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可即使这样，在前半部分铁管被火焰烧得通红后，有胶布缠绕的那一截应该也很烫。


    因为现在这人就开始跳着脚双手撒开扔掉铁管，在身前不停呼扇呼扇，既笨拙又好笑。


    “喂，你们别愣着了，快和我走。”头盔底下传来的声音却很悦耳好听。


    洛司南龇牙咧嘴地心里吐槽临时做的火枪就是不好用，这从外面搜集来的金属半点承热能力都没有，估计再用不了两回就得报废，不过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枉他一个动脑子的脑力人才孤勇救人。


    他招呼着这伙人和他一起跑，转身带路，铁管垂直拖拉在地上，摩擦地面发出“砂砂”“咯噔咯噔”的声音。


    “快，跟上去。”李上尉毫不犹豫一把抄起断掉左臂的士兵王卓，和其余人扶着他快步跟在后面。


    温听寒等人也被保护在中间，快速地离开这个还有危险的地方，没有一点迟疑。


    洛司南带着他们返回图书馆，拨开层层遮蔽的枝叶身体灵活地钻入进去，一边钻还一边说：“小心点别破坏这里用来遮挡的叶子，最后面的那个人给复原一下，能迷惑外面，走这一侧的玻璃门，麻烦最后面的那个人再给锁好……”


    洛司南絮絮叨叨地吩咐，转头一看，面露满意。


    这伙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其实不用他特意叮嘱，他们就知道要做好伪装和防护。


    不错，他挑选的要接触的人非常不错，最起码关键时刻能不掉链子，很是靠谱。


    而这伙人之间相互保护，没有背后捅刀、怕死陷害的可笑戏码，他接触起来也放心。


    在所有人成功进入图书馆后，一些被洛司南放出去用来监测侦察、传递外界影像的机械小甲虫也悄无声息地通过枝叶缝隙、门缝底下爬了进来，再隐没于铺在地面的厚厚的枝叶下方，不见一点踪影。


    来到图书馆一层后，洛司南这才转身面对着他们，伸手摘下了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