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望夫成龙

作品:《重生1978,我为儿子做富婆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新生儿特有的奶香。


    程少芬刚刚给怀中的苏凡喂完第一次奶,小家伙吃饱后,咂巴着小嘴,露出满足的神情,白皙胖乎的小脸蛋在朦胧的光线下宛如一块温润的美玉。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儿子在臂弯里睡得更安稳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思绪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回到了某个不堪回首却又无比清晰的节点。


    探视时间铃声刚刚想起,但空气中的静谧已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苏家全家一起来探望新生儿。


    苏轻侯身上还带着从工厂带来的、未曾完全散去的金属和机油的气息,脸上虽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生活磋磨后、小心翼翼掩盖起来的疲惫。


    苏家,在民国时期曾是本地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在后来的历次口口中,苏家这“名门望族”的出身和曾经的产业,成了洗刷不掉的“原罪”。


    程少芬比苏轻侯大几个月,按虚岁算,正是“女大一,抱金鸡”的说法。


    他们曾是初中同学,青春年少,彼此萌生了好感。后来,知识青年SSXX的洪流席卷而来,两人又一同被分配到了的农村,在同一个生产队工作。


    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他们相互扶持,彼此依靠,既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更是患难与共的交情。


    一九七六年,知青开始大规模返城。苏建华老爷子郑重地到程家提亲。


    程少芬家是世代在水上漂泊的船民,解放后建国后被编入了双河市水运公司,成了国企工人,是当时最“根正苗红”的家庭。


    对于这桩婚事,程少芬的父亲程东来是一百个不满意。他生怕女儿嫁入这样一个“口口口”家庭,将来会受到牵连,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程少芬铁了心。她看上的,是苏轻侯这个人。


    青年时代的苏轻侯,个子高大,相貌堂堂,在学校时品学兼优,初中就担任了大队长,是师生眼中公认的“人中龙凤”。


    便在SSXX那段最磨砺人的日子里,他也始终踏实肯干,积极争取进步,努力表现。


    在当时的环境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撇开家庭出身不谈,苏轻侯都是本地同龄人里拔尖的好男儿。


    当然,下乡的苦闷也让他学会了用烟酒来排遣,但在那个年代,这似乎被视为男人身上无伤大雅、甚至略带些成熟标志的“小节”。


    看着推门而入的丈夫,程少芬记忆中那个风华正茂、眼神清亮的青年又站在自己面前。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猛地涌上鼻尖,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


    “哦哦。凡儿乖。”苏轻侯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爱不释手,久久不愿放下。


    程少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她想,“轻侯从这一刻起,就对凡儿灌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和期望,这爱沉重而专注。”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但最后呢?最后这两父子,一个变得沉默固执,一个变得疏离冷漠,关系比那数九寒天的冰还要冷,还要硬。”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她收敛心神,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些疏离的语调淡淡地问:“把孩子给我吧。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这话语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原本弥漫着温情和新生儿气息的湖面。


    苏轻侯明显一愣,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僵了一下。他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妻子。今天的程少芬,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她以往更多的是操心柴米油盐,何曾这样直接地过问过他的“学业”?


    “我年纪大了,脑子也木了,那些公式文章,根本看不进去。”苏轻侯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认命般的颓唐,“要不算了吧,我不考了。我们好好培养凡儿,将来让他去读大学,有出息就行。”


    这时,一同前来探视的婆婆冯淑芳也开口了:“是啊,少芬,知识越多越口口。轻侯,听妈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安安稳稳做个工人,虽然辛苦点,但能保一生平安呐!”


    “妈,时代变了。报纸上都说,以后是尊重知识,尊重科学的时代。”


    苏建华与冯淑芳生育了三个子女。今天除了苏轻侯,长姐苏轻王和小妹苏轻妃也一同来了医院。


    长姐轻王,憨厚老实,但性情直率,常出口伤人,远近闻名的菜刀嘴豆腐心,


    老二轻侯,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在那些年月里生怕被人抓到半点把柄往死里整,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在外小心谨慎、在家却有时因压抑而显得胆小怕事的复杂性格。


    小妹苏轻妃,是三姐妹中最聪慧、也最会看眼色、嘴巴最甜的一个,深得父母宠爱,但也因此养成了几分骄纵和尖刻。


    果然,程少芬的话音刚落,小姑子苏轻妃那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像刀片一样刮过空气:“哎呦,我怎么不知道,我二嫂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关心起高考来了?你这两年来,不一直只会围着锅台转,做饭洗衣伺候我哥和公公婆婆吗?”她话语里的轻视毫不掩饰。


    程少芬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苏轻妃。那目光不再像过去那样隐忍闪躲,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我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当然要关心政治,关心将来的世道,得为凡儿的将来打算。”


    她顿了顿,目光在苏轻妃尚未经历生育的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这其中的道理,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怕是很难真正懂得。”


    苏轻妃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更是被程少芬那陌生的眼神和态度吓了一跳。


    这个平时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被她几句风凉话挤兑也不敢回嘴的嫂子,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难道是因为给苏家生了个男孩,就自觉母凭子贵,腰杆硬了,准备翻身骑到她头上来了?


    一股不甘和怒气涌上心头,她嘟着嘴,带着炫耀和反击的语气说:“哼,我马上就要和梁成结婚了!他可是正经的科长!干部身份!以后我生的儿子,肯定比你的儿子强!”


    程少芬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怜悯和嘲讽的弧度。


    她心中暗想:“你将来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上一世,我们全家困顿,没能给凡儿半点助力,他全靠自己挣扎前行。即便如此,你家那个被宠坏的女儿,连给凡儿提鞋都不配。后来凡儿他年纪轻轻就没了,你还在背后阴阳怪气,说他是‘读书好的短命种’。”


    想到此处,一股锥心之痛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几乎要让她战栗,但她强行压制住了。“这一世,一切都将不同。我要让你,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凡儿他会站在你们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直沉默着,脸上刻满了过往苦难痕迹的公公苏建华,这时也忧心忡忡地开口了劝说苏轻侯不想考就算了。


    程少芬知道,仅仅是劝说,无法撼动这个家庭根深蒂固惯性。


    她必须下一剂猛药。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丈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生不养母之过,养不教父之过。”


    全家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少芬,今天这个船民的女儿怎么突然说出这样有文化的语句来了?这个平日里话语不多、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船民女儿,话语间的见识和气度,与她平日形象判若两人!


    程少芬不理会他们的惊愕,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轻侯,步步紧逼:“轻侯,你觉得你不学习,能教凡儿到几年级?凭什么能护送他上大学。”


    大姐苏轻王忍不住插嘴,试图为弟弟辩解:“少芬,你这话说的。轻侯以前读书时,每个学期都考双百分,初中还是大队长呢!这么优秀的底子,辅导凡儿到初中,总没问题吧?”她觉得弟妹有些过于苛责了。


    程少芬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而又决绝的轻笑。“大姐,时代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我们上学时候初三数学难度,恐怕还比不上十年后小学三年级的水准。我们苏家如果跟不上时代,就是最大的退步。”


    她再次将目光牢牢锁住苏轻侯,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上:“如果轻侯你不学习。将来你就只能靠打骂孩子维持做父亲的权威,却不能教他帮他。凡儿会怕你恨你,打心底却在鄙视你,永远不会承认你。你们两最后会成为仇人。”


    “仇人”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苏轻侯。他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血色褪去。他无法想象,自己和怀中这个柔软的小生命,未来会走到那一步。


    “轻侯,为了凡儿,也为了你自己,做一个能让儿子打心眼里尊敬、仰望的父亲吧。为了这个目标,从现在起,拿起书本,去读书,去参加高考,去追上这个时代吧!”


    她在心中,对着那个尚在襁褓中、对一切浑然不觉的儿子,默默许下誓言:“凡儿,我的孩子,你上一辈子走得太苦太累,身边没一人能帮你,连至亲都无法给你真正的理解和帮助。这一辈子,妈妈回来了。爸爸也会改变的。我们都会努力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为你铺路,为你护航,帮你稳稳地走好人生的前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