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几人各怀心思。


    姜姨表面没什么反应，实则心思全在几人的对话上。


    心底暗自发笑：第一个被提起的称号就是集团少爷，看来是个没有自身事业的花瓶少爷。


    贺嘉牧满脸喜悦和祁晏对眼神：怎么样，绝对让她以后不敢再使唤你。


    祁晏真是对这个猪队友没办法了。


    他左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掌不自在地蹭着脖子。


    叶憩向姜姨对了个视线，后者立马懂，站起身说：“各位慢吃我等下会来收拾。”


    等人走后叶憩才再次开口：“我早就知道。”


    一句话让祁晏抬起头。


    女孩左手背撑着下颚垂头，愁容盯着汤碗中被陶瓷勺子搅拌出波纹的浓香鸡汤。


    良久后，悠闲的语气开口：“虽然当时和我爸交谈的是另一个公司，但你忘了吗你带我去的是你家的医院诶。”


    “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祁晏语气有些急促。


    叶憩放下手，抬头看向他，眼中依旧含笑，公正平稳道：


    “你放心，就算你爸和我爸是敌对公司关系，那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祁晏磕巴又小心试探道：“那，那我们还是朋友吧？”他不自觉嘴角颤抖，用力上扬。


    “不。”


    一个字让祁晏全身寒意上升，勉强挂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一秒——


    “我们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呀！”叶憩忽地笑出声“你忘了吗？”


    叶憩轻巧的语气和明亮的灰褐色瞳眸盯着他。


    祁晏终于在心中松下一口气，激动地附和：“对对对，你还是我的房东，不小心忘了。”


    气氛终于缓解，叶憩看向满脸疑惑的贺嘉牧，终于将话题正式引入她想要的。


    “你不是有独家爆料嘛，说说吧。”


    正在自我头脑风暴的贺嘉牧回过神，跟着她的话进入回忆。


    “你应该听说过。”


    “临一高中距离新生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二天，突然发生学生殴打教官事件。”


    叶憩回想欧阳黛幼跟她说过的话，似乎没提过，于是诚实摇了摇头。


    “你没听过？那在五班你很快就会听说了，但在那之前我就先说一下真正的原因吧。”


    贺嘉牧轻咳两声开始讲：“军训时我们仨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就一直在教室待着，那天在二楼的音乐教室，有一连学生走了过来在楼下阴凉处军训，当时祁晏因为在窗边待着，刚好就看见那个带队的教官暗暗骚扰其中一个女孩子，那女孩也不敢说话只好忍着，我晏哥看见了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逮着那个教官就揍了一顿，因为打的太猛被拉开后的戾气还没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直接给人家小妹妹吓哭了。”


    话罢，贺嘉牧还用手肘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寻求证实：“我没说错吧？”


    “那学校之后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叶憩满感兴趣问。


    “学校有私下找过那女孩，但小姑娘嘛都脸皮薄，一问三不语，啥话也不敢说，晏哥也顾虑到她的窘境，就也没过多解释独自承受最后的结果“祁家大少因为看上一个女生就吃醋把男教官打了”，最后结果就是军训提前仓促结束，又延后一个星期开学，此后每年军训都外包到训练营，老师必须守在本班不许离守。”


    听完他讲，叶憩眉目紧皱，再问：“那那个女学生呢，什么也不解释？”


    面前人开口解答：“自己退学了。”


    贺嘉牧也紧跟着回答：“对，虽然江湖传言是祁晏给她吓跑，但其实是女生不声不响自己退学的。”


    他摇头无奈道：“唉，长这么一张俊朗的脸却可怕又冷漠，会吓到别人也没办法，不像我阳光明媚大男孩。”


    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听完两人的讲述，叶憩陷入朋友说的那些话里。


    不知愣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只手晃悠。


    她回过神看向贺嘉牧，询问：“怎么了？”


    贺嘉牧收回手反问：“你才是，怎么突然发呆叫你都听不见。”


    叶憩这次歉意笑笑，放下手中的勺子，说：“我吃饱了，两位慢用。”


    随后起身离开。


    两人视线跟随她离开，又看向那碗一口未动的鸡汤。


    “她吃啥了就饱了。”贺嘉牧虽疑惑但还是又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入嘴中。


    祁晏白了他一眼不愿再多说话，拿起筷子又烦躁放下。


    叶憩尽量加速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安心吐出口气小声嘀咕：“真没什么胃口，吃点小零食吧。”


    侧身趴在扶手，向沙发旁的落地柜伸过手去，拉开一个红色抽屉。


    各类番茄味薯片摆放整齐。


    随意捏起一包，把薯片拆开拿出一片放入嘴中。


    咔嚓脆响出声，她满足露出笑容又开始思虑起来。


    “流言与事实，有苦衷不解释任由别人猜忌？祁晏，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只吃零食这脚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祁晏慢步走进叶憩的视线，在沙发坐下。


    “我也吃饭了诶~”女孩包着薯片葛优躺在沙发向右歪过头俏皮抬眼看。


    “嗯，对。”祁晏点头应和，笑意浅浅“就夹了两根菜叶子也是吃。”


    叶憩睨了他一眼怼道：“你不是也没吃什么。”


    她说的没错，祁晏只好点头“确实，半斤八两。”


    “要吃吗？”


    “嗯？”


    叶憩眼看着电视突然问，祁晏疑惑转头。


    “你面前的茶几，对，就那一个抽屉。”


    茶几是由两个椭圆大理石桌面的独立茶几相组合的，在较大的那部分下有一个抽屉。


    祁晏在她的提示下拉开那个抽屉。


    各种眼花缭乱的零食整齐铺满整个空间。


    “想吃什么随便拿，顺便帮我拿个燕麦蛋白棒，巧克力的，谢谢。”


    祁晏点点头拿出两包一样的蛋白棒。


    一个递给叶憩，一个自己在手上查看。


    “谢谢。”叶憩接过边撕开边问：“咱俩口味竟然一样？”


    浓郁可可味瞬间散开扑入两人的鼻腔。


    “嗯，真巧。”祁晏轻声回。


    几分钟后贺嘉牧也走了出来，见两人都吃着一样的东西顿时觉得不满。


    “你们俩咋这样，我都吃饱了结果你们在这儿吃独食？”


    他跑到电视前张开双臂，不满盯着两人。


    “让开让开，你块太大了把电视都给挡严啦。”叶憩抬手四指随意挥动。


    “你要想吃让你晏哥给你买，他不是大少爷嘛。”


    听着她的平淡提议，贺嘉牧气呼呼收手走到祁晏旁边坐下。


    在被持续的眼神注视下祁晏陈述道：“我现在属于被赶出家门的流浪汉，所以没钱。”


    “有钱泡妞没钱给兄弟买零食！”贺嘉牧小声控诉。


    “啧？”祁晏轻出声，一个眼刀看去。


    自省察觉自己说错话，贺嘉牧立马向叶憩道歉：“抱歉，我说错话了。”


    叶憩毫不在意摆摆手：“没关系，开玩笑而已我不会在意。”眼睛依旧被电视紧紧吸引。


    贺嘉牧更加得寸进尺问：“那我们可以在这里午休吗？”


    叶憩缓慢转头扯出一个虚假懒得维护的笑容：“你真幽默句句都喜欢开玩笑。”


    场景一转，两个少年站在走廊，祁晏转身开门，贺嘉牧一脸囧样看着对面，叶憩站在自家门口靠在门框抱臂，笑容更加真心抬手摆动手指：“拜拜~”


    后关上房门。


    稍稍午休过后三人就再次向学校出发。


    车上时贺嘉牧依旧困倦地在后座趴着回笼，叶憩也在副驾连打几个哈欠。


    祁晏注意到，问：“没休息吗？”


    叶憩又打了一个才揉着眼睛回：“睡了，但总感觉还不够。”


    祁晏默默换挡对她提议：“在车上再睡会儿吧，我会开的更稳些。”


    “行，谢谢……”


    说着渐渐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祁晏轻声叫醒她。


    到班级时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半小时。


    贺嘉牧在一旁抱臂站着，看祁晏给人伺候到坐下后说：“走！打球去。”


    “刚到学校就打，一会该上课了。”祁晏抬起手腕看时间。


    “还早着呢，再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想上课啦？”


    “咱们都多久没在学校打过球了……”


    看着贺嘉牧委屈巴巴的模样，祁晏转头。


    叶憩轻笑，说：“批准了。”


    听叶憩都这么说了，贺嘉牧立马收情绪，拉着祁晏就往外拽。


    到门口时压低声音问：“你还真听这小丫头的话啊？”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话。”


    “行吧行吧，你愿意，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从前走向后排。


    正在埋头查看抽屉脏不脏的叶憩，用手指蹭了一下，原本干净的指腹再抬起时染了厚厚一层脏尘。


    她满脸嫌弃地退出身子，突然高处伸出一包抽纸。


    叶憩错愕抬起头。


    女孩伸手递着卡通包装的抽纸。


    脸蛋偏圆，两边扎着小丸子发型，脸上有着细少的雀斑，眉眼含笑，嘴角高高上扬脸颊两侧处凹陷出明显的酒窝，友好道：“给，擦擦吧，虽然上午大扫除时擦过桌子但抽屉没擦。”


    叶憩缓缓抬头，嘴巴微张，眼睛带有错愕，整个表情都是愣住的样子。


    对面女孩见她的表情，噗嗤笑出了声，又抬了抬拿着纸巾的手。


    叶憩立马回神接过有些温声道谢。


    抽出两张弯腰擦拭。


    原本想拒绝的，毕竟自己的包里手帕纸还是湿巾都有，但看着对方明亮的眼睛她还是真心接受了。


    女孩拉出贺嘉牧的椅子，把靠背转向右边，将胳膊架在椅背上，顺势坐下，开朗大方道：“我叫黎鱼，黎明的黎，鲤鱼的鱼，他们都喜欢叫我鲤鱼，水里的那个鲤鱼。”


    “我们交个朋友吧。”


    叶憩直起身把用过已经变的脏兮兮的纸巾叠起暂时握在手里。


    将碎发撩到耳后，对她莞尔一笑道：“好啊。”


    随后又抽出两张纸开始擦拭第二遍。


    弯下腰刚好错过黎鱼眼中的惊艳之意。


    在那双杏眸中看见的是，少女皮肤白皙无瑕疵，浓睫轻翘，灰褐色的眼睛中笑意纯净温柔，右侧脸颊的浅褐色痣因表情在笑被顶起，鼻子小巧精致，樱红色的唇珠抿在瓣中，嘴角两侧出现明显的梨涡。


    如此自然一笑却让她心生涟漪，久久沉浸其中。


    砰！桌面传来一声闷响，一摞书被重重撂在桌上，黎鱼猛地身子一颤，抬眼望去。


    叶憩也吓了一跳，缓缓扭头眼神微怒看去。


    男生瞬间被两眼刀扎的后退，慌忙摆手：“抱歉抱歉，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被情绪起伏最大的眼神收回后才有机会解释道：“这是新同学的课本。”


    男生容貌清俊，竟让人觉得散发着书香气，鼻梁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可能因为搬书因此有些滑落，他抬手向上轻推一下。


    “班长？你什么时候去搬的，刚刚不是还在班呢嘛？”黎鱼脑袋来回转动，看向前面又看回来。


    男生把手搭在书的最上方，自我介绍道：“Hi，我叫林绪，咱们班的班长，欢迎新同学。”


    面对男生叶憩一向是有些疏离感的，所以这次她只是淡淡微笑礼貌开口：“谢谢班长，帮我把书搬过来真是辛苦了。”


    “身为班长我是应该的，书是齐全的，先写上名字吧。”林绪推动书本向她。


    叶憩从上往下拿，分成几份摆在桌上。


    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纸，黎鱼转身对在班级的另一半喊：“周池！周池！”


    她的呼喊使围在一起的几个男生看来。


    其中皮肤偏黑靠在桌边的男生不耐烦直起身。


    一路上吊儿郎当地走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黎鱼，开口问：“又干什么？”


    黎鱼反复弯着手指，等人走近后对叶憩伸手，然后在叶憩疑惑的目光下把纸给了那个男生。


    “扔垃圾桶。”她因为自身的眼角尖锐偏弯，导致她笑眯眯的模样就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男生无语接过然后什么也没说走向垃圾桶。


    “周池，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林绪向她介绍。


    “我是他姐姐。”黎鱼明显提高音量想让某人听，骄傲抬着下巴。


    “只比我早出生四分钟而已。”男生声音懒散回应她。


    “那也是姐姐。”黎鱼抱臂看他，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劝：“我劝你不要挣扎了快叫姐姐。”


    “别、想。”男生轻佻地回她，随后又坐回朋友那聊天。


    “这个倔驴！”黎鱼气鼓鼓坐下。


    叶憩倒是被这轻松愉快的场景逗笑了。


    一旁两人都看向她。


    察觉到视线她不自然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问：“你们不用穿校服吗？”


    林绪拉出黎鱼旁边的板凳回：“用的，临一高中是每一年都会设计一套新校服，今年的，第三节课自习应该会让人去搬。”


    随后对她抿嘴一笑道：“不过你受伤了，应该暂时不用穿。”


    突然预备铃响起。


    三人齐齐抬头。


    “好快！上课了。”黎鱼撅着嘴满脸不愿地起身。


    “走吧，老赵应该会来盯午读。”林绪站起身刚准备走，又回头对叶憩说：“语文书。”


    叶憩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脑筋一转又了然点点头，轻声道谢。


    整栋楼稀稀疏疏响起朗朗读书声，五班也不例外，只不过，声音拖拉着各读各的。


    走廊——


    贺嘉牧抱着一摞和叶憩一样的课本。


    他肩膀轻撞身旁的人，感叹道：“没想到你还要书啊，怎么，你还听课？”


    祁晏扭头看他，对方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抬手将书的一部分接过。


    “我不能听课？”语气悠闲问。


    “能能能。”贺嘉牧敷衍地连点头。


    走到五班后门，两人听见班内整齐朗诵的读书声。


    “走，去前门，老师来盯午读了。”贺嘉牧偏了一下头示意。


    祁晏随意“嗯。”一声，视线留在不远处后排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翻动课本的女孩。


    在门口打完报告，贺嘉牧又解释是去领新书，老师上下打量他们一眼，都抱着书，便没说什么点点头。


    祁晏还没坐下，叶憩就问：“你有笔吗，我一根也没有，没法写名字。”


    她胳膊在桌上，一手掀开书皮，露出书的扉页，抬着头眼睛亮亮看他。


    刚想回答，贺嘉牧也走来，把帮忙搬的书放到桌上，率先积极抢答道：“他没有，我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