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语气让叶憩不由停下笑，错愕地抬起头。


    “没关系。”祁晏又重复一遍，“一直问也没关系，我会永远回答你。”祁晏墨色的眸子泛着炙热又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真的吗，可是你不会一直在我身边，所以也不会有永远。”叶憩原本笑着的脸很快变得面无表情。


    祁晏看着她跟川剧变脸一样的速度，噗嗤笑了，低头调参数说：“你这脸怎么跟川剧变脸似的，该不会在身上有小机关吧？”


    “我变脸就是这么快，还不允许了？”她上抬下巴，傲娇地说。


    不过很快又撇过脸，“敢不允许我就不让你住了。”与上一句不一样，她这句话声音轻轻的。


    “允许，允许，请房东大大不要赶我走。”祁晏配合着她，单手拿着相机勉强地双手合十，表情夸张地求饶。


    在自以为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内，叶憩发自内心地让嘴角再也抑制不住上扬了起来。


    内心也传来不一样的感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眼睛捕捉到她的可爱小表情，心里默默说：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呢，叶憩……


    他最后两个字说出了声，名字的主人在听见被唤后下意识转回头。


    谁知祁晏抬起相机对准她：“来！看镜头。”


    咔嚓！


    又拍下一张——


    叶憩连忙抬起胳膊，摆手说：“这张不行，我还张着嘴呢。”


    “哪有，很漂亮的。”祁晏反驳。


    叶憩只好无奈撇撇嘴，紧接着带有不确定地问：“你刚刚……是叫我的名字了吗？”


    祁晏捧着相机的双手缓慢落下，情绪也跟着落下，声音带有一股委屈的意思，说：“怎么了，我们都认识几天了，叫一下名字都不可以吗……”


    叶憩愧疚感从下往上直达脑门，慌乱地像个甩水的猫咪，快速摆手加摇头。


    “没有没有，我只是问一下，不是不让你叫。”


    祁晏见自己的“表演”让她这么慌乱，起了逗弄的心思。


    “那你叫一下我的名字。”他坏笑着提要求。


    叶憩听见他无理的话语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细语道：“祁……晏。”


    突然被要求叫对方名字这种事还真是有点让人别扭。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渐渐烧了起来。


    祁晏戏谑地笑着靠到一旁，用手括在耳后，假模假样拖着声音：“什么——这里风太大，我们隔得太远，我没听清——”


    见他这样不要脸，叶憩也一不做二不休，开始破罐子破摔似的连续喊他的名字——


    “祁晏！祁晏！祁晏！”


    “好好好！我听见了！叫我干什么！？”祁晏也跟着她喊。


    “快给我拍照，一会该吃饭了。”叶憩命令着。


    “好的，我的房东~”祁晏刚举起相机，想到什么身子突然顿了一下，又放下手。


    “你的相机也很漂亮。”祁晏回答了刚刚叶憩提出的问题。


    ——


    不停息地拍了四十分钟后，太阳渐渐变得毒辣，叶憩的眼睛渐渐变成勉强的半睁。


    祁晏连忙将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将相机递给她后，又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这才走进厨房。


    上次他开冰箱取冰块给叶憩消肿时，就看到整个冰箱内基本上是各类的饮料。


    叶憩心情愉悦，快速浏览一遍拍下的相片，直接在一张照片前停下。


    这张被抓拍得很好，是刚刚……


    画面里的她，头发因为转头的摆动飞散开在空中，唇口因为被叫到名字、要回应对方而自然张开，盯着镜头的眼睛带有七分温柔和三分讶异。


    “真的，”叶憩眼眸中尽显惊艳之意，喃喃自语，“很漂亮诶~”


    叮铃铃铃——


    安静的环境突然响起铃声，叶憩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把相机轻轻放到茶几上，拿起一旁自己的手机。


    接通电话，她后仰到沙发背上：“喂？干什么？”语气懒散。


    “怎么突然让一位保姆过去了，你不是想独居，不想有其他人打扰吗？”温柔的询问声从听筒传出。


    虽然距离较远，但在寂静的空间下，祁晏刚好能听见是男人的声音，于是刚踏出的步子又再次停下，将装有饮料的杯子放到餐桌上。


    自己也特意微抬起椅子拉出坐下，趴在椅背，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取那人的话。


    叶憩似是突然想起，漫不经心地回：“啊，我前几天不小心扭伤了，暂时必须让一个保姆来。”


    电话另一边的男人立马面露担忧，慌乱地问：“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爸爸说呢？”


    叶憩眼睛盯着自己被包着的脚，语气平淡：“都一周了，没什么事。”


    对面陷入沉默，就在祁晏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对面才又开口。


    “我再派几个保姆过去。”男人虽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旧满是关心。


    “不用了，有姜姨就行了，人多太乱了。”


    “没事，再派个管家就好了。”


    “诶诶，打住啊，怎么还越说越多了……”


    最后在叶憩的坚持下，对方才终于不再勉强。


    “行，那就依你的。”男人似是无奈地说。


    叶憩拿过旁边的抱枕，余光瞄到专注偷听的祁晏。


    想到了什么，原本平齐的唇角缓缓上扬了一个高度，她轻声对着手机说：“对了，让秘书给我办个事。”


    “你说。”


    “我想……转学到a市临一高中，高二五班。”


    “一中！？”对方突然拔高音量，像是触碰到什么逆鳞，坚决拒绝。


    “不行！不可能！一中别想了，不管这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能！”


    叶憩把手机拿远，掏了掏被震到的耳朵，等人喊完后才又郑重地说：“不是一中，是临一高中！”


    “这个还是要搞清楚的。”


    她突然画风一转，表情严肃又郑重地说：“爸爸，请相信我吧，这次……”


    她垂在一边的手不自觉攥紧，紧咬牙齿：“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敢保证，这次——”


    微微歪头，再次利用余光看向祁晏，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无力说：“不会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终对方似乎是下定决心，也叹了口气，才说：“我会安排的。”


    “嗯，挂了。”


    两人至此结束通话。


    “再不拿来，饮料都该成常温啦。”叶憩笑着冲祁晏开玩笑。


    祁晏心虚地咳咳两声，拿着饮料边走边说：“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纯属巧合，因为你的手机听筒音太大啦。”


    叶憩坐起身子抬手接过递来的饮料：“感谢插上吸管~”说完吸了一口，气泡充斥口腔，她皱着脸猛的吐出一口气。


    缓过来后举起手将杯子又递给祁晏，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那还怪我咯？”


    祁晏笑着将杯子放到茶几，坐到一旁：“没有没有，怪我耳朵太灵，屋子太大，空气太静。”


    “哼。”叶憩扭过头，不再说话，而是打开了电视。


    两人吃过午饭后，叶憩以需要午睡为理由将祁晏赶走了。


    而她也确实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


    可这一觉属实不算是安稳。


    梦中的她孤独地站在一个漆黑无边的环境内，下一秒一句一句带有讽刺意义的声音冲向她，想往后退，身后却袭来更多声音。


    “一个精神病怎么配和我们一个班，我们这些以后可都是状元的存在诶！”


    “一个精神病竟然和我们分到一个班！”


    “精神病不会传染吧，我好害怕，我要做全身检查！”


    “我还和她说过话，我也要做检查！”


    “我也我也！”


    “我也要我也要！”


    ……


    声音有男有女，叶憩一时被压得喘不过气，她害怕地摇头否认。


    可渐渐的，那些声音显现出身形，明明每张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却能看清他们的眼神。


    每个个体都是不同的，但口中都充斥着“精神病”的字眼。


    眼神里也满是恶意、轻蔑与鄙夷，甚至还有……可怜？


    一句一句让叶憩的梦境世界逐渐崩塌，下一秒场景如镜子般破碎开，她的身子极速下坠，强烈的拉扯感让她生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