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冷枫看到这条消息，愣了几分钟，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饿了有人送馒头，困了就来枕头。


    真他娘的贴心啊！


    玩儿游戏给你金币，给你寿命。


    然后也有花寿命的地方，有点儿园区挣钱园区花的那味儿了。


    唯一真正算得上福音的，大概就是金币可以兑换永久退出游戏那个点了吧。


    只是，当冷枫点进去之际，实在是没崩住，笑了。


    一个一，后面全是零。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零，大概只有成都才有了吧。


    冷枫都懒得数，直接躺平！


    累了，毁灭吧。


    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注视着他。


    直到香叶名她们几个回来，这人才抢先一步离开。


    “他怎么又睡下了？不是说一切指标都正常了吗？”江燕隔着玻璃看见里头已经躺下的冷枫，问。


    “让他睡吧。”香叶名开口道。“身体是没事了，未必就真的没事。”


    “九苼，你陪着，反正医生也说了，明天早上才能办出院手续。”


    “我们几个也回去休息休息。”


    九苼嗯了一声，这里也就她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去，不打扰到冷枫。


    阳光有些刺眼，即便是隔着窗户看也是如此。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人，一脸疲累，多少次了？


    他忘了。


    可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画面一闪，周遭的一切成了阴雨天。


    四周是荒野，唯独居中的位置有一间木屋。


    屋里的冷枫，也是这么看着外面。


    一样疲累的神色，一样呆滞的目光，至于窗外的景色是什么样，其实不重要。


    “爷爷，我为什么非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你以后一定会用得上！”


    “可是你的那些书密密麻麻全是字，我真的背不了。”


    “逼一下自己，总能行的，你要这样想，一行都背下来了，多一行怕什么……”


    是的，从那时候开始，他大概就学会了即便身体麻木，但该做什么，依旧在做！


    一行都背下来了，多一行怕什么？


    十行都背下来了，多十行怕什么？


    一百行都背下来了，再来一百行又何妨？


    画面闪烁，记忆在跳格子……


    阴森的死亡公寓，看似阳光的八楼。


    少年颤抖的手轻轻贴在玻璃上。


    “一次都过来了，再来一次怕什么？”


    “十次都过来了，再来十次又如何？”


    ……


    “百次都过来了，再来一百次呢？”


    “一千次不行，再来一千次？”


    同样是孤单一人，同样是四周死一样的安静。


    不动则已，动便牵连一切！


    那时候，乏了，倦了，他会去外面，看看山，看看草，听听风……


    直到看这一切都厌了，烦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带我到这深山老林来？


    为什么连一只兔子都看不到？


    为什么我非要去背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本？


    为什么你还要给我规定时间？


    三天内，一百本书。


    背不下来？


    那么好，接下来一个月，你都必须在这里待着！


    何其相似！


    重头再来，游戏能通关，一切都能结束。


    通关不了？


    那你便永远留在这里！


    “啊——”


    嘶吼！


    砰砰砰！


    砸东西！


    无能狂怒！


    在爷爷忽然来送吃的时候，一下子将他扑倒！


    “臭爷爷！烂爷爷！死老头！你是这世上最烂最烂的人！”


    可下一秒，他身下的人却变了，肌肤如雪，红唇皓齿……


    “主人，我是九苼啊……”


    “为什么，我就是逃离不了这样的折磨……”不变的，是他趴下去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手……大手……死死攥紧了对方的衣角，直至扯烂掉！


    “神剑御雷诀！我要杀了你！”


    “吼吼，那你可真孝顺！”


    “死吧！都死！大家一起！九苼你也不例外！”


    “主人，你怎么了？”


    “我踏马快疯了啊！”


    但纵使身心疲倦，第二天太阳升起，心跳砰砰起舞。


    睁开眼睛的刹那间，身体还是本能地坐了起来。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去重复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背书枯燥，那我哼着歌儿先去看熟悉呢？


    杀不死，那我找一个能杀死你的呢？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到底要我怎样？


    不行我来当反派吧！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杀了所有人！


    臭老头！我报警抓你！


    你踏马虐待童工！


    可恶啊啊啊啊！


    “可是，你是我爷爷，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稚嫩的声音，沙哑的嗓音，似乎在重合。


    “背不完书，你就不来看我了。”


    “出不去，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站起来，冷枫，别管踏马的多少次了，再来一次，哪怕进步一点点呢？”


    “下一次，一定可以！！！！”


    沧桑的手……


    纤纤玉指……


    总喜欢抚摸他脸颊上的同一个位置。


    “瞧，这不是完成得很好吗？”


    “主人，我不是在吗？不管多少次，九苼都在这里等着你。”


    “你是好样的，不管你怎么崩溃，至少你没想过杀死你自己。”


    “主人你好厉害，这样都没放弃自己的灵魂吗？九苼被病魔折磨了几年就受不了呢。”


    “学会自我调节，保持你的乐观，做什么都事半功倍，烦了，先放一放？外面什么都没有，是因为你没来啊。”


    “主人，今天先休息好吗？九苼陪你放松心情，你想怎样都好，到明天再开始？他们说从来没人通过，是因为以前没有你呢。”


    ……


    最后的最后，当画面不再不停地闪烁。


    当记忆没有再互串。


    八楼的冷枫，回头看了看屋里堆积如山的玩具，游戏机，电脑等东西。


    他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落地，前方的泥泞中，城堡，高楼，圈养起来的蚯蚓。


    哪怕只是他用土堆塑造的世界。


    可再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充实了快要崩溃的心……


    “是这样的吗？”


    冷枫在那些泥土堆积出来的高楼前坐下，看着里面的蚂蚁，蚯蚓，虫子来来回回地忙碌。


    他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抹弧度。


    原来，我不是崩溃了一万次，每一次停下休息之后，都在重来。


    从失败到成功，两次而已……


    空中的阳光也在朝前走，从泥土照到玻璃上，再折射进ICU的房间中。


    冷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旁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他侧首看去，九苼像个孩子一样躺在他旁边，两腿夹着被子，这会儿睡得正香。


    一切好像都很真实，也很温馨。


    叮咚！


    听见手机的响声，冷枫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香叶名发来的。


    “醒了没？懒猪，休息够了的话，吃早餐去了。”


    消息不止这一条，他继续往上翻，一一查看。


    “我好像失眠了，都怪你！”


    “你到底怎么突然恢复的？你没变成怪物吧？”


    “冷枫，我知道我们难以理解你经历的，但过去了好吗？希望你明天起来，能彻底好起来。”


    “不知道怎么说，我好像有点愧疚，不是我去帮你的吗？怎么变成了被你救了？”


    “你好，嘴臭的小子，我愿意重新认识你。”


    ……


    “哎呀！怎么撤不回了？烦死了！你明天不许拿来嘲笑我！听见没！不然打死你！”


    “啊啊啊啊！”


    “混蛋！混蛋！混蛋！”


    ……


    冷枫有点没忍住，这家伙，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笑着笑着，他重新点开了loy。


    重新再看昨晚看到的那几条。


    然后数了一下，十二位数，一千亿。


    怎么说呢，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