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大一声爆响在中枢荣耀联合军校的实操课堂内炸开。


    冉决正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冲击波掀飞出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眼看着脸要朝下砸向坚硬的地板时，一道柔和坚韧的水床在她面前快速张开，精准接住了她。


    教室前方用于教学的仿生人此时已翻着白眼没了喘息，但胸口处模拟的黑色毒瘤还颤颤巍巍抽搐着神经。


    绿色黏浊的浆液溅满了四周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


    看得所有人一阵恶寒。


    冉决惊魂未定地看向一侧，鱼洲正挥手操纵水床让她安稳着陆。


    教室里死寂一瞬，随机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我天，治疗术干成爆破，她也是独一份了。”


    “这是她第几次搞砸实操课来着？”


    “没有人为仿生人发声吗？它要告到中央。”


    周围扫射过来的眼神让冉决耳根发烫。


    她低下头，摊开仍在微微颤抖的掌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在能量输出的关键一刻，一阵蚀骨般的虚弱和饥饿感猛地抽空了她的力气。


    “冉决，这学期我已经提醒过你三次，水系异能包裹需要轻柔精准的渗透而不是粗暴挤压！”


    鱼洲看着眼前一片狼籍的教室和面前这个指尖都还在发抖的学生，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看好了，我再演示最后一次。”


    他走到冉决刚刚失败的地方，指尖轻抬，一团十分柔和轻盈的水团悄然浮现。


    众人只见那水团轻车熟路地渗入仿生人的胸口，精准地缠绕上那些毒瘤，然后便如同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开始细细地将毒瘤与健康组织剥离。


    整个过程中，毒瘤都没有任何应激反应。


    不过十几秒，这坨令冉决摔个大马哈的东西，就宛若一颗熟透的果实，就这样完整地、被鱼洲的水团“托”了出来，轻轻放入一旁的隔离箱中。


    仿生人重新恢复了生息。


    鱼洲手里的光晕熄灭时，冉决还没回过神。


    原来教科书上系的“能量精准控制”做到极致，就是这样的景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股巨大落差带来的茫然与羞愧深深笼罩着她。


    “冉决。”


    “到！”


    她下意识挺直身板。


    “距离期末考核，还有最后四周。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个水平......”


    鱼洲面色严肃，给出最后通牒：


    “就挂科重修吧！”


    “下课！”


    课堂结束的铃声像是缓期执行的宣判，让冉决短暂偷来喘息之机。


    她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出了教室。


    路过走廊里的一面镜子，她看到了自己。


    连续熬夜训练让她的脸色蜡黄，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但挺拔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依然勾勒出利落的轮廓。


    只是身上的衣服相比开学那会儿有点空荡荡的。


    其实她吃的也不少。


    可能是课业上带来的巨大消耗将她体内所有的能量都吸走了吧。


    曾几何时，她在S0910星念高中时，虽非顶尖，也算名列前茅。


    即便水系异能只有B级，她还是靠着将文化分死磕到极限，外加反复训练S星域考区的模式化实操，硬是拿到了中枢荣耀联合军校治疗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那时，冉决天真的以为，自己进入了五大军校之一就是踏上了梦想的天梯。


    可真正进来后她才发现，在这里，努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周围的同学大多天赋异禀，一点就通。


    而她，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打起十二分精神，换来的进步仍然杯水车薪。


    明明也按照老师教的那样训练了，可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论投入多少汗水，都会悄无声息的堙灭，甚至有时候还会起反作用。


    比如说在今天的课上，她竟然连最基本的能量控制都失去分寸了。


    在这里，别说当凤尾，她连当“菜鸟”都排不上队。


    更别提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上战场，并且成为像母亲一样的治疗师。


    “滴滴。”


    光脑发出两声短促的振动，将她从杂乱无章的思绪里抽离。


    她抬起手腕，半透明的全息屏幕亮起，多条讯息涌入。


    第一条信息来自备注为“哥”的联系人：


    【小决，在学校忙吗？哥这两天路过中央星枢城，方便见面？】


    冉煦的问候让冉决鼻尖一酸，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打字时关切的神情。


    冉决正想回复，指尖却因紧随其后的第二条通知僵住。


    那是一条标题为 《关于本学期大一期末联合实战考核的通知》 的信息。


    【中枢荣耀联合军校官方通知】


    致治疗专业大一c班冉决同学：


    为全面模拟战场真实环境，现对本学期期末考核作如下安排：


    一、考核形式


    采用治疗专业、单兵专业、指挥专业、防御专业混编联合实战考核，每队共五人，团队场景作战。


    二、评分标准


    总分100分，其中：


    个人表现分（50分）


    小组合作分（50分）


    三、分组安排


    你已被随机分配至【联合小队 T-739】，成员名单详见附件。


    四、考核要求


    请各队在备考月内积极展开协同训练，培养团队作战意识与个人综合素养。


    中枢荣耀联合军校教务处


    星历3734年11月25日


    冉决快速扫了一眼超长的附件名单，找到自己所属的队伍：


    【联合小队 T-739】


    指挥：A班伊芙莲


    单兵：A班凌昭、B班秦子越


    防御：B班埃文斯


    治疗：C班冉决


    整队名单上，只有自己是C班。


    冉决心里默默流泪。


    中枢联多年以来存在着一个残酷的分班传统：


    新生入学即按星际联考成绩，被划入A、B、C三个梯队。


    美其名曰“因材施教”，实则将天赋的鸿沟刻在了每个人的档案上。


    在某些信奉优绩主义的师生眼中，不属于A班就等于平庸。


    当然，也不是无法改变。


    每学期的期末考核，便是一次重塑格局的机会。


    光脑再次震动。


    系统显示，她被拉入一个新建的群组，群名简单粗暴——


    【考前突击队（5）】


    群里几条最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单兵A班-凌昭（群主）】：各位队友，根据教务系统安排，我们已被编入同一战斗小组。


    为确保期末考核顺利进行，请于星历标准时明日18:00，于第三训练馆B区集合进行首次团队磨合训练。


    收到请回复。@全体成员


    【指挥A班-伊芙莲】：收到


    【防御B班-埃文斯】：收到


    【单兵B班-秦子越】：1


    凌昭那条消息看着公事公办，却透露出不容质疑的压力。


    见大家都回复了，冉决也连忙跟了个“收到”。


    几乎在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新提示紧接着弹出：


    【指挥A班-伊芙莲上传了一份《基础协同作战手册》】


    【单兵A班-凌昭（群主）创建了共享日程表。】


    A班这效率快的有些刺眼啊。


    冉决默默把光屏亮度调暗了些。


    ————


    次日中午，冉决在校门口等到了哥哥。


    冉煦站在穿梭不息的人流中，柔软的褐发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琥珀色的眼睛总是微微弯着。他的皮肤细腻无暇，衬得左眼下方那颗泪痣格外清晰。


    若不是这颗痣的存在，这张脸几乎完美得不似真人。


    几个路过的学生都不由回头多看几眼。


    "你瘦了。"这是冉煦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比不过哥的气色一直都这么好。"


    冉决扯出个笑容，领着哥哥走向学生餐厅。


    不是舍不得和冉煦在校外用餐，实在是中枢联的餐厅不仅价格实惠，还十分豪华。


    一眼望去，数十个不同类型的取餐窗口让人眼花缭乱，从【古地球复刻料理】到【分子高能营养餐】，再到不同星域的特色菜肴，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诱人的食物香气。


    取餐窗口上的电子牌，还能查询到餐品的产地和营养价值。


    冉决选了满满一大餐盘。


    她一向很大胃。


    冉决刚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头顶的全息屏幕就从星际娱乐新闻切换到了严肃的星际要闻：


    【本台快讯】星系边防军证实，不明虫族群落仍在克诺斯星γ旋臂边缘活动。目前已有三条民用货运航线被迫改道......


    新闻主播冷静的声音与餐厅的嘈杂形成对比。


    零星几个学员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用餐。


    对于军校生来说，虫族扰境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这里。”


    冉决朝取完餐的冉煦招手。


    冉煦的餐盘里没拿多少东西。


    和过去那么多年一样，无论多么丰盛的食物，他都没什么胃口。


    但也不见他消瘦，总是维持着这副恰到好处的模样。


    “在学校是不是太累了？”


    冉煦轻轻推过自己的餐盘，"你应该多吃点。"


    冉决没心没肺的咧嘴笑笑："还好啦，就是训练有点耗体力。"


    “最近还做噩梦吗？”


    冉决摇摇头。


    她之前星际联考前压力大的时候确实会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但最近连睡眠都省去了，更别提做梦了。


    冉煦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支铂金色液体。


    冉决知道这个东西，她在星网广告里见过，据说喝一支就能在一分钟内让虚脱的单兵恢复作战状态，连喝三支甚至能连续一周高强度急行军。


    就是价格昂贵的令人咋舌。


    她小心地转动瓶身，铂金色的液体在透明管壁里缓缓流淌，像是融化的星辰。


    “哥，这太贵了......”


    “感到饿、没力气的时候就喝，但也不要喝过头。”


    冉煦把营养剂往前推了推。


    冉决眼底发酸，“我会省着喝啦，哥赚钱不容易。”


    “也不是叫你省着......总之适量就好。反正等哥跑完心海星的这趟货，你的学费就不用担心了。”


    冉煦手腕上的光脑闪烁，传来货船提前入港的通知。


    他象征性扒了两口饭，起身揉揉冉决的头发。


    “我得走了。没钱了一定要和我说。”


    冉决抿唇看着那道笔挺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


    母亲离世后，冉煦就一个人撑起了家。


    在这个仿生人承担了大部分星际货运的时代，若非冉煦有着那副过于出众的相貌能在催收尾款时无往不利，恐怕连这份辛苦钱都赚不到。


    毕竟仿生人可比真人“物美价廉”，即便遭遇星际海盗或虫族肆虐，也无需支付高昂的抚恤金。


    她记得曾有好几家娱乐公司找上门，许诺捧他出道，却都被他以“我妹妹要念军校，我不能让她有任何被舆论指摘的风险。”为由淡淡回绝。


    冉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脑账户里仅剩的 238.2星币。


    连支付下周的模拟训练舱的能耗费都不够。


    必须要想办法自己赚钱了。


    她点开校园论坛，指尖快速滑动。


    五花八门的兼职信息中，一条加粗的标题猛地抓住了她的眼球：


    【火爆挑战！校门口“饕餮大厨”新店开业，霸王餐极限挑战赛开启！】


    规则：30分钟内独立吃完“巨无霸黑洞套餐”，即可赢取3000星币现金！


    3000星币！


    冉决的目光在“现金”和“挑战”几个字上来回扫视，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