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攻略偏执男主的第五年

    李凤闻言,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原来是这样……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江云起依言步入,姿态恭顺地立于床尾,一副乖巧弟子的模样。


    柳逢青却没错过他垂眸时,那抹掠过自己身上的、冰冷的探究。


    屋内因多了一人而更显拥挤,空气仿佛凝滞,只有雨声敲窗。柳逢青心中冷笑,目光扫过王强壮硕的身躯和李凤敦实的体格——有他们在,眼前这瘦削的少年若想硬来,绝无胜算。


    她终于能仔细打量这个便宜徒弟。


    少年束着简单的黑色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洗得发白的青灰布衣松垮挂着,袖口磨损,露出清瘦腕骨。他生得极好,眉眼昳丽,偏偏那双微挑的眸子幽黑沉寂,映不出半分天光。


    “师尊为何从方才便直勾勾地盯着弟子瞧?”他坦然迎上柳逢青端详的目光,声音清冽,“可是弟子脸上沾了东西?”


    危机暂缓,柳逢青这才适时开口,语气敷衍:“你长得极像我的一位故人。”


    江云起唇角微弯,未置一词。


    屋内陷入微妙的寂静。柳逢青心知必须掌握主动权,她轻吸口气,未语先咳,用旧帕掩唇,声音带着虚浮与依赖:


    “师兄,师姐……方才我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她目光怯生生地扫过二人,“梦里……你们出去了,就、就再也没回来……”


    李凤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傻丫头,就是个梦罢了!我们这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王强也粗声安慰:“对!师兄师姐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柳逢青正想顺势提出让江云起也留下,屋外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是提前归来的历练弟子们。紧接着,敲门声响起,门外少年催促王强李凤前去帮忙清点物资。


    柳逢青心念电转,立刻强撑出理解的笑容:“宗门事务要紧,你们快去吧。我……感觉好多了。”她看向江云起,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让云起留下来照看我便好。外面人多事杂,你年纪小,就别去凑热闹了。”


    江云起垂眸恭顺应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王强李凤又叮嘱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屋门关上的瞬间,空气陡然一变。


    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柳逢青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已变为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冰冷笑意的直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终于,江云起动了!他悄无声息地逼近,指间利刃寒光一闪——


    柳逢青等的就是此刻!


    在他发难的瞬间,她如猎豹般弹起,动作快得只余残影。扣腕、夺刃、擒拿、压制——一系列动作流畅狠准,不过瞬息,已利用预藏的麻绳将他牢牢缚住,捆在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她只稍稍喘了几口粗气。


    她拉过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氤氲热气模糊了她含笑的眉眼。


    “想不想喝杯茶?监视我一天,挺累吧。”她顶着少年那欲将她拆吞入腹的凶恶眼神,笑眯眯地问。


    江云起侧过头闭目不语,耳根却难以抑制地烧红起来——这绑法,他在流浪时见过,意味着极致的羞辱与掌控。


    柳逢青见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另一只手冷不丁将茶水灌入他口中。


    “说吧,为什么总往我这下毒?”她声线依旧轻柔,指尖却漫不经心地捋过他因挣扎而凌乱的衣领,“师尊怎么教你的?穿衣要得体。”


    她俯身,凑近他耳边,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冰冷:


    “我不知道你又下了什么毒,但我知道,你必有解药。若还想活命,就乖乖配合。”话音未落,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扇在他一侧脸颊上。


    “目标人物好感度 1。”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柳逢青:?


    她从不错过任何实验机会,反手又扇了一下另一侧。


    “目标人物好感度 1。”


    柳逢青眸光微闪,佯装未闻。她站起身,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要你同我绑定‘缘’术,从此,非我允许,不得踏出我视线外半步。”


    江云起猛地抬眼,愕然之中,终于露出一丝符合他年龄的怔忡。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热流横冲直撞,头晕目眩——这是他亲手调制的毒药,自食其果。


    此刻的柳逢青,与他记忆中的师尊,虽性格底色相似,但他也明显感知到了细微的不同。


    体内药力翻腾,如烈火灼烧经脉,又如寒针刺骨,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他咬紧牙关,抵抗着那阵阵眩晕,从齿缝间挤出声音:“……休想。”


    柳逢青似乎早有所料,她并不动怒,反而好整以暇地又斟了半杯茶,放在鼻尖轻嗅,仿佛在欣赏什么琼浆玉液。“哦?”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看来你是不打算要解药了?这‘缠丝’的滋味,不好受吧?听说半个时辰内若无解药,经脉便会逐渐萎缩,修为尽废都是轻的……你辛苦潜伏,总不会是为了做个废人吧?”


    她每说一句,江云起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她怎么会知道这毒的名字?甚至连药效都一清二楚!这绝不可能是在诈他。眼前的柳逢青,陌生得让他心底发寒。


    “你……究竟是谁?”他哑声问道,目光如鹰隼般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柳逢青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的笑意淡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平静:“我是你的师尊,柳逢青。以前或许是太过宽纵,才让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从今日起,规矩,得立起来。”


    她伸出手,并非要打他,而是用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一股微弱的、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暖流渗入,暂时压下了他体内肆虐的药性,让他获得片刻清醒。


    那暖流是她取出的1格生命值。看来这生命值还能转移给他人。柳逢青又发现了个新用途。


    “选择权在你。”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与我绑定‘缘’术,你才有解毒的机会,你我之间过往恩怨,我可以暂不追究。不然,你就带着你的骨气和秘密,在这里慢慢变成一摊烂泥。”


    江云起死死地盯着她。他来玄清宗的目的还未达成,自是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他闭上眼,浓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从喉咙深处逼出三个字:“……我同意。”


    “很好。”柳逢青并不意外。她迅速收敛心神,回忆起那本《唯我独尊》中关于“缘”术的记载——这算是原著前期一个颇为鸡肋的设定,发动条件苛刻,需双方“自愿”,效用也仅是感知方位与情绪,对提升战力毫无帮助,故而很快被主角弃之敝履,她当时还吐槽作者浪费设定。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她绝境中的救命稻草。


    她集中意念,依照记忆中的音节,念动那段古老而简短的咒语。同时,她抓起江云起被缚的手,强迫其指尖与自己相触


    咒语完成的刹那,两人指尖同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细针扎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红色光丝在他们的小拇指上一闪而逝,迅速隐没。


    一种奇异的连接感瞬间建立。


    柳逢青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汹涌而来的、属于江云起的情绪——强烈的不甘、蚀骨的怨恨、一丝慌乱,以及那被死死压抑在最深处的、对于毁灭和死亡的恐惧。这情绪的浪潮如此猛烈,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而江云起,则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柳逢青心底那片冰冷的警惕,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以及……一种与他类似的,对死亡的深刻忌惮。没有他预想中的得意或掌控的快感,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什么的决然。


    这感觉让他微微一怔。


    柳逢青率先从那情绪洪流中挣脱出来,她定了定神,动手解开了江云起身上的绳索,但两人都知道,那条无形的“缘”之线,比这麻绳要坚固千万倍。


    江云起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糙的小瓷瓶,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塞进嘴里。


    药丸入腹,一股清凉之意迅速化开,抚平了灼痛与寒冷。江云起缓过一口气,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副阴沉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柳逢青坐回床边,恢复了那副病弱的姿态,只是眼神锐利如刀,“第一个问题,王强和李凤,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江云起活动了一下被勒出红痕的手腕,闻言,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我原先以为是他们次次为你解毒,这样的阻碍我怎能不清除。”


    柳逢青心中一震,原来如此!一周目的悲剧,竟源于此。她面上不动声色:“第二个问题,为何一定要杀我?


    这一次,江云起沉默了许久。久到柳逢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抬起眼,那双幽黑的眸子直视着她,里面翻涌着一种柳逢青无法完全理解的、浓稠的黑暗。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笃定道:“你不是柳逢青”


    柳逢青愣住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王强和李凤归来的脚步声,以及他们略显疲惫的交谈声。


    “师妹应该睡了吧?唉…也不知能否撑过明天”


    屋内的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那剑拔弩张、生死相搏的气氛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当李凤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柳逢青依旧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气息平稳。江云起则安静地侍立在床尾,低眉顺目,甚至主动拿起一件外衫,轻轻披在了柳逢青肩上,动作略显生涩,却足够“恭敬”。


    “师兄,师姐,辛苦你们了。”柳逢青露出一抹疲惫而感激的微笑。


    李凤见状,鼻子一酸,强忍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上前紧紧握了握柳逢青冰凉的手,声音有些发哽:“不辛苦……你、你好好休息,别操心这些。” 她看着柳逢青似乎比之前清亮些的眼神,心中只当是骇人的回光返照,越发难过,几乎不敢与她对视,生怕泄露了情绪。


    王强也局促地站在一旁,那双粗粝的大手不安地搓着,往日洪亮的嗓门此刻压得极低,只笨拙地重复着:“对,对,你好生歇着,好生歇着……” 那憨厚的笑容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悲悯与无力。


    他们二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在这充满“最后时光”意味的房间里多待一刻。


    李凤那句“云起真是懂事,把你照顾得很好。”带着沉甸甸的未尽之语,飘散在关门后的寂静里。她完全没注意到,江云起在听到这临终托孤般的“赞誉”时,那微微僵硬的指尖,以及通过“缘”术传递给柳逢青的那一丝混杂着讥讽与厌烦的冰冷情绪。


    屋内再次只剩下师徒二人。


    柳逢青指了指墙角的草席,对江云起道:“今夜,你便睡在那里。”


    江云起没有反驳,默默走到草席旁坐下,背对着她。


    油灯被吹灭,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清辉。


    一片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通过那根无形的“缘”线,柳逢青能模糊地感知到江云起并未入睡,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在黑暗中保持着警惕,内心充满了混乱的情绪——有杀意,有算计,还有一丝…不安?


    而柳逢青自己,也毫无睡意。她成功制服了江云起,绑定了“缘”术,暂时化解了眼前的杀身之祸。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身边躺着的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而她要做的,是在五年内,将这个炸弹的引线拆除。


    这条路,注定步步惊心。


    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在心底默默腹诽


    看来,光是拴住还不够。得想办法降低他的黑化值才行。柳逢青感到一阵头疼。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知到,身后草席上的少年,在捕捉到她这缕嫌弃的情绪时,竟是兴奋地心脏狂跳。


    疯子的世界柳逢青是真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