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他不要孩子

作品:《哑爱

    “明天,去医院。”他言简意赅。


    白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


    虽然不是去公司,但能出门就是胜利。


    她立刻眉开眼笑,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这还差不多。”


    当晚,白稚睡得格外沉。


    半夜,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胀的疼。


    她以为又是假性宫缩,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那股疼却没消失,反而一阵比一阵密集。


    白稚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身边的人,“司淞庭……我……我肚子疼……”


    身边的男人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就醒了,他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下,白稚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没了血色。


    司淞庭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掀开被子就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叫医生和司机,马上。”


    去医院的路上,白稚疼得蜷成一团,抓着司淞庭的手臂,指甲都快嵌进了他的肉里。


    “司淞庭……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疼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生了……”


    男人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缓解疼痛。


    他没说话,可白稚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绷得死紧。


    到了医院,早就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


    白稚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最后被推进产房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在产房门口,她忽然抓住了司淞庭的手,不让他走。


    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


    白稚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气若游丝地说:“你……你别害怕,我……我进去一下就出来了。”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司先生,您太太可真有意思,自己都疼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安慰您呢。”


    司淞庭没理会护士的调侃,他蹲下身,凑到白稚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你。”


    产房的门关上。


    白稚的理智在愈发密集的剧痛里被寸寸撕裂,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生孩子会是这样的酷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将她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听见医生惊喜地说:“恭喜,是个很漂亮的千金。”


    女儿?


    白稚费力地睁开眼,看着护士抱过来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东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心心念念的保命符,是个女孩。


    女儿,能拴得住司淞庭那种人吗?


    他会不会因为她没能生出儿子,而把她们母女俩一起扫地出门?


    巨大的疲惫和隐隐的担忧,让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观察室的玻璃外,司淞庭看着那个平日里鲜活又张扬的女人,被疼痛折磨得面无人色,听着她从压抑的呻吟到最后失控的尖叫。


    当孩子的哭声响起时,他没有半点喜悦。


    他站了很久,然后猛地转过身,冲进了妇产科主任的办公室。


    司淞庭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那双黑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主任医师。


    “现在,给我安排结扎手术。”


    白稚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麻醉的余劲还未散去,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


    偏过头,身边空无一人。


    他应该是去看孩子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稍稍安下心来。她太累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几乎是瞬间又坠入了睡眠。


    再次睁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身边依旧是空的。


    一个穿着护工服的阿姨见她醒了,连忙端了杯温水过来,“太太,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白稚没接,目光越过她,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司先生呢?”她的嗓子干得冒烟。


    “先生他……他有事先走了。”护工的眼神有些躲闪。


    白稚胸口一阵发闷,她没再追问,挣扎着撑起身体,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护工赶紧扶住她,“太太您慢点,您想做什么,我帮您。”


    “手机。”白稚接过手机,指尖发着抖,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太太。”是张助理。


    白稚的心彻底凉了半截,她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司淞庭呢?让他接电话。”


    “抱歉太太,先生临时接到总部的紧急通知,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出了问题,他连夜飞去邻市了。先生走得急,让我转告您,他处理完事情会尽快回来,让您安心休养。”


    白稚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原来,她心心念念,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保命符,根本没用。


    他嫌弃她,嫌弃她生了个女儿。


    他不要她们了。


    她缓缓地侧过头,看向旁边那张小小的婴儿床。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正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的降临,并没有带来母亲所期望的安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白稚死死咬住嘴唇,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想让任何人听见自己此刻的崩溃。


    几天后,白稚出院了。


    来接她的,是管家。


    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停在医院门口,管家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接过护工怀里的婴儿。


    自始至终,司淞庭都没有出现。


    白稚已经连问都懒得问了,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麻木地坐进车里。


    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客厅里堆着她之前买的东西,那座母婴专卖店几乎被她搬空,可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白稚抱着孩子,在婴儿房里站了很久,然后转身,没再踏进那个房间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白稚过得浑浑噩噩。她不哭也不闹,只是沉默。


    每天机械地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然后就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不看电视,不看手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眼神空洞地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