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后我就是你的镇定剂

作品:《哑爱

    那片狼藉闯入视线的瞬间,白稚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书房里,像是被飓风席卷过。


    他亲手做的那些机器人模型,如今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毯上。


    而司淞庭,就站在那片废墟的中央。


    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在细微地起伏,一只手撑在书桌上,指骨用力到凸起。


    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有血。


    鲜红的液体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团又一团刺目的红。


    他像是听到了门开的动静,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只是那压抑的喘息,停了。


    整个空间,死一般寂静。


    白稚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司淞庭动了。


    他转过身,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他随手抄起桌上一个幸存的青花瓷瓶,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白稚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砰!”


    瓷瓶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门框上撞得粉碎。


    碎片四溅,有一片划过她的脸,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滚。


    白稚读懂了他脸上那个无声的口型。


    她被吓得浑身一抖,求生的本能尖叫着让她快跑,离这个失控的疯子远一点。


    可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不能走。


    今晚在寿宴上,她把他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现在她走了,就是亲手把他再推下去。


    白稚没退,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玻璃碎片咔嚓作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她看见他那双黑沉的瞳孔,里面什么都没有,像要把人吸进去。


    “司淞庭……”


    她刚喊出名字,脖子就被掐住了。


    人影一晃,他已经到了跟前。


    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起来,狠狠撞在墙上。


    后背磕在墙上,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空气进不来,肺部火烧火燎。


    “呃……”她的脸涨得通红,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他凑得很近,脸上的表情扭曲,他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口型。


    —为什么。


    白稚挣扎起来,两只手去掰他的手腕,可他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她快要死了。


    她用尽所有力气,从喉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只是……想……多了解你……”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被全世界的恶意包围。


    她没有力气说出口,可他好像听懂了。


    掐着她脖子的手,那足以捏碎她喉骨的力道,在某一瞬间,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


    就是现在!


    白稚放弃了挣扎,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他冰冷又带着血腥气的胸膛。


    这是疯狂的赌博。


    她赌他心里,还剩下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柔软。


    被抱住的那一刻,司淞庭的身体整个都绷住了,杀意和毁灭的欲望在他体内疯狂叫嚣。


    可怀里这个温软的身体,这个不顾一切的拥抱,却像无法挣脱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


    过了很久,久到白稚以为自己会被他生生掐死。


    脖子上的力道,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靠在他怀里,大口地喘着气。


    白稚这才发现,他的手还在流血。


    那只刚刚砸碎了无数珍宝、又差点掐死她的手,此刻正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着。


    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她抬起头,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


    司淞庭条件反射地一缩,满是警惕。


    白稚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坚定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别动,我帮你处理。”


    她转身想去找医药箱,司淞庭却拉住了她。


    他拿起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写了几个字。


    —抽屉,镇静剂。


    白稚怔住了。


    镇静剂?


    他竟然已经习惯了用这种东西来对抗自己的情绪崩溃,他把自己当成需要被药物控制的病人。


    说不清的酸楚和愤怒涌上心头。


    白稚没有去拉抽屉,她转身重新回到他面前,蹲下身抱住了他。


    这一次不是出于求生,也不是出于算计。


    她只是想抱抱他。


    她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闷闷地开口,“以后,我就是你的镇静剂。”


    司淞庭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他垂下头,看着这个娇小却固执的女人。


    清冷的月光从破碎的窗户里照进来,在他和她之间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


    白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后来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滚烫之中。


    血腥味和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她沉沦,也让她战栗。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天已经亮了。


    她动了动,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凉意。


    她伸手一摸,那里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原本火辣辣的痛感已经消退了很多,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他给她上药了?


    白稚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掀开被子下床,身上套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是司淞庭的。


    走到楼下,白稚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人。


    司淞庭正在吃早餐,他换了身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侧脸的轮廓分明。


    他用餐的动作很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昨晚在书房里失控自残的人,和眼前这个完全是两个人。


    白稚悬着的心刚放下一点。


    她看见墙上的挂钟,后背一凉。


    “我……我先去上班了!”


    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外跑。


    刚跑了两步,身后传来轻响,是餐具磕在盘子上的磕碰。


    动静不大,白稚的脚却钉在了原地。


    她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司淞庭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他没开口,也没写字,可就是让她停了下来。


    白稚的后背开始冒汗。


    毕竟她昨晚看到了他不该被看到的样子。


    “我昨晚……睡得特别死,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脚下悄悄往后退,人已经快挪到门口。


    “老公你最大度了,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