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的几人脸色瞬间白了，不自觉后退了小半步。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斐利尔是在为两名平民学生出头。


    奥尔莱特家的几位公子小姐都是被公爵收养的平民，这是在整个贵族圈层都是公开的事实，就算私底下再如何鄙夷收养平民出身的孩子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面对面时也必须得毕恭毕敬的。


    尤其是公爵收养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斐利尔·奥尔莱特排在第四，他的那些“功绩”，放在他的哥哥姐姐身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安分守己"。


    但就是这样的斐利尔·奥尔莱特，站在他们面前也是能轻易让他们低头的存在。


    身份和实力带来的差距，足以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斐....斐利...斐利尔阁下，真会说笑啊.....”冷汗已经缓缓顺着额头往下滑落。


    “是吗，我说的是实话啊。”斐利尔拉着阿诺的手，放开了被攥着的贵族学长。


    目光落在身体僵硬的几名贵族学长身上，明明斐利尔是新生，这几个人就好像在教务处即将挨训的学生。


    “但是我运气挺好的。”


    没人敢接话，他们不知道斐利尔说的“运气好”，是真的指运气好，还是为了嘲讽贵族学长前几句的“运气论”。


    又或者说，是“运气好”被奥尔莱特收养，成为了贵族都只能低头的存在，那反过来，不就是在说面前这位前几刻钟还在趾高气昂的贵族学生运气差吗。


    最后在斐利尔看起来十分宽容的微笑下，几名贵族学长“体面”的离开了现场。


    毕竟斐利尔也是狐假虎威，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当然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感谢一直给斐利尔科普学院守则的埃文学长。


    比如不能随便在学院里欺负伤害其他学生，学生之间无论身份背景都应该相互帮助学习，比如遇到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找学院委员会，找到负责老师，千万不能私下解决，不能为所欲为。


    埃文学长跟他外表看起来不同，是个温柔细心的人，还担心自己在学院被欺负，也是因为这样，斐利尔决定吃完饭就去委员会举报刚才那几个学长。


    至于这位？


    斐利尔的目光落在从被欺凌开始，就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少年，事情结束了也没见道谢。


    斐利尔手用了点力，想将阿诺拉离了中心位置，但是很奇怪，向来对斐利尔百依百顺的阿诺这次居然意外了有了抗拒。


    原因只能出在这位不知名的“同学”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一双寒冰色的瞳孔，清瘦坚毅的身躯，原著里有过这样的人吗，斐利尔努力回忆。


    “.....伊莱。”少年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寒冰色的眼眸如同终年不化的冰雪，平静中蕴含着无尽的冷冽，他稍稍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犹豫，随后声音轻轻的继续说了一句：“伊莱·弗罗斯特”


    斐利尔那对于原著已经变得模糊的印象，在这个名字的提醒下被完全勾了起来。


    啊.....是伊莱啊。


    原著里主角身边仅次于神官维兰德利的寒冰系天才魔法师，是个从学院被退学，被魔塔法师收留，最后杀死了自己导师出逃的魔法学徒。


    也是，背叛且差点杀死了原著主角的，其中之一。


    没想到那个让伊莱被退学的学院就是这里。


    斐利尔的神色瞬间变得不那么友善，他没有想到在已经偏离了原著那么多的情况下，阿诺还会跟这个人遇见。


    无论是原著的主角，还是现在的阿诺，都很善良，会在看到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帮忙，但是这样的善良，在原著里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原著里主角治愈能力越发出神入化的原因，是他无数次将自己从濒死状态拉回来的经历。


    斐利尔不会让阿诺成为原著那个经历无数苦难和背叛的主角。


    伊莱的存在毫无疑问是个定时炸弹。


    斐利尔握着阿诺的手紧了紧，不着痕迹的拉着人准备离开，他心情不太好，也有些急切，因此看不见被他拉着的阿诺在转身后，回头对着伊莱露出了微笑。


    那微笑不达眼底，鎏金的颜色深处没有任何平日里温暖光明的色彩，但不是敌意，只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淡漠。


    被留在原地的伊莱正好对上了那双眼睛，在那双仿佛被注视着灵魂的淡漠眼神中，他垂下了眼眸。


    伊莱没有道谢，因为他看得出来，那名银灰发色的少年并不需要自己道谢，对方的举动也并非是出于善意，更不是真的想要帮助自己。


    伊莱对于情绪的感知异常敏锐，所以他能看到，那名做出来帮助他“举动”的少年在出现时，眼底空无一物。


    那双眼睛无论是看向自己，还是看向其他人，都平静得如同看着死物。


    他出现在事件中心，做出符合“正义”的举动，却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像是模式化的在做一件固定程式的行为，带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机械化的违和感。


    直到，那名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名为斐利尔·奥尔莱特的的人出现并参与其中。


    伊莱认识这个人，或者说，在迎新会之后，没有人不认识对方，一位有着与其傲慢个性相匹配，强大实力的新生首席，在高年级里也同样是话题人物。


    看到为自己拦住手掌的少年看向斐利尔·奥尔莱特的视线。


    伊莱瞬间就明白了。


    对方做出的这些带着强烈违和感的举动，似乎，只是为了吸引目光。


    像是舞台上为了吸引观众注视而卖力表演的主角，做出符合期待的举动，他对于正在进行的事件没有丝毫的关心，只在意那唯一的观众的注视。


    那双有着十字纹样的双眸中没有对神明该有的虔诚与慈悲，只有着不自然的专注与执着。


    伊莱将所有的思绪掩盖在寒冰色的瞳孔之中。他能看出来那名少年的违和感，自然也能看到斐利尔·奥尔莱特在知道自己名字后的那一瞬间，产生的警惕和排斥。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名字，让对方想到了某些东西。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比起那名举动违和的少年，难以预测的新生首席显然更令人感到忌惮。


    *


    斐利尔和阿诺终究还是没有接着吃完剩下的餐点。


    交代了餐厅的负责人重新准备一些送到自己的住处。


    斐利尔的单人宿舍，在两个人默契的默许下，成了双人宿舍。


    一个是首席，一个是通过了附加考试的怪物，负责分配宿舍的管理员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斐利，不开心吗？”


    阿诺的声音在斐利尔身后响起，拉回了一路闷头往前走的斐利尔的思绪。


    “....没有。”


    阿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帮助别人，是出于自身的善良，斐利尔没有理由因为原著里存在的内容，去阻止他。


    但是，还是希望阿诺不要像原著里那样，轻易的相信别人。


    “那个叫做伊莱的学生，如果可以，还是尽量不要过多接触。”


    “好。”


    没有疑问，没有拒绝，好像无论斐利尔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你为什么会帮他。”


    其实想说的，是以后不要无视自身去帮助别人，但是那样的说法显得自私，斐利尔不想让阿诺违背自己的本心。


    “因为，斐利想帮他？”


    “我想帮他？”斐利尔因为阿诺的回答愣在了原地。他回想自己的举动，到底是哪里让阿诺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因为斐利很善良。”


    鎏金的眼眸微微低垂，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某种仿佛叙述事实一般的笃定，斐利尔看不见低垂的眼眸下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和虚无。


    阿诺不喜欢人类，或者说，他不喜欢任何活着的存在，从这个世界存在伊始就是这样。


    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美的扮演某个符合期待的角色，因为需要他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他重复着，重复着，无数次，在这个世界重来。


    他失败了很多次，也重来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演绎着相同的拯救戏码。


    他知道世界的重复并不是为了让他步入死亡，只是污染根深蒂固，属于他的“剧本”总会在某个节点，走向崩坏，世界至此分崩离析。


    但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在蛮荒野原，生死处于临界点时候，他回想起自己无数次有过相同的经历。


    他为什么会忘记。


    最后一次好像发生了什么，阿诺在回忆起那无数次重复的死亡之后，隐约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在最后一次重复中醒来，除了耳边缠绕的无视祈祷和呓语，内心与脑海空无一物。


    直到一成不变的舞台出现了变量，一个不存在于无数次轮回中的，全新的灵魂。


    在他只剩下本能的想要达成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个灵魂夺目的颜色，让他感受到了“不同”。


    他本能的抓住了这抹颜色。


    哪怕是想起了曾经的记忆，他也不想放弃。


    斐利尔是很善良的孩子，他会想要帮助别人，会对弱者投以注视，也喜欢单纯善良的存在，而扮演过无数次无私奉献角色的阿诺，对此最为熟悉。


    早已在无数次重来中只剩下麻木的代行者，第一次想要抓住某样东西。


    如果能让这个人的视线永远停留，那么他不介意，再一次努力去拯救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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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