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地拿起汤匙，小心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那淳厚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炸开，让他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可紧接着，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一盅汤，恐怕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贵吧？


    他一边品尝着，一边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主桌。


    只见许辰正端着酒杯，在方振国和几位市里领导之间说着话，谈笑风生，十分从容。那些平日里他们需要仰望的大人物，此刻在许辰面前，脸上却都带着平等的，甚至是欣赏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强烈的对比让阎埠贵心里一阵发堵。


    他想起当初在四合院，自己是怎么算计许辰那几毛钱房租的，怎么为了一点小利就对他冷嘲热讽的。许辰搬走时，自己还觉得这小子是自寻死路。


    阎埠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要是当初自己能对许辰好一点，哪怕就一点点，今天自己坐在这里，腰杆也能挺直一些。


    宴席过半，阎埠贵再也坐不住了。


    心里的后悔和现实的需求，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端起面前的茅台酒，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往主桌那边挤了过去。


    周围的宾客看到这个穿着寒酸的老头，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但阎埠贵已经顾不上了。


    他挤到许辰身边，脸上挤出笑容。


    “小辰……不，许老板！”他一开口，因为紧张喊错了称呼，连忙改口。


    许辰正和李怀德厂长说着话，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阎埠贵，点了点头。


    “三大爷，有事吗？”


    这一声“三大爷”，让阎埠贵的老脸一红，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酒杯举得高高的。


    “许老板！以前是三大爷不对，是三大爷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老东西一般见识！这杯酒，我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仰起脖子，把一杯高度白酒一口喝干，呛得他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辰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阎埠贵缓过劲来，搓着那双粗糙的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凑到许辰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许老板，您看……我们家解成，也大学毕业了，一直没个正经工作。您看您这公司，家大业大，能不能……能不能给安排个活儿干？干什么都行！只要您给个机会，让他给您端茶倒水都成！”


    这话一出来，旁边的李怀德都皱了下眉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辰的身上。


    大家都在等着看，这个如今在京州很有名气的年轻人，会如何对待这个曾经看不起自己，如今又反过来巴结自己的老邻居。


    许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期盼，腰都快弯到地上的老人，眼神有些复杂。


    他想起以前在四合院，就是这个老人为了点小利天天算计自己。现在，阎埠贵却为了儿子的工作，在自己面前低下了头。


    许辰没有当场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阎埠贵，脸上没什么表情。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阎埠贵的耳中。


    “三大爷，公司招人有公司的流程。”


    “让解成哥，按流程去人事部递一份简历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阎埠贵全身一僵。


    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按流程……递简历……


    这几个字，比直接拒绝“不行”，都更让他感到难受。


    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和他儿子，在许辰眼里，和外面成千上万个想要挤进许氏实业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他所倚仗的“老邻居”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在许辰建立起来的商业规则面前，根本不管用。


    他和许辰之间，已经隔着一道看不见，却无比遥远的距离。


    阎埠贵拿着空酒杯，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动弹。


    这一场轰动京城的订婚宴，不仅仅是许辰个人幸福的见证。


    它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宣告。


    宣告着一个名叫许辰的年轻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京州新贵圈层的中央。


    也宣告着，那个属于南锣鼓巷四合院的，论资排辈、斤斤计较的旧时代，随着这场宴会的杯觥交错，被彻底的，也是永远的，颠覆了。


    订婚宴的热闹过去，西单总店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但许家的生活，好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安静得有点不习惯。


    许辰的生意越做越大，林晓雅也开始跟着他处理公司的事，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家里那座宽敞的大院子，白天大多数时候，只剩下许建军和林秀兰两个人。


    刚开始，这种清闲还挺舒服。不用再为钱发愁，也不用挤在小院子里看人脸色。可时间一长，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开始在老两口心里头长了出来。


    这天下午，林秀兰把干净的地板又擦了一遍，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建军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眼睛却半天没动一下。他听见老婆的叹息，把报纸放下，闷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林秀兰摇摇头，坐在他身边，声音有点低落，“就是觉得……咱们现在好像整天没事干。小辰有出息了，是好事，可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成了个没用的人。”


    许建军没说话。他也是这种感觉。以前在轧钢厂，他是个八级钳工，是技术大拿，谁见了他不喊一声“许师傅”。后来在四合院，谁家自行车坏了，收音机不响了，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可现在呢？住进了大房子，身边都是不认识的新邻居，他那一身的手艺，再也没地方用。


    订婚宴上，看着儿子在那些市里的领导和厂长面前说话那么从容，他心里是骄傲的，但骄傲完了，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隔阂。那个世界，他插不上嘴，也看不明白。


    他感觉自己和老婆，就像两盆被好好养着的花，摆在这漂亮屋子里，好看，却没了生气。


    晚上，许辰和林晓雅回到家，一眼就看出了家里的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