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拿着听筒，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开记者招待会？他疯了？这种丑闻，别人躲都来不及，他竟然还敢主动往上凑？


    “他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钱进反应过来，又笑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把自己给埋了！”


    他挂了电话，对着门外的手下喊了一声：“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这小子今天怎么收场！”


    上午九点半，许氏私房菜西单店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一张铺着红布的长桌摆在店门正中央，桌子后面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用黑体字写着一行大字——“许氏私房菜关于昨日‘食物中毒’事件真相说明会”。


    王铁柱和几个新招来的服务员都换上了崭新的制服，在门口维持秩序。王铁柱手心全是汗，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几十个扛着相机的人聚在一起，阵仗吓人。


    《京州晚报》的高强带着两个年轻记者也到了。许辰把他请到一边，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三样东西：一份是市防疫站盖了红章的检测报告，一份是协和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一个是方方正正的录像带。


    “高记者，您是专业人士。”许辰把报告和证明递了过去。


    高强扶了扶眼镜，快速看完两份文件，脸上的神情起了变化。他抬起头，指着那盘录像带：“那这个是？”


    “一点补充材料。”许辰说道。


    高强看着许辰，郑重地点了点头：“许老板，你放心，我们晚报只写真相！”


    十点整，说明会正式开始。


    许辰走到长桌后面，对着面前黑压压的记者和摄像机，先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能来参加。昨天发生的事情，给各位食客和市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在这里，首先表示歉意。”


    他的开场白很直接，台下的记者们都点了点头。


    躲在人群后面的钱进撇了撇嘴，心想：光说这些场面话有什么用。


    许辰话锋一转：“但是，道歉，不代表认错。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


    他拍了拍手。


    王铁柱和另一个服务员，一左一右，扶着一个男人走了上来。这个男人脸色惨白，两条腿不停地打战，正是昨天那个“中毒者”李三。


    李三昨天从医院出来，就被许辰的人“请”走了。他本以为要挨一顿毒打，结果对方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让他离开。直到现在，他被架到这个台子上，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和对着自己的镜头，他才明白，这是要让他当众出丑。


    他的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各位记者朋友，想必还认得这位先生吧？”许辰指着李三，“昨天，就是这位李三先生，在我店里吃完一盘凉拌黄瓜后，‘中毒’昏迷。”


    现场的闪光灯立刻响成一片。


    “首先，我向大家公布第一份证据。”许辰拿起市防疫站的报告，高高举起，一字一句地念道，“京州市防疫站检测报告。检测样本：黄瓜、食盐、白糖、香醋。检测结论：所有样本均未检出任何致病菌，细菌总数远低于国家标准，完全符合食品卫生安全规定。简单来说，我们的菜，非常干净！”


    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声。钱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接下来，是第二份证据。”许辰又拿起协协和医院的诊断证明，“协和医院急诊科诊断证明。患者李三，临床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胃残留物检测，未发现任何黄瓜成分，但检出大量糖精、香精及酸败乳制品成分。医生诊断，病因是食用了不洁的过期冷饮。”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没吃黄瓜？吃的是过期冷饮？这个转折太出乎意料，所有记者都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


    台上的李三听到这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身体摇摇欲坠。


    人群里的钱进，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也许有人会说，报告和诊断，都是可以伪造的。”许辰环视全场，“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看第三份证据。这份证据，我想，没有人能够反驳。”


    他朝王铁柱点了点头。王铁柱立刻推着一个带轮子的铁架子上来，架子上放着一台崭新的二十一寸彩色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


    这个年代，这套设备可是稀罕物，一推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辰拿起那盘黑色的录像带，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放进了录像机，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屏幕闪烁几下，雪花点过后，一段黑白的动态影像出现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画面里，李三鬼鬼祟祟地从饭店侧门溜出去，拐进一条胡同，在一家小卖部门口，从一个旧冰柜里，翻出了一根包装纸发黏的冰棍，然后三两口塞进了嘴里。


    他吃东西时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有四处张望的表情，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是电影吗？”


    “天哪！他怎么会被拍下来的？”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个闻所未闻的东西给震住了。


    台上的李三，看到视频里出现自己的那一刻，精神彻底垮了。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李三先生。”许辰走到他面前，俯视着地上的他，“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记者们瞬间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无数个话筒和相机镜头全都对准了李三的脸。


    “李三！你为什么要陷害许氏私房菜？”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那个人是谁？”


    “你到底拿了多少钱？”


    一声声质问，像锤子一样砸在李三的头上，让他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嚎啕大哭起来：“不是我！不是我要这么干的！是福满楼的钱经理！是他！他给了我二百块钱，让我来闹事，事成之后再给我三百！是他指使我的！”


    福满楼！钱经理！


    这两个词一出，全场瞬间安静。


    下一秒，所有记者，所有围观群众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转向了人群中的某个位置。


    钱进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自己被所有人的目光钉在原地，身体发冷，动弹不得。


    高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对着身边的摄影记者大吼一声：“快！拍他！”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在钱进惨白的脸上，疯狂地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