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分工”“看不见的手”、“市场价值与自然价格”“资本的积累”……


    一个个在后世如雷贯耳的经济学概念，如同潮水般涌入许辰的大脑。


    他之前在经营作坊时，遇到的所有困惑，此刻都有了理论的支撑和解答！


    为什么要把和煤、脱坯、晾晒等工序分开，让不同的人负责？


    ——因为这叫“劳动分工”，可以极大地提高生产效率！


    为什么煤价不能定得太高，也不能定得太低？


    ——因为市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调节，价格会围绕其“自然价格”，也就是成本，上下波动。定得太高，买的人就少；定得太低，自己就亏本。


    为什么要给王铁柱他们发工资，而不是让他们白干活？


    ——因为付出的工资，是他们劳动创造的价值的一部分，是维持再生产的必要成本！


    ……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电般地碰撞、融合！


    书本上的理论，和他自己的实践，完美地印证在了一起！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瞎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透彻！


    “爽！”


    许辰忍不住低吼一声！


    这种知识灌顶、茅塞顿开的快感，比打脸阎埠贵那种小人，要爽上一万倍！


    他彻底沉浸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合上书本的最后一页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的大脑，却依旧在以恐怖的速度运转。


    蜂窝煤作坊，还是太小了。


    一个月几百块的利润，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许辰的眼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看到的，不再是这一个院子，这一个街道，而是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国家！


    他想起了之前钱建国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个信息——京城冬天的蔬菜供应，一直是个大难题。除了大白菜和萝卜土豆，老百姓几乎吃不到什么新鲜蔬菜。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地酝酿、成型。


    南方的气候温暖，即便是冬天，各种蔬菜也长得郁郁葱葱。


    而北方，天寒地冻，蔬菜稀缺，价格昂贵。


    这中间，存在着巨大的地域差和价格差！


    如果……如果能把南方的蔬菜，用火车运到京城来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风险！


    巨大的风险！


    长途运输的损耗、政策上的不确定性、销售渠道的建立、启动资金的来源……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挑战，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与风险并存的，是同样巨大的利润！


    一旦做成，这绝不是一个蜂窝煤作坊能比的！


    这将会是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雏形！


    许辰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冲回桌边，拿起纸和笔，大脑中的那台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输出！


    《关于解决京城冬季蔬菜供应难问题的初步构想方案》


    ——一个霸气侧漏的标题，跃然纸上。


    紧接着。


    一、项目背景分析：南北气候差异，市场供需严重不平衡……


    二、可行性分析：铁路运输的发展，为长途贩运提供了可能……


    三、风险评估：政策风险、运输风险、市场风险……


    四、具体实施步骤：联系南方货源、打通铁路运输关节、建立京城销售网络……


    五、启动资金预算及利润预估……


    他写得飞快，一条条一款款，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书本上学到的经济学原理，和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足足写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写满了十几页纸才停了下来。


    看着这份堪称惊世骇俗的计划书，许辰自己都心潮澎湃！但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想得不够周全。


    这份计划必须找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帮他把关！


    而最佳的人选无疑就是方振国！


    第二天许辰拿着这份厚厚的计划书，再次敲开了方家的门。


    方振国看到他还以为他是来讨论《国富论》的读书心得的，笑着让他进屋。


    可当许辰将那份计划书郑重地递到他面前时。


    方振国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随意慢慢变得凝重，然后是震惊，最后是彻彻底底的骇然！


    他拿着计划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看着许辰，那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


    如果说昨天许辰展现出的学习能力是妖孽。


    那么今天，这份计划书里展现出的商业嗅觉和魄力简直就是鬼才！


    “小辰……你……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方振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


    他没有直接否定，而是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你的思路是对的，抓住了市场最大的痛点。但是这里面的风险，比你写的还要大！”


    方振国停下脚步指着计划书上的一条。


    “第一，政策风险！你这叫什么？这叫长途贩运，一个不好就会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这是要命的！”


    “第二，运输！你怎么保证你能搞到火车皮？这年头车皮比黄金还紧张！就算搞到了一路上的损耗怎么控制？蔬菜可不是煤炭，经不起折腾！”


    “第三，销售！你运来了卖给谁？国营菜市场会收你的东西吗？你自己摆摊卖？规模小了不赚钱，规模大了目标就太大了！”


    方振国一连说出好几个致命的问题，每一个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辰静静地听着，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问题正是他自己想不透彻的地方！


    方教授能一眼看出来就证明他找对人了！


    两人一个提问一个思考，一个补充一个完善。


    整个上午就在这种激烈的思维碰撞中度过。


    方振国越是深入讨论，心里就越是惊骇。


    许辰的思路太清晰了！而且反应极快，他提出的很多问题许辰虽然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总能提出一两个可能的方向。


    “你这个计划……如果真能解决掉这几个核心问题，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最后方振国看着这份被修改得密密麻麻的计划书，给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结论。


    许辰看着被完善后的计划，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