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一挥，吆喝一声：“兄弟们，都别闲着了，干活！”


    话音刚落，原本在自家作坊门口闲聊的李二牛、张小山等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


    他们二话不说，两人一组，抬箱子的抬箱子，扛麻袋的扛麻袋，动作麻利，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就把卡车上剩下的所有行李，都给搬进了刘家那间空置已久的屋子里。


    那效率，比专业的搬家工人还要高！


    方振国父女俩彻底看傻了。


    他们本来以为，光凭他们两个人，这些东西至少要折腾到天黑。没想到，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全都安顿好了。


    “方教授，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王铁柱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地笑道。


    “没……没有了，太谢谢你们了！真是太麻烦大家了！”方振国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嗨！这有啥麻烦的！都是辰子一句话的事儿！”王铁柱拍着胸脯说道。


    做完这一切，许辰又对王铁柱吩咐道：“柱子哥，去，给方教授家送一百斤蜂窝煤过去。再从院里摘一篮子新鲜的黄瓜和七彩椒，给方教授尝尝鲜。”


    “好嘞！”


    很快，一百斤码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和一篮子翠绿欲滴、鲜艳夺目的蔬菜，就送到了方家门口。


    “使不得！使不得！小许同志，这怎么使得！”方振国连连摆手推辞。


    这年头，蜂窝煤是硬通货，一百斤可不是小数目。还有这看着就喜人的蔬菜，更是金贵。他们初来乍到，怎么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


    “方教授，您就别推辞了。”许辰笑着说道，“这煤，是我们作坊自己产的，不值什么钱。这菜，是咱们院里自己种的。您刚搬来，很多东西都没置办齐，先凑合着用。以后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许辰的态度真诚而坚决，方振国推辞不过，只能满心感激地收下了。


    这一幕幕，全都落在了院里三大爷阎埠贵的眼里。


    他躲在自家窗帘后面，看着许辰对新来的方家如此殷勤，又是帮忙搬家，又是送煤送菜，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简直比吃了二斤没熟的柠檬还要酸！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阎埠贵眯着那双小眼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可不信许辰是真心实意地学雷锋做好事。


    这小子，比猴儿都精！他这么巴结这个姓方的，肯定是因为看出来这姓方的不是一般人，想提前拉拢关系，图谋更大的好处！


    “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外科医生……看着是挺唬人。”阎埠贵心里冷笑，“可真要是那么厉害，能被发配到咱们这种大杂院来住？这里面，肯定有事儿！说不定就是在单位犯了什么大错误，被下放改造来了！”


    越想，阎埠贵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嫉妒和猜疑，像两条毒蛇，开始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凭什么？


    凭什么他许辰现在在院里说一不二，跟个土皇帝似的？


    凭什么新来的邻居，他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许辰就能跟人家称兄道弟，送这送那？


    不行！


    不能让这小子把风头都占了！也不能让这新来的姓方的，以为咱们这院里的人都好欺负！


    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当天下午阎埠贵就开始行动了。


    他故意把他家那盆洗完了脏衣服、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酸臭味的脏水，“哗啦”一下，全泼在了方家刚刚打扫干净的门前。


    正在屋里整理东西的方晓雅听到动静，开门一看，门口一片狼藉，顿时气得小脸通红。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阎埠贵已经背着手，哼着小曲，溜达回屋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赖相。


    到了晚上，方振国的妻子林婉下班回来了。


    林婉是协和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在医院忙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可一回到家，就看到门口的脏水，还有窗户底下不知被谁故意堆过来的一堆破烂杂物。


    她好看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是谁干的？”她低声问丈夫。


    方振国叹了口气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婉听完沉默了片刻。她没有像普通女人那样大吵大闹，也没有气冲冲地去找人理论。她只是默默地拿起扫帚和簸箕一声不吭地将门口的脏水和垃圾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的性格隐忍而坚韧。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对方不太过分忍一忍就过去了。


    然而方家人的这种隐忍和退让，在阎埠贵看来却成了心虚和软弱可欺的铁证！


    “看见没？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阎埠贵得意扬扬地对三大妈说道。


    “我说得没错吧？这家人肯定有问题！心里有鬼才不敢跟咱们硬碰硬！”


    被许辰落了面子的三大妈也跟着添油加醋：“就是！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是个软柿子！明天你可得好好治治他们！”


    “那是自然！”阎埠贵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他觉得小打小闹已经不够了，要玩就玩个大的！


    第二天趁着院里开大会总结文明卫生工作的时候，阎埠贵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当着全院人的面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各位街坊，咱们院的环境是越来越好了，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但是呢，我觉得，咱们不光要抓环境卫生，更要抓思想卫生！”


    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勾勾地射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方振国。


    “我们院里，最近不是来了新邻居吗？对于新同志，我们表示欢迎。但是，为了保证咱们‘文明卫生大院’的纯洁性，我提议，是不是应该让新邻居，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历史背景和家庭成分啊？”


    这句话在这个年代分量太重了！


    这已经不是邻里之间的小摩擦小矛盾了。这是上纲上线是公开的、赤裸裸的政治施压！


    一瞬间整个院子里刚刚还算和谐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方振国身上。


    有好奇有猜疑，有幸灾乐祸也有几分同情。


    大家心里都清楚，阎埠贵这是不怀好意是故意要给新邻居一个下马威，要把人往死里整！


    方振国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他一辈子都是个埋首书斋的文人，接触的都是学者同僚，打交道的都是故纸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