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秦老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他重新看向许辰，郑重地问道：“辰子，你采这药的时候，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许辰不想让师父担心，便将遇到刀疤脸和横肉壮汉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说自己被逼到绝壁，差点丧命的惊险过程，只说了自己如何利用地形和心理战，将那两个心怀不轨的盗猎者吓跑的经过。


    可秦望山是什么人？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的风浪比许辰吃过的盐都多。


    他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凶险，绝对不像这孩子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衣衫陈旧，但脊梁挺得笔直，面对危险沉着冷静，有勇有谋的少年，心中越发地欣赏和喜爱。


    这哪里是收了个徒弟？这简直是捡了个天大的宝贝！


    “好！好样的！”秦老用力地拍了拍许辰的肩膀，“医者，不仅要有仁心，更要有铁胆！你做得很好！”


    夸赞过后，秦老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他将那株极品的红天麻小心地放好，然后转身，从药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了许辰。


    “辰子，这株天麻，为师不能白收你的。”秦老说道，“我有个老战友，在战场上伤了脑子，留下了病根，常年头痛欲裂，寻常药物根本无效。只有这种极品的野生红天麻，才能救他的命。这东西有价无市，为师也不能占你便宜。这里是五十块钱，你必须收下！这不算是买药钱，算是为师给你的‘指点费’！”


    五十块！


    当许辰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抽！


    五十块钱！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普遍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是他父亲不吃不喝两个月的工资！


    “师父，这太多了！我不能要！”许辰连忙推辞。


    “必须拿着！”秦老的脸色一板，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家里什么情况，我清楚！你母亲后续的调理，你自己的生活，哪样不要钱？医者，先要能自立，才能去救人！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把钱收下！”


    看着师父那不容拒绝的样子，许辰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矫情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手帕包。


    “谢谢师父！”


    手掌握住那厚厚一叠大团结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震撼感，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原来……这就是凭本事赚钱的感觉吗？


    他忽然明白了。


    拳头，只能守护尊严。


    而医术，不仅能守护生命，更能成为他安身立命，守护这个家的最强依仗！


    告别了师父，许辰手揣着那五十块巨款，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有些发飘。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规划起来。


    有了这笔钱，母亲的营养能跟上了，家里的生活也能大大改善。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能够让他快速积累资本的康庄大道！


    这满山的草药，在别人眼里是杂草，在他眼里，就是遍地的钞票！


    就在他心潮澎湃，规划着未来的时候，刚拐进胡同口，就看到了王铁柱正蹲在他家门口，一脸的愁云惨雾，一个劲儿地抽着烟。


    “柱子哥？出什么事了？”许辰心里一咯噔。


    王铁柱看到许辰，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站起来，掐灭了烟头，一张黑脸上满是憋屈和愤怒。


    “辰子，你可回来了！”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还不是厂里那点破事！我爸那个工伤，厂里一直拖着不给批！今天我又去找了，那个姓张的狗东西，叫张大海的，就是上次跟你不对付的那个车间主任，他……他竟然说我爸是自己操作不当，不算是工伤，一分钱都不给报！”


    “不仅如此，他还卡着我爸这个月的工资不发！说要等调查结果！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张大海！


    听到这个名字，许辰的脸上，那因为赚到第一桶金而带来的喜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又是这个狗东西！


    上次在鸽子市的账还没跟他算，现在又欺负到王叔头上来了！


    旧账新仇，是时候一起算个总账了！


    “柱子哥，你别急。”许辰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这件事，交给我。”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走到那个破旧的木头床边，蹲下身，从床板底下，拖出了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旧木箱。


    打开箱子，他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一个封面已经磨得发白的硬壳笔记本。


    那是他父亲许向东的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父亲进厂十几年来，关于生产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笔数据，当然，也包括了车间主任张大海，那些年里，所有违规操作的……铁证！


    许辰拿着那个破旧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面的字迹，是他父亲那独有的、带着工人阶级力量感的方块字。


    每一笔，都记录着一个最普通工人的心血和无奈。


    “三月五日，晴。张大海私自将车间新领的十五公斤黄铜料，换成废料库的次品，差价不知所踪。”


    “四月十二日，雨。二号机床轴承异响，上报张大海，被驳回，说影响生产进度。晚班时，轴承过热烧毁，险些伤人。张大海却上报为‘工人操作不当’。”


    “六月三日，阴。张大海虚报加班工时，让亲信李四签了字，套取厂里加班费……”


    一桩桩一件件。


    全都是张大海这些年里鱼肉工友中饱私囊的铁证！


    许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只是将笔记本重新收好放回了那个破旧的木箱里。


    然后他转身对一脸焦急的王铁柱说道：“柱子哥，你先回去安抚好王叔。这事我来办。”


    “辰子你……”王铁柱还想说什么。


    “放心。”许辰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会乱来。”


    看着许辰那平静的样子，王铁柱不知怎的心里那股子焦躁的火气竟然就这么平复了下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许辰没有耽搁锁好家门径直朝着轧钢厂走去。


    轧钢厂财务科。


    一个戴着眼镜正在织毛衣的中年女人头也不抬地问道：“干什么的？”


    “你好我是来替我工友王东来领这个月的工伤工资的。”许辰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