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霍世峰跪在地上的身影显得格外狼狈。


    林遥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忏悔，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有嘲讽，有释然，还有一丝早已被时间磨淡的委屈。


    她想起四年来无数个日夜，她一遍遍请求霍世峰为她澄清“出轨”的谣言。


    可他总是说要等到朵朵长大，深怕别人嘲笑朵朵的身世。


    那时的他，眼里只有需要保护的张雪莹和朵朵，哪里看得见她的崩溃与绝望？


    如今，当她亲手将“出轨”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让这段婚姻彻底走到尽头时，他却突然跪下来，说要为她澄清一切？！


    多讽刺啊？


    林遥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像冬日里的寒风，刮过霍世峰的心头。


    “可是，霍世峰……”她低下头，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眼底，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出轨了呀！”


    “如萱，也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霍世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一直以为林遥是在说气话，是在报复他这些年的冷漠。


    可她此刻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林遥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心底积压了四年的委屈，竟在此刻感觉到畅快极了。


    原来看着伤害自己的人陷入慌乱，是这样痛快的事。


    就在这时，客厅门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文州推着轮椅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好奇的林如萱。


    他穿着一身浅棕色的休闲装，脸色平静，只是在目光扫过霍世峰时，多了几分冷意。


    当霍世峰的目光落在沈文州和他怀里的如萱脸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了。


    如萱的眉眼、鼻梁，甚至连微微蹙起的小眉头，都和沈文州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霍世峰最后的侥幸。


    “沈文州？！”霍世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沈文州，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遥遥怎么会出轨？她那么爱我，她怎么可能会出轨……？！”


    林遥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轻轻拨开霍世峰的手，语气平淡的叙述：“霍世峰，你还记得四年前的结婚纪念日吗？”


    霍世峰的身体一僵，结婚纪念日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那天他原本答应陪林遥过纪念日，可张雪莹突然打电话说她发烧了，他想都没想，就扔下林遥，驱车赶往张雪莹家。


    “我在市中心的酒店定了蜜月套房，想跟你度过一个像样的纪念日。”林遥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可你打了个电话，说朵朵不舒服，就毫不犹豫地走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套房里，看着桌上冷掉的蛋糕，喝了很多很多酒……”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文州，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后来我喝醉了，在酒店走廊里不小心撞到了沈文州。”


    沈文州轻轻将如萱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掖好小毯子，才转头看向林家人和霍世峰。面对林父林母带着责备的目光，他没有回避，语气诚恳地解释：“那天我的酒里被人下了药，意识不清。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让遥遥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更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接她和如萱。”


    他的目光落在林遥身上，带着深深的愧疚：“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我本该早点找到你，保护你和如萱的。”


    林母看着沈文州，又看了看沙发上熟睡的如萱，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以为女儿是一时糊涂犯下了错，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林父则皱紧眉头，看向霍世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意——如果不是霍世峰当年的冷漠，女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霍世峰站在原地，听着林遥和沈文州的话，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想起四年前结婚纪念日那天，张雪莹说朵朵发烧，可后来他才知道，朵朵只是轻微感冒，根本没到需要他立刻赶过去的地步；他想起这些年，林遥总是一个人带着如萱，从不抱怨，却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抹眼泪；他想起自己无数次因为张雪莹的小事，忽略了林遥和如萱的感受……


    原来，他才是那个最混蛋的人。


    他伸出手，想去抓林遥的手腕，却被沈文州挡住了。沈文州挡在林遥面前，眼神冷得像冰：“霍先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遥遥和如萱以后由我来照顾，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们。”


    霍世峰看着沈文州坚定的背影，看着林遥眼底的决绝，终于明白，他彻底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他的后悔，他的忏悔，在真相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如萱脸上，她轻轻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甜甜的梦。林遥看着女儿的睡颜，眼底终于恢复了一丝暖意。她轻轻拉了拉沈文州的衣袖，轻声说：“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文州点了点头，推着轮椅，和林遥一起朝着门口走去。林父林母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才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霍世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身体一软，重重地靠在墙上。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看着沙发上如萱留下的小毯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段婚姻，更是那个曾经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却被他亲手推开的女人，和那个他从未珍惜过的女儿。而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