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峰猛踩油门，一路飙车赶回别墅。车在大门前停下，他急促地推开车门，心头却莫名一跳——太安静了，院子里妻子林遥最爱的那些玫瑰，似乎也蔫蔫地失了精神。


    他输入密码推开门，混杂着灰尘与碎屑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霍世峰僵在门口，瞳孔骤然收缩。


    视野所及，一片狼藉。


    曾经精心布置的客厅，如今只剩裸露的水泥墙和满地狼藉。


    林遥最爱的那套真皮沙发，如今被划破得乱七八糟。


    羊毛地毯被剪得支离破碎，连窗帘都被扯下来揉碎剪烂。


    墙纸被狠狠撕下，露出斑驳的墙体，连天花板的吊顶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石膏线的碎块混着木屑，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最让霍世峰无法接受的是——原本悬挂着巨幅婚纱照的那面墙，此刻只剩下一个苍白而刺眼的方形印记，以及几枚孤零零的钉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遥遥？如萱？”霍世峰的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顾不上满地的碎渣，大步朝二楼跑去。


    卧室里更是混乱不堪，衣帽间的门大敞着，里面空空如也。梳妆台上所有属于林遥的瓶瓶罐罐，以及女儿如萱那些小巧可爱的发卡、玩具，全都消失了踪影，仿佛她们从未在这里生活过。


    他猛地想起什么，转向走廊尽头那间游戏室。


    门虚掩着。他颤抖着手推开。


    曾经，这里是如萱的童话王国。


    林遥亲自设计，耗时数月，为女儿打造了一座梦幻的城堡滑梯——有粉蓝色的尖顶，缀满星星的墙壁，和一条蜿蜒而下的彩虹滑道。


    为了这座城堡，他们曾激烈争吵。


    因为张雪莹的女儿朵朵也想要，而张雪莹家条件有限，建不起这样的城堡。他当时竟要求林遥拆掉它，以免朵朵看到了哭。


    林遥那时气得浑身发抖，质问他：“霍世峰，在你心里，我和如萱到底算什么？”


    他当时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如今，这座城堡真的消失了。


    眼前只剩下一堆破碎的木板、断裂的塑料构件和彩色的泡沫碎块，废墟一般堆积在那里。


    城堡被砸得如此彻底，连一点曾经的轮廓都拼凑不出来了。


    霍世峰站在原地，一股巨大的惶恐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一直以为，林遥是温顺的，是离不开他的。


    她爱这个家，爱他，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他。


    就像以前，他晚归，他跟张雪莹走得近，她最多只是默默流泪，从来不会这样——这样彻底地、不留余地地摧毁这个家。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楼，目光扫过客厅、餐厅、厨房，每个角落都空荡荡的，没有林遥的身影，没有如萱的笑声。


    甚至连他们一家三口常吃饭的那个餐桌，也被砸破了。


    ——最后的那天早上，他和林遥、如萱以及张雪莹、朵朵一起用过的餐桌……


    霍世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下意识地走向后院。


    那里有林遥种的玫瑰，有如萱玩沙子的小沙坑，还有一个小小的烧烤架，去年夏天她们还在这里烤过牛排。


    后院的石板路上，一堆黑色的灰烬格外显眼。


    霍世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堆灰烬。


    灰烬中间，立着一个扭曲的金属框架，那形状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们婚纱照的相框。


    照片没了，只剩下被火烧过的框架，黑色的锈迹爬在金属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霍世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认识的林遥，很珍视这张婚纱照，时常亲自擦拭，怎么会舍得将它烧了？


    ——怎么会舍得把这个她倾注了五年心血的家，拆得像个废弃的毛坯房？


    “她在闹什么脾气……”霍世峰喃喃自语。


    直到这时，他才重新记起一个多月前的闹剧。


    因为如萱把朵朵从楼梯推下去，擦破脚流了很多血。


    他当时怒火中烧，觉得林遥没教好如萱，让她变得这么骄纵。


    所以他让人把林遥和如萱抓到医院，要如萱给朵朵输血做补偿。


    但他其实只是想吓唬吓唬如萱，让她知错，根本没打算真的抽她的血。


    最多就是扎一针，让她感受朵朵被扎针的疼痛。


    他要求林遥下跪道歉，也是因为她纵容如萱才造成这一切。只要林遥愿意道歉，也不是非跪不可……


    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小小”的惩戒，她就要砸了家，烧了婚纱照，还和他离婚？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将霍世峰吞没。


    他不该的，不该为了朵朵和张雪莹那样去逼迫林遥和如萱。


    不过是一个道歉，她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好了；不过是座滑梯，她不想拆，那就不拆了；这房子她想砸，那就砸了吧，他霍世峰有的是钱，可以再买一栋更大、更豪华的别墅补偿给她。


    霍世峰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朝门口跑去。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林遥的电话，却只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又拨给林遥的闺蜜，拨给她的朋友，得到的都是“不知道她去哪了”“好久没联系了”的回答。


    “林遥……”霍世峰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帮我查林惇在哪里！另外，帮我联系最好的装修团队，按照林遥喜欢的风格，把这个别墅重新装一遍，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他站在别墅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房子。


    林遥一定被她二哥藏起来了，他会找到她，把她和如萱接回来。


    离婚？！


    离婚证一定是假的，他没签过名，她怎么办得了。


    她想用假离婚证逼迫他，他也愿意原谅。


    只要林遥回来，他就既往不咎，以后不再管张雪迎和朵朵的事，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