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在有些无语的同时,但又感觉自己来对地方了。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该如何与别人交易?


    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听,那样只会引人怀疑。


    他慢慢品着粗涩的茶水,心里盘算着对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店小二过来添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对方嘴唇翕动,低低问了句,“客官可是想问什么?”


    林岩心念微动,在接过茶水的同时,看似无意地低声自语了一句:“军武巷的老树,不知根底深浅啊……”


    那店小二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旋即瞥了林岩一眼,却没有停留,径直走入后厨。


    林岩不知道对方是否听懂了自己的试探,但也不急不燥,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耐心比金钱更重要。


    他又坐了一会儿,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端着茶杯坐到了他对面。


    “客官似乎对军武巷的老宅很感兴趣?”灰衣男子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林岩心中一动,知道正主可能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给对方斟了一杯茶,“只是想置办个家业,又怕买到些不清净的宅子,惹来麻烦。”


    灰衣男子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麻烦不麻烦,要看宅子以前住的是谁。客官想知道哪几处?”


    林岩没有立刻给出全部,而是先报出了第一家,也就是有老军武的那处宅院位置。


    灰衣男子眼皮都没抬,呷了口茶,低声道:“那处啊……原主是个老校尉,退伍多年,前年人没了,子孙不成器,这才变卖祖产。没什么大麻烦,就是那老校尉脾气怪,邻里关系一般。”


    林岩点点头,对方给出的消息想来是值钱的,但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自己,想来是真心想与自己合作,也是在暗暗显示自身的能力。


    林岩心底微定,又状似随意地补充了另外两家的位置。


    听完之后,灰衣男子的手指在粗糙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客官眼光不错,这几处都还算清净。不过,要查清根底,尤其是原主背景、家中人丁、有无仇怨……需要费些功夫。”


    “需要多少?”林岩知道这是要谈价钱了。


    灰衣男子伸出三根手指。“三处宅院,三十两。明日午时,还是这里。”


    三十两银子,对于打听消息来说不算小数目,但若能因此找到金条,那便是九牛一毛。


    “可以。”


    林岩说完之后,本以为对方会像电视里演得地下工作者那般潇洒地起身离去,谁知道这灰衣男子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喝完了一杯水中的茶水,又自斟了一杯。


    这家伙莫不是要定金?


    林岩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推了过去。“这是定金,期待明日的好消息。”


    灰衣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见他袖袍一拂,桌面上的银子便不见了踪影。


    他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客官爽快。明日一早,还是此处相见。”


    说完,便如同融入人群的水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茶楼。


    “天快黑了,可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黑子。”


    暮色四合,林岩一路赶回到老王庄,还未走近自家那栋略显孤零的小木屋,一阵莫名的寒意便悄然爬上脊背。


    打开院门,安静得有些反常。


    “黑子?”他低声唤道。


    没有熟悉的扑腾声,只有一道黑影从院角的柴堆后悄无声息地钻出,用头蹭了蹭他的腿。


    它口中衔着一块硕大的肉骨头,喉咙里发出低沉而不安的呜咽,一双在昏暗中泛着幽光的眼睛,直直盯着林岩。


    林岩心中一凛,蹲下身,接过那根骨头。


    入手湿黏,一股异样的肉香混杂着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苦涩气味钻入鼻腔。


    他指尖在骨头表面一抹,借着最后的天光,看到一些细微的粉末残留。


    凑近再闻,那丝苦涩愈发清晰。


    蒙汗药!


    有人有这种玩意儿对付黑子,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幸亏黑子有些聪慧,知道这肉骨头轻易吃不得,可保不齐禁不住诱惑,就啃上一口。


    一股邪火“腾”地一下从林岩心底窜起,直冲顶门。


    他这才刚赚了些银钱,这村里就有人按捺不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谋财也就罢了,竟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黑子!


    他眼中寒光一闪,轻轻拍了拍黑子的头,“好伙计,你再闻闻,能不能寻出那人。”


    黑子鼻子在肉骨头上使劲嗅了嗅,尾巴快速摇动了几下。


    有戏!


    没有片刻迟疑,林岩返身进屋,再出来时,肩上已挎上了他那张铁胎弓,腰间箭壶里插着尾羽整齐的箭矢。


    他将那根肉骨头往黑子鼻前一送,低喝道:“闻清楚了,带路!”


    黑子低呜一声,鼻翼翕动,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出院门,沿着屋后一条荒草萋萋的小径向村外奔去。


    林岩目光冷冽,迈开大步紧随其后。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一弯残月挂上树梢,洒下清冷微弱的光。


    黑子的身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唯有它粗重的呼吸和爪牙踏过草叶的窸窣声指引着方向。


    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越过一道干涸的溪床,前方出现了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庙,残破的庙墙在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兽。


    黑子在庙门前停下,伏低身体,龇出獠牙,喉间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林岩悄无声息地掩到庙墙一侧,凝神倾听。


    庙内隐约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焦躁地踱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闪身出现在庙门口。


    破庙的殿堂内,一个穿着黑衣的精瘦汉子正背对着门口,不时探头向外张望。


    此人面生得很,绝非老王庄或附近村落的人。


    那汉子听到动静,骇然转身,看到门口持弓而立的林岩,以及他脚下那头目光凶戾的黑犬,脸色瞬间煞白,想也不想,转身就欲从破败的窗棂跃出。


    “哼!”


    林岩冷哼一声,动作快如闪电。


    抽箭、搭弦、开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弓弦震响,一支羽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噗”地一声,精准地贯穿了那汉子大腿后侧。


    汉子惨叫一声,身形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还想爬起,第二支箭已破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