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蝶尾之死,夜半歌起

作品:《表妹手撕剧本:渣男升棺我发财

    林窈拿着墨迹渐干的契书看了许久。


    上面有青禾现学的,自己亲手写上的名字,还有一个沾了红泥的指印。


    摁得很用力,指纹糊了大半。


    想起摁完指印后,青禾紧张兮兮地问能不能行的模样。


    还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待墨迹彻底干透,林窈才将契书放入了木匣中。


    算上青禾这份,一共三张契书。


    青禾和兰寿的,都是后来改签的死契,最下面一张,是一张落款蝶尾的活契。


    和前两张不同的,那一张上还加盖了官府认定,契约者已故,契约作废的印章。


    烛影斜照,林窈垂视良久。


    “你就不好奇,为何小姐待咱们那么宽厚,却定要同我们签死契?”


    兰寿在青禾的屋里,帮她收拾着。


    重签了死契,青禾便正式搬入了凌霜院住。


    因凌霜院人少房间多,两人各占了一间厢房住。


    “好奇啊,可无论是不是事出有因,我都愿意!”青禾手上忙着,嘴也没停。


    一口气就能说出林窈的千好万好。


    “小姐又给我涨了月钱,还送了我书,说闲时可以同兰姐姐你认字,读不懂得还能去问她。”


    “能跟这么好的主子,一辈子我也愿意!”


    看着一脸傻笑小心翼翼摸着书本的青禾,兰寿笑着叹了口气。


    她本是怕青禾心有疑虑,想着和她聊聊,谁知道人家根本用不着,一本书就勾走了魂。


    “那当我没说,你慢慢摸书吧~”


    兰寿做势要走,才转身就被青禾拉住,又是添茶又是捏肩,十分殷勤上道。


    “好奇也是真好奇嘛,好姐姐跟着小姐多年,不如给小妹我说说,免得我日后不知情,戳到小姐的心事。”


    “这事啊,和一个叫蝶尾的傻姑娘有关。”兰寿抿了口茶,幽幽道来。


    蝶尾是林窈母亲的陪嫁丫头,温柔爱笑。


    自林窈出生,便被指派到她身边,负责管束林窈院中的下人。


    于林窈而言,这个睁眼就能看见,日日对她笑的蝶尾,更像一个大姐姐。


    如无意外,蝶尾能一直陪着她,从姐姐变成姑姑,甚至随她出嫁。


    可偏偏,好景不长在。


    “蝶尾被醉酒的老爷占了身子。”话锋一转,兰寿提及蝶尾的那点笑意也尽散了。


    “她不敢伸张,怕因此坏了老爷和夫人的关系,更没有过当姨娘的心思。”


    以为可以就当做一场噩梦,熟料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蝶尾想过自己偷偷买药打掉孩子。


    可看着日日围在自己跟前,乖巧黏人的小林窈,她又舍不得了。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呀......


    孕中反应并不好掩盖,老天无眼,第一个发现此事的,偏偏是林窈如今的继母,当时的钱姨娘。


    那时候,林琼海还仰赖妻子的嫁妆疏通官途,夫妻感情和睦。


    钱姨娘人前装乖巧,心里却盘算着,如何离间主君主母。


    “钱姨娘给蝶尾出主意,让她向夫人求恩典,放活契,借口称要回家探亲,照顾病重的长辈。”


    “又说自己向老爷说了情,允她在府外别院安胎待产。”


    青禾听到这儿,眉头紧拧,哪怕隐约察觉,蝶尾多半没什么好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发声。


    “这等说辞她也信?还不如向主子坦白一切!”


    兰寿闻言默然,她也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并不能知晓,那时怀有身孕的蝶尾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只道:“夫人说,女子有孕,一颗心便会被腹中孩儿牵绊,不仅身不由己,往往还言不由衷。”


    那时的蝶尾信了,夫人也未起疑,只道她回家心切,不仅立时给她放了契,还赏了许多银钱药材。


    那些银钱药材,最后发现在林窈的屋子里。


    蝶尾心中对夫人小姐有愧,怎会再收这些亏心钱。


    蝶尾坐上了钱姨娘安排的马车,心神恍惚,却没察觉,马车上还藏了个小尾巴。


    “钱姨娘故意在小姐面前说,蝶尾此去再不会回来,小姐日后只怕没机会见到她了。”


    兰寿说到这儿,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眼里满是对钱姨娘的憎恨。


    “小姐舍不得蝶尾,偷偷爬上马车,藏在行李堆里。”


    “马车并未去什么别院,而是一路驶向城外,在一座跨河石桥上,翻入河中。”


    那时的林窈,才六七岁。


    她只记得,自己窝在软和的行李里,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前还想着,醒了要给蝶尾姐姐一个惊喜。


    结果却被冰凉刺骨的河水围绕,开口便呛了水。


    她越来越难受,直到一个胳膊将她圈住,拼尽全力将她送上了岸。


    她趴在岸边咳出了好多水,回头只看见了蝶尾姐姐最后一面。


    “对不起。”


    那是蝶尾被河水冲走前,最后一句话。


    蝶尾姐姐,窈娘现在已经会泅水了,不需要你拼命相救了。


    母亲从未怪过你,她知道,错在林琼海,错在钱姨娘。


    你给窈娘唱的那首歌谣,窈娘快忘了,是如何唱的了......


    “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丢下一粒籽,发了一颗芽......”


    轻快的小调,穿透梦境而来。


    林窈湿润的眼皮一阵颤抖,似是不愿醒来,怕听不见那耳熟的小调。


    “小姐,小姐,醒醒,您又做噩梦了。”兰寿轻声呼唤,用手帕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林窈睁开眼,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握住了兰寿暖呼呼的手。


    “我梦到蝶尾姐姐唱的那首小调了。”


    “小姐,不是梦。”兰寿将她扶起来,又把朝西的窗户打开。


    欢快清脆的小调悠悠传来,听得更加清晰。


    “是真有人在唱,听方向,是西边。”


    林窈先是一愣,而后鞋也未穿,快步走到了窗边。


    清醒后听得更加清楚,短短的小调已尽尾声。


    “郎对花姐对花,不觉到了我的家。”


    余音袅袅,重归寂寥。


    “不是蝶尾的声音。”林窈听完说了一句疑似废话多话。


    兰寿今日才和青禾聊过蝶尾的事,心绪不高,但还是强打精神,玩笑着安抚主子的情绪。


    “那自然不是,是的话,咱们就得去请个道士了。”


    林窈没有回应这个笑话,目光依旧看着一片漆黑的西边。


    是梧桐轩传来的。


    是纪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