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有暗恋的人吗？”


    输了……


    徐欢心里已经爆锤这个破瓶子一万次了，这个瓶子为什么偏偏转到自己和季彧之中间，那个无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好好，不要脸。


    “暗恋？”


    察觉到自己身旁射来一道视线。


    “好久之前的事了，记不清了。我自罚三杯。”


    徐欢酒量并不算好，但是胜在酒品极佳——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就比如说现在其实自己已经醉了，但是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反应慢了些。


    “欢欢，到你了，你来转。”


    叶今摇了摇徐欢的手臂。


    “欢欢，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我没事…我来转。”


    徐欢转起了酒瓶，位置又一次指向了自己和身边人中间。


    “季彧之，是你…想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徐欢酒意上头，胆子也大了不少，呼着热气凑近季彧之。


    “问你呢，季彧之。”说着就用手指了指他的胸膛。


    听到熟悉的语气，季彧之愣了一秒，看着脸红扑扑的徐欢，无奈道：


    “徐欢，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季彧之，你输了，你要做惩罚。”


    “我可没有听醉鬼鬼话的习惯。”


    徐欢有些不开心，为什么眼前的季彧之又是这么的冷漠，明明之前在梦里自己已经把他变成最初的模样了。


    伤心。


    “欢欢，你醉了，我送你回寝室吧。”叶今在一侧哄着徐欢。


    “我不要。”


    徐欢挣开叶今想要搭上自己肩膀的手，又往季彧之身边蹭了蹭。


    “季彧之，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啊？”


    季彧之看着快挂在他身上的徐欢，一把把她拢在怀里，眼底沉沉，眸色里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歉意和眷恋，连带着说出口的语气都带微微颤抖。


    “我和她是发小，我送她回去好了，你们慢慢玩。”


    夏末的风还是带着燥，昏黄的路灯下男孩怀里的女孩依旧不安分地呢喃着。


    “徐欢，你乖一点。”


    徐欢盯着季彧之，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


    季彧之看着眼前醉意朦胧在自己怀里又添了三分娇俏的徐欢，不自觉把她往自己身边又拢了拢。


    “你长得真好看，哪个酒吧的？下次我去点你。”


    “？”


    “你为什么不说话？别看我这样，点个模子哥我还是点的起的…”


    模子哥？徐欢，这些年不见，你真是好样的。


    季彧之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脚步把她送回自己的公寓里。


    公寓内。


    “喝水。”


    徐欢拍拍自己的脸，看着眼前人。


    “你是季彧之？”


    “不然呢？不是男模，你很失望？”


    “你不是季彧之…”


    听到这话季彧之的眉头又跳了跳。


    这小醉鬼，又把自己认成谁了。


    季彧之俯身凑近徐欢，俩人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徐欢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抬眼间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


    “那你说，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离我远点，季彧之讨厌我，他不会和我靠这么近的。”


    那年的话，她还记得那么清楚吗？


    徐欢圆圆的杏眼里一刹那之间盛满了委屈，化成泪水滴在季彧之心间。


    季彧之心疼地摸摸徐欢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苦笑。


    摆正女孩的头，在她耳侧轻轻吐气道：


    “我们欢欢仔细看看，我是谁？”


    徐欢听到称呼，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眉梢忽的飞起来，眼尾弯成小月牙。


    “季彧之？你来啦，小羽和阿言呢？他们不会又不讲义气先走了吧？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我和你说，今天的数学题我还是不会做，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问谁了…”


    女孩絮絮叨叨着，她现在全然没有前两天俩人重逢时的拘谨和无措，温顺柔软的像一只小猫，前一刻还淌着泪的眼睛现在又携着点点笑意，白皙的双颊带着红晕，挽住自己的胳膊，直往自己怀里钻。


    季彧之轻叹一口气，把她抱到自己房间里，盖好被子。想要离开时，却听到女孩难过的呢喃：


    “季彧之，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晨光渐明。


    徐欢感觉自己昨天肯定是遭人暗算了，头怎么这么痛。


    “醒了？”


    季彧之百无聊赖地靠在门侧，手里还拿着一碗粥。


    等等，季彧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欢环视四周——不是寝室，也不是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


    “欢欢，你还好吧，昨晚你喝醉了，非赖着季彧之不肯走，他说你们是发小，后面又和我发了定位，我就…”


    看着手机里跳出来的信息，徐欢第二次企图找到地缝。


    “怎么，徐大小姐昨天非挂在我身上轻薄我，现在占完便宜就想跑？”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死嘴快狡辩啊…


    “哦？是吗…昨晚学姐你可是一口一个阿彧喊的很欢呢。”季彧之挑眉道。


    自己还叫他阿彧？


    天呐…自己酒品不是还可以的吗，怎么一遇上他就全乱了。


    “我，我还说了什么？应该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徐欢心虚地打探道。


    “嗯…我记得徐学姐你不仅非要让我叫你小名，还在我身上乱摸，说什么…要吃了我？”


    什么？！！！


    道德在哪里，良知在哪里，时光机又在哪里啊啊啊！


    “还不止呢，学姐你昨晚还想要亲我，说我是男模，问我地址，想要下次去点我呢。”


    季彧之那双桃花眼隐隐含泪，润泽的眼珠微微一转，显得无辜又单纯。


    真是一副被非礼的良家少男模样。


    “我…昨晚真的干了这些事？”


    季彧之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赖账”的样子，拿起手机开始播放：


    “你长得真好看，哪个酒吧的？下次我去点你。”


    “你为什么不说话？别看我这样，点个模子哥我还是点的起的…”


    “停！我信，我信还不行吗，你快把那段音频删了，我倒是不知道，这三年没见，季同学你倒是多了不少奇怪的癖好，喜欢记录别人酒后的胡言乱语！”徐欢咬牙切齿道。


    “彼此彼此，我倒是也不知道徐学姐你现在喜欢点男模了。”


    “这关你什么事，饱暖思淫欲，不是很正常吗？”徐欢理不直气也壮。


    男模虽然还没点过，但是面子是绝对不能丢的，尤其是在季彧之面前。


    季彧之微眯着眼，声音带着几分不悦：“把醒酒汤喝了。”


    “哦。”徐欢乖乖接过，看着季彧之冷下来的神色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恐怖啊。


    就因为自己说他癖好奇怪他生气了？还是昨晚缠着他…？


    “那个，怎么样你才能把音频删了啊…昨晚的事是我不对…”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知道了我道歉嘛…”


    嗯？给他解释的机会？


    季彧之俯身，四目相对，手覆上她的脸。


    “高中三年，我没喜欢过别人。”


    心口像是被一根羽毛拂过，一股轻轻的痒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徐欢感觉自己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一枚硬币，从他们见面时抛起，自己一直在等它坠落时的答案。从前她以为这枚硬币早已落下，可是这一刻，他的解释仿佛宣誓着硬币仍在空中。


    那是不是说明，现在自己还有机会。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季彧之自然地接过徐欢喝好醒酒汤的碗，漫不经心地拖着腔调：“没事，我不希望有人误会，影响我的名声。”


    这厮还会在乎名声？


    中学时期也不知道是谁桃色绯闻满天飞……


    但又因为数学成绩名列前茅让学校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


    “我知道了，我又不会和别人乱说，快把音频删了。”


    徐欢的嘴角微微翘起。


    此刻的阳光如轻纱般倾洒下，落在徐欢睡的还有些迷糊的脸上，更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了。


    季彧之饶有兴致地看她，淡笑道：“你好像很开心？”


    徐欢歪头，露出一个标准端庄的笑容：“是季少爷你看错了。”


    徐欢跳下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今晚的事别和我妈说，不然我又要被唠叨了。还有，以后别叫我学姐，都是同一届的，少装嫩。”


    瞧见眼前某只蹦蹦跳跳的小猫，季彧之散漫地扬眉，吊儿郎当道：“这可不行，徐学姐，我真是比您啊低一届。”


    “你说什么？”


    “我先送你回去，哦对了你课表发我一份，昨晚你妈打电话过来，我接的，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接我妈电话了？她知道我们同校了？”


    季彧之好整以暇地抬眸，姿态懒散地往后靠了一下，不置可否。


    “那她…不知道我昨晚喝酒了吧？”


    季彧之拿起衣服，走着笑道：“你猜。”


    “哎…你别让我猜啊…”


    季彧之这厮虽然是个新时代纨绔，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以至于在自己母亲心目中还是个颇有教养的谦谦公子。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家长们都互相认识，就让她的母亲大人更加相信季彧之的为人了…


    “我没和阿姨说你喝酒。”


    季彧之走进揉揉徐欢的脑袋。


    嗯，手感还是和以前一样，小猫顺毛的时候还是很好摸的。


    徐欢微恼地错开某只爪子，狐疑地凑近他：“你有这么好心？”


    季彧之正回味着刚刚毛茸茸的手感，抬眼，却不经意间与那双昨晚盛满不舍和笑意的眼睛直直撞上。季彧之突然感到喉咙发紧，一时之间忘记要说什么。


    徐欢看他愣神，摇了摇季彧之道袖口。


    “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你刚刚问我什么？”


    这人大白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真没和我吗说昨晚我喝酒的事？”


    “不信的话，你去问你妈啊。”季彧之拉开徐欢的手，发动汽车。


    果然刚刚是错觉，这厮还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少爷哥。


    校门口。


    “这两天谢谢你了，那个其实我平时喝酒不这样，我酒品还可以的，昨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有那个课表等会发你，我先走了，再见。”


    季彧之拉住徐欢的手，漫不经心道：“你经常喝酒？”


    他想干嘛？不会是和母亲大人告状吧…


    “没有，我不太喝的，就是部门聚会偶尔会喝一点点。”徐欢用手指比划着，亮着眼睛诚恳道。


    “好，知道了。徐学姐，你怎么把课表发给我？”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有这厮的联系方式。


    季彧之虽然在学校里无法无天，但是由于家庭原因，被他父母严加看管，到了大学才有手机和自己的微信账号。


    想起他母亲有一次因为发现他打架把他关进小黑屋斥责还不给他吃饭，要不是当时自己去找他玩，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呢。


    “怎么？不想加我微信？那我只好和徐阿姨说昨晚某人……”


    “我加，我加！”


    徐欢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名片，恭敬道：“季少爷，请。”


    回到寝室。


    “欢欢，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昨天被接走之后我有多担心…”叶今扑向徐欢哭诉道。


    “哎呀我没事，我和他也算是老同学了，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徐欢拍拍叶今，安抚她道。


    “只是老同学？欢欢你昨晚可是一直扒拉着季彧之不肯走呢…”叶今眯着眼问。


    “哎呀就顶多算半个发小，就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


    “这样啊…那你们还蛮有缘分的哎，可惜高中不在一起，不然你们就真的是青梅竹马了…”


    可惜吗？


    但对当时的徐欢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徐欢洗完澡躺在床上。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季彧之又一次出现了。


    虽然自己没有刻意避开他的消息，可是高中三年和大学一年自己确实很少听到有关他的信息。


    尽管自己对他的思念总是在生活中无处遁形。


    是便利店里看到他总喝的酸奶的恍惚，是看到不会的数学题条件反射提问后的苦笑，是看到相似背影的追随，是早上多带的面包，是年复一年写却不知如何署名的明信片，是手机里循环播放的《普通朋友》。


    徐欢也不知道季彧之到底哪里好，但是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思绪随他飘远。


    情窦初开的少女，遇到了曾一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孩。


    男孩玩世不恭，却又光芒万丈。


    他自信又张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内敛的女孩看着他眼底竟也隐隐生出了向往。


    是喜欢吗？


    彼时的女孩并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想看见他，在好多个明天。


    季彧之：【季彧之。】


    徐欢看到他发来的好友申请，马上点了通过。


    徐欢：【季少爷好。】


    徐欢：【（课表图片）】


    季彧之：【课表收到了，早点睡吧，徐学姐，晚安。】


    徐欢看着屏幕里发的消息，久久愣神。


    已经过了四年了，他又一次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四年前，自己明明真实地感受到过他明目张胆的偏爱，但却在初三之后，留给自己只有背影。


    所以，自己究竟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四年的杳无音讯，到如今仍自如的交谈。


    季彧之，你总是那么嚣张。


    但我却拿你没办法。


    徐欢：【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