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老祖体内的五行之力开始失控的暴动，金木水火土相生相济的平衡，彻底被打破，在他的经络中疯狂冲撞、湮灭。


    这是源自他自身本源的崩溃，是恐惧实质化的表现。


    他的身体时而浮现岩石般的龟裂、时而燃起玄幻的火焰，时而凝结出冰霜，又瞬间被乱串的金气割裂。


    五行老祖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剑锋，视野里只剩下那一点青芒，它在无限的放大，仿佛化作了吞噬一切的幽冥洞口。


    过往的一切种种……，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久远到早已遗忘的、他最初诞生于混沌时的那一丝脆弱。


    原来，剥去所有力量与岁月的外衣，他依旧只是那个会害怕消亡的、渺小的存在。


    暮瑶站定了，举起了青魅剑。


    五行老祖的思维彻底凝固，极致的恐惧让他连求饶的声音都无法再发出。他的世界，那一道斩落的、决绝的青色剑光，完全填满。


    那是他看到的，最后的颜色。


    ……


    青魅剑的剑尖，最后一滴蕴含着五行本源的鲜血，悄然滴落。


    五行老祖的气息，连同他那扭曲的神情，彻底消亡于天地之间。


    束缚着他的无形枷锁也随之散去，那具曾经承载着滔天权力与力量的躯壳，如同朽木般轰然倒下。


    暮瑶站在原地，手中的青魅剑依然散发着幽幽青光，剑身传来微颤，不知是剑本身的嗡鸣，还是她手腕无法抑制的颤抖。


    预想之中的狂喜并没有到来，那如同跗骨之焰般燃烧着她的仇恨，在剑刃彻底斩断五行老祖的性命的那一刻，骤然熄灭了。


    随之而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虚空。


    暮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瞬间掏空，留下一个呼啸着冷风的巨大空洞。


    老魅皇死后，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如今，目标达成了。


    暮瑶站在这里，五行老祖的鲜血证明了他的成功。可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父皇……，我为你报仇了！”暮瑶在心中无声的默念。


    可天地寂寥，没有任何回应。


    原来，报仇，并不能让父皇重生。


    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如同浩瀚的海水，从四肢百骸弥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并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灵魂的倦怠。


    暮瑶为了这一刻，绷得太紧，以至于仇人消失后，她突然失去了方向，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勉强了。


    暮瑶低头看着五行老祖的尸体。


    空气中残留的毁灭气息，以及青魅剑上未曾散去的杀意，又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并没有感到快感，甚至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实感。


    那个在她面前象征着绝对强大的敌人，在最后的时刻，也不过是一个会恐惧，会求饶的可怜虫。


    手刃他的过程，更像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冰冷的复仇仪式。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她染血的衣衫，带来一丝凉意。


    她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青魅剑的冰冷触感是此刻唯一令她感到真实的存在。


    大仇得报，她手刃了杀父仇人。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暮瑶缓缓还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扣响。她抬起头，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决绝与杀意，只剩下一片苍茫的、不知该去往何处的空旷。


    ……


    五行老祖神魂俱灭的余韵尚未在空气之中完全消散，暮瑶心中那片复仇后的巨大虚空，便被一股更恐怖更令人战栗的力量悍然撕碎。


    暮瑶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手刃仇敌的复杂心绪中抽离，一股令诸天星辰都为之暗淡的凶煞之气，便如同洪荒巨兽般猛然降临。


    是罗睺！


    罗睺终于出手了。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的抬起了手中那柄缠绕着无尽毁灭道韵的长枪——弑神枪。


    接着，罗睺一枪挥出。


    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灭”之意境，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远处，暮瑶的瞳孔猛然睁大。


    震惊！


    在眼前，那些被罗睺无形魔索束缚在原地、密密麻麻、曾经代表着圣庭无上威严的千万大军，连同他们手上的法宝……就在这一枪挥出的瞬间，全部被湮灭了。


    无声无息，灰飞烟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没有血肉横飞，甚至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扬起。


    千万生灵，无数强大的修士，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枪之下，彻底归于虚无，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天地间，只剩下那柄弑神枪留下的、烙印在虚空维度中的毁灭轨迹，以及一种绝对死寂的、连时间都仿佛被一同杀死的安静。


    暮瑶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了罗睺这超越理解范畴的一击，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力量”，什么叫做“毁灭”。


    五行老祖的力量，尚且在她的认知体系之内，是强大，是可以理解、可以对抗的。


    而罗睺这一枪，已经完全超出了“力量”的范畴，那是规则的否定，是存在的抹除！是凌驾于众生之上，对生命最极致的漠视与践踏。


    这是一种……令人升不起任何反抗念头的绝对差距。


    她握着青魅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剑柄无法给她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反而在弑神枪那灭世般的凶威对比下，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此刻，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水一般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震撼。


    她仿佛站在了无尽深渊的边缘，只是向下望了一眼，就看到了自身以及所认知的一切世界，在那终极的“毁灭”面前，是何等的脆弱与微不足道。


    罗睺依旧静立在原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回弑神枪，周遭那恐怖的意境缓缓收敛。


    而暮瑶，却久久无法从那股毁灭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此刻，她的心灵被一种更深沉、更浩瀚的寒意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