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产厂主和他的猫

作品:《烂泥扶上墙

    【广东滨海工业区阳光玩具厂】


    “哐当!哗啦——!”


    一通疯狂地打砸发泄,陈垒总算冷静了些。指尖划过遥控车的残骸碎片,捡起半截裂开的挖掘机吊臂。那吊杆在空中滑稽地晃了晃,黑色铲斗就掉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手指被碎塑料划出一道口子,也不觉得疼。耳朵里好像还回响着律师的最终审判:客户跑了,钱没了,货款追不回来了……法律援助,还要些时日……


    他像条濒死的鱼,开合地张了张嘴,看着一地狼藉,心里堵得更慌——该死,没有钱,工厂就快运转不下了。


    一转身,猛地撞见一片扎眼的亮色。


    逆着光,一个人影晃进来。银白头发,挑染着刺眼的亮蓝。手里不合时宜地转着一支老式钢笔,转得飞快,跟个小风扇似的,带着一种与这绝望场合格格不入的轻浮。


    然而,当陈垒烦躁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脸时,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


    逆光柔和了那份张扬,勾勒出清晰精致的下颌线。皮肤是冷调的白,在暖色光线下像上好的瓷器。眼睛瞳色偏浅,因为逆光显得朦朦胧胧,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好奇,微眯了一下,笑笑地望向自己。


    妈的,长得跟个陶瓷娃娃似的,跑来这破地方真是活见鬼。


    陈垒心里爆了句粗口,烦躁感更重。明明是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偏偏在这一刻,生出一种跟猫儿似的小可爱感——一种极易激发保护欲,又极易被其无辜外表迷惑的错觉。


    陈垒甩了甩头,这不合时宜的一顿。倒是把跌到谷底的情绪扯了一下,他缓了口气。


    “哇哦~”许聿抬起下巴,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嘴角一撇,“阿垒哥,你这厂子……改行收破烂了?这堆东西,收废品的看了都得打三折!”


    这港腔的调侃像针,精准扎进陈垒绷紧的神经,把刚缓的气直接给掐了!他想起来了,这是房东许世勋那个闻名遐迩的“废材”儿子——许聿。


    早些时候跟房东商量租金到期的事,结果他说只要收下他的儿子,租金就缓交半年。


    想到这,陈垒把骂人的话硬生生咽回去,喉咙发甜。黑着脸,一句话不说,转身往办公室走。


    许聿却毫不客气地跟了上来,霸占了他的办公椅,舒服地往后一靠。


    “啧,这椅子……”他嘻笑着继续戏谑:“硬得能当刑具!我爸让我来学‘实干’?就这种地方?连个像样的……”


    话没说完,他目光就落在桌上那张刺眼的银行催款单上。


    “哟?”许聿两根手指捻起账单,抖得哗哗响,嘴角勾起一抹不羁,“难怪我爸急着把我这‘废料’往你这破船上塞。原来是船要沉了,拉我垫背呀?”他故意把“废料”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里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讥诮。


    被一个绣花枕头似的臭小子当面揭短,陈垒的耻辱感像火一样烧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忍着动手的冲动,手一指:“聿少要是嫌脏,门在那儿,好走不送。”


    “当真?!”许聿身子一歪,跟只没骨头的猫似的,一下就凑了过来。冷感的香水味,连着他的呼吸几乎喷在陈垒耳廓,坏笑着威胁,“那我可叫我爸现在就来收租了哦?”


    陈垒狠狠瞪着他,拳头攥得死紧。忍!必须忍。这可是行走的租金!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外表像精致猫咪的少年,内里藏着尖锐的爪子。


    许聿溜达到窗边,望向堆满滞销品的仓库。就是这一批毒刺,把陈垒压垮了,几个月前,这人可还是附近有名的有为青年,想不到客户卷款跑路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一下就把他砸倒了。


    “哇,这塑料厂的味儿,绝了!”许聿夸张地咳嗽,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瞟着陈垒的反应,这个犟骨头,到底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这破厂子,真救得活?


    陈垒猛地转身,一把扯过桌上那叠合同文件,纸张哗啦散落一地。


    “清闲够了?”他嗓子沙哑,指着对面堆成山的货箱,“你爸不是让你来学实干?废话少说,现在就去,把那堆贴牌的破遥控车都给我搬里面仓库去!”


    许聿脸上的戏谑瞬间冻结,银发下那双猫眼瞪得溜圆,瞳孔里写满了‘你竟敢使唤本少爷?’的不可思议。


    “你让我……干苦力?!”他指着自己反问。


    “不然呢?!”陈垒把半截挖掘机吊臂踢过去,“要么干,要么滚蛋。”


    这时,手机震动。陈垒看了眼,是前女友高小婕的短信。她同意卖了俩人之前准备结婚用的地皮,只拿了自己的本金,剩下的都打给了他……


    陈垒盯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手指飞快擦过眼角。三个月前吵架分手时没卖成的地,最后还是她让了步。他手指发抖,回了句【谢谢】。


    【不用。地留着,关系就断不了。结束了。】


    短短数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使劲揉了揉脸,把所有情绪都咽了回去。也好,现在这德行,拉着她就是拖累,复什么合,不能再害了她。


    陈垒没纠缠,就像三个月前她走的时候一样,他觉得这样最好。


    许聿瞧着他背着自己又望着外头发呆,干咳了两声引起注意,走是不可能走的,反而故意奚落他:“阿垒仔,你可别想不开就跳下去,这才二楼,摔不死,就半残,到时候问题解决不了,你也没被解决掉不是更麻烦?!要不……”


    许聿那轻飘飘的尾音还在空气里打转,戳过来的钢笔就像锤子猛地砸了陈垒一下,只听见他玩笑般的话语挠过他紧绷的神经:“我借你,哦,不,我入股……你这废品厂,我收了!以后~听本少爷的!保证给你盘活这堆垃圾!”


    “滚你的!!!”积压的怒火瞬间爆燃!陈垒劈手夺过那只钢笔扔向一边,却被许聿本能地及时接住。


    他脸上的轻浮瞬间收敛,但下一秒又恢复懒散,紧紧攥住了笔。


    “一个靠爹的二世祖,懂个屁!滚出去!”陈垒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冷硬的哼哧他。


    许聿低头瞄了眼手中的笔,松了肩,刚一瞬的杀气都咽了下去,他慢悠悠捡起地上那半截吊杆,掂了掂,好像平熄心中难掩的情绪。


    “行啊,阿垒仔,脾气够爆。”他拖着欠揍的长腔,用裂口虚点陈垒,哼着不成调的粤语歌谣:“聿仔唔系垃塌塌,系阿妈嘅金笔笔~”踢踢踏踏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下巴朝仓库扬了扬:“你是想存着当传家宝吗?”


    这话精准地戳在陈垒的痛处。能卖他不想卖吗?这都是贴牌的货!一动就是雷!


    他胸腔里那口浊气被许聿这晦气的话堵得更厉害了,刚因前女友卖地皮汇来的钱而稍微松动的心弦再次绷紧。


    “用不着你操心!”陈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眼中是困兽般的红,“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你也少在这里碍眼!你个傻仔金笔笔!”


    许聿像没听见,拿着那半截吊杆晃出去,回头咧嘴一笑,刺眼又让人捉摸不透:“放心,我这就去搬。不过阿垒哥,你别光搞产品,也多看看‘国际贸易法’……还是说,”他故意拉长声音,“你也参与了?”


    银发晃荡,不等陈垒回复,他就哼着曲,趿拉着那双限量球鞋,真的朝仓库那片狼藉晃荡过去,留下陈垒一个人站在原地。


    夕阳像脏污的金箔,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参与什么?这个纨绔废材,怎么会知道国际贸易法?被坑的事……连这种废物也要拿来当笑话吗?


    陈垒心里那团乱麻一紧,抬头看向临时仓——许聿那小子擅自拆了货,正拿着个遥控车的底盘,对着夕阳研究,姿势依旧吊儿郎当,但脸上那点惯常的轻浮似乎淡了些,竟显出几分专注的侧影。


    夕阳的余辉照在他那头扎眼银发上,在堆积如山的货箱里显得特别别扭,又有点说不出的怪。


    陈垒心一沉,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混合着危险与好奇的悸动,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只像猫一样突然闯入他世界,看似无害却可能藏着尖牙利爪的“金笔笔”……他到底是谁?真能当空气放着不管?!


    现实向暗黑系拉扯战,如果你对甜宠霸总有些腻了,或者,我这个能缓缓你的口味~


    2025-10-18 日,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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