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踩点偶遇发小

作品:《二次分化的beta夫夫

    顾朝决定带沈遇去玩,缓解分化压力。


    笔尖划过纸面,不知不觉密密麻麻罗列了一整页约会方案。


    他的思路很简单,既然为了放松,自然要挑对方喜欢的、感兴趣的活动。根据过往约会的回忆,顾朝微微顿笔,写下序号①,然后就停不下来了。笔尖丝滑地带上那些回忆一条条摊开纸面,由点到线最后铺成一片汪洋大海。


    刚刚交往那会儿,沈遇还挺活泼,曾在大半夜把他推醒,爬山喂蚊子,不是,看星星;假日也不好好休息,两人同乘一辆自行车,轮流踩踏板,嘎吱嘎吱骑行去隔壁沿海小镇看海;还有平时出门买个菜磨磨唧唧,路过公园总会稀里糊涂被吸进去,反应过来已经兜了十几圈,菜都蔫了。


    幸好经过几年折腾,沈遇现在彻底进化成了大懒蛋,休息日没事干就喜欢缩沙发,啃薯片看电视,哪都不想去。


    顾朝提起笔,笔帽顶着下颚。


    去哪玩好呢?


    游乐园,电影院,酒吧,KTV,小县城的娱乐设施实在有限。其实没什么好纠结,既然是一起去玩,不如直接问问对方意见。顾朝扭过头,唤了一声:“芋儿……”


    卫生间花洒冲水声戛然而止,沈遇怕听不清他要说啥,踩着塑料拖鞋吧嗒吧嗒来到门边:“咋了?你要上厕所吗?”


    新换的门把手顺滑地旋转开启一条小缝,蒸腾热气溢出缝隙扩散到卧室。顾朝话刚到嘴边又咽回肚,语气平淡地催促道:“不上,你快点洗。”


    沈遇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就往床上爬,棕黑色的短发滴滴答答淌着水,顾朝欲言又止,从椅背抄起毛巾把人按到怀里,熟练地搓干发尾。


    “你刚刚要说什么?”


    沈遇仰起脸,从下往上望见顾朝自然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紧接着,他问道:“你这周有空吗?”


    “没空!”


    沈遇几乎抢答。


    他最近总是很忙,神龙不见尾,消息也不像以前回复得那么及时。大概在找新工作吧?还是稳定些好,总是这里打打零工,那里做会儿兼职太没保障了。


    可是五区资源有限,就业机会也少。顾朝想等稳定赚够钱还完欠妈妈的医药费,再带他去别的区发展。


    想着想着,他屈起四指按住僵硬的肩窝,拇指顶后一按,沈遇立马发出橡皮鸭子叫:“嘎——”


    “你干啥子!”棕黑棕黑的脑袋猛地回头,眼尾还沁着楚楚可怜的泪花,顾朝不厚道地笑了:“你肩膀好僵,我帮你按按,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凶我?”


    沈遇的单核处理器脑袋遭到打岔成功忘记要说啥,他跳下床左躲右闪,后腰挨着桌沿,抬手阻挡:“你不许再按了!有事说事。”


    顾朝的目光略过头顶,顺着不服管教凌乱飞舞的呆毛,落到卧室门边的衣架。


    那里挂着亲手编织的软趴趴的围巾、过于宽松经常掉下来遮住眼睛的帽子;旁边的门背上贴着涂鸦日历,再往右是两人共用的小书桌,桌角的手工书架不堪重负歪往一边;桌子紧挨着窗户,窗台上的迷你花盆里挤着翠绿饱满的多肉。


    看似乱七八糟,全是沈遇用心准备的惊喜。他拥有让破碗勺筷奏乐、冰箱盛放鲜花的能力。


    顾朝缺乏这种能力,他的生活巨细无遗,按部就班。


    把人拉到桌边摊开计划本逐条核对,分别勾选各自意愿,只挑选重叠的部分固然可以减少分歧,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去放松游玩的,更像例行公事。


    事先沟通破坏惊喜,事先不沟通又容易出岔子,各种岔子。


    他无法确定沈遇去年喜欢做的事,今年也同样喜欢;不确定提前订好票,演出却临时取消;不确定决定好看海、爬山那些户外活动,当天倾盆大雨。


    沈遇还在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顾朝喉结微动,微不可查地移开目光:“你就说什么时候有空。”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把之前街道处分发的AO补贴传单抖出来做借口:“领钱,需要本人去办。手续很麻烦,最好腾出一整天。”


    “我想想啊……”沈遇小幅度背过身,检查多肉长势,慢吞吞道:“那下下周行么?最近准备面试。”


    *


    周一放假,顾朝大清早来到邺城唯一的游乐园排队。


    尽管他是出于谨慎提前踩点,依旧有背着沈遇偷玩的心虚感,甚至下意识张望了一番。


    这家游乐园设施太过陈旧,曾经险些闹出事故,关闭维修过很长一段时间。


    孤零零的售票窗前排了老长的队伍,成人儿童混合拧成一条麻绳。粗略望去,一溜叽叽喳喳的小萝卜丁,中间夹杂几枚神情困倦的大人、全然无视外界环境相互发射粉红色气泡的早恋小屁孩。


    顾朝既不是家长也不是小孩,更不是放假的青春高中生,身旁也没有能让他心跳加速的初恋或暗恋对象。


    187的个头格外醒目地插在队伍里,又孤零零一个人来,偶尔收到几抹探究的视线,极大地强化了某种做贼的心虚。


    现在的小孩都没有寒假作业的吗?怎么那么闲?那两个卿卿我我的学生,还穿着校服呢,注意影响!还有那个秃头的家长,旁边都是小孩,不许吸烟啊!


    顾朝心里犯嘀咕之际,漆黑的售票口倏地弹出木板牌子,精准地怼到秃头面前。


    “禁止吸烟”的字样加粗放大,红色油漆尚未干涸,字迹扭曲蜿蜒,狰狞程度和鬼屋门口的招牌有得一比。


    而握住警示牌的爪子又粉又亮,与牌子反差极大。见游客没动作,爪子挥动两下,抖落几缕廉价的绒毛。


    秃头不情不愿丢下烟头,鞋尖重重碾过。


    牌子与爪子收回黑洞般的售票窗,顾朝望啊望,没留意这么快就排到了自己。


    他翻出身份证递入窗口:“今天还有票吗?”


    工作人员穿着粉色兔子玩偶服,头套戴得有些歪,兔耳一竖一耷,看得顾朝很想帮他矫正过来。


    兔子一看就是寒假兼职业务不熟的大学生,爪子生涩地接过身份证,豆豆眼跟红外线似的扫过他的脸庞,核实得过分认真。


    也不知哪一步卡壳了,停顿时间过长,顾朝只好出声提醒:“你好,我只要一张票。”


    兔头高冷地点了点,爪子指着桌面斜竖的收款码,示意他可以扫码买票了。


    顾朝付完钱,兔子也盖好章递来门票,全程没有一句话,态度过分冷淡。


    这么没有亲和力的员工,真的不会把小孩吓哭吗?


    顾朝检票进场,不到一小时速通大部分设施。走马观花逛完一圈,瘸腿已然不堪重负,扁平的脚底板也隐隐作痛。


    他随便找条长椅坐下歇会儿,对面正好是摩天轮。


    就在四年前,他和沈遇从摩天轮上下来,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呼,由于螺丝松动,后一批情侣差点把摩天轮玩成摇摆锤。


    记忆随摩天轮缓缓转动,座舱匀速升到顶点,又匀速落下。舱门打开,一对小情侣腻歪着走出来。


    高冷的粉兔子长臂一挡,横在眼前,顾朝倏然回神。定睛一看,毛茸茸的兔爪捏着一支笑脸气球。


    举动、形象和气质割裂严重,递气球拿出了递枪的气势。顾朝莫名想捡起地上的烟头塞他嘴里,再帮他把戴歪的头套掰正来,用记号笔在脸上补一条刀疤。


    这是送给他的?


    顾朝用眼神发出疑问。


    兔子重重点头,黑漆漆的眼睛迸发坚毅的光泽。


    顾朝说:“谢谢。”


    兔子先生依旧高冷地没有答话,迈着笨拙的小碎步给其他游客发气球去了。


    盯着气球上大大的笑脸,恍惚想起四年前,他就是在这座摩天轮底下接受了沈遇的告白。


    夏夜晚风微凉,吹不散少年脸颊的红晕。


    沈遇无比羞涩地朝他伸手,变出藏了一天蔫了吧唧的玫瑰花。明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似乎下一秒被拒就要落泪。


    那年沈遇才十八岁,顾朝感觉如果答应会有些罪恶,再说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对方当弟弟看待,因此迟迟没有点头。


    “我听说,摩天轮升到最高再表白,答应的人会幸福一辈子……可我又搞砸了。”玫瑰花蔫了吧唧垂着脑袋,沈遇头顶的呆毛也跟着枯萎了。


    顾朝鬼使神差接过花。


    他松开手,看气球慢悠悠上升,渐渐凝成小小黑点。


    邺城中心电影院。


    成双入对的观众黏黏糊糊走出来,有人激动地探讨剧情,有人心不在焉一看就别有所图想按快进键直接快进到酒店或者那里进行下一步。


    顾朝走进电梯,来到三楼。


    最近的年轻人喜欢在手机APP上订票,顾朝还是更习惯到现场慢慢挑选再决定。


    记得刚交往那会儿,沈遇喜欢拉他看电影,无论去电影院还是待在家里。顾朝对影片没有研究,沈遇也一窍不通,看什么片子全靠抽签决定。


    若抽中不感兴趣的电影,某人强撑看完全程,中途眼皮一落一落,浓密纤长的睫羽像小蝴蝶煽动翅膀,可爱得要命。顾朝经常因此错过电影在演什么,整部片子播完两人面面相觑的情况不在少数。


    放假去哪人都多。


    电影院明显人手不够,多聘了几名兼职,也许是为了贴合新上映的电影《面具侠》,员工都戴着面具。


    顾朝粗略了解了大概,通过简介和标签排除了大部分可能含有血腥暴力情节的动作片、惊悚片和悬疑片。


    挑来挑去下下周就上映两部能看的片子,其中一部似乎是合家欢的亲情片。顾朝回忆沈遇对这类题材也没有特别的偏好,那些幸福的家庭大团圆、家长里短的吵吵闹闹,沈遇都没有体验过,巧合的是他对此记忆也比较模糊。


    顾朝只记得沈遇看哭过一回,具体剧情记不清了,但那段画面他印象深刻。


    跨年夜里,主角吃到一锅里唯一包了硬币的饺子,差点崩掉牙。


    演员演得很浮夸。


    可沈遇就是哭了。


    顾朝不想看他哭,于是选了另外一部一看就很俗套,光看名字和简介就能猜到全片两个小时都演些什么剧情的爱情片。


    买了两张票。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朝总觉得帮他买票的工作人员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像是在批判他的审美品味。


    那道视线如影随形,直到他走进电梯才隔绝在外。


    顾朝松了口气,没怎么看路,一出门迎面撞上结实得像堵墙的胸膛,连忙道歉:“抱歉,没注意……”


    谁知那堵墙打断了他的道歉,一通吱哇乱叫,如若把他的惊讶书面化,感叹号必然拉得老长,变成加宽版破折号:“哇——你咋在这?!”


    顾朝也很惊讶,不过惊喜大过惊讶,他也没想到买个票能碰上好多年不见的发小。


    “我就住邺城,”他接过张若均递来的奶茶,两人边走边嘬边唠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当然是出差啊,没想到这地方真就你说的那么小,随随便便走大街上都能撞上熟人。”张若均兴奋地拍打他的肩膀,一副很铁的样子。


    非要说的话,三四岁认识的邻居,小学初中高中同校十二年,确实合该关系极好。


    顾朝若有所思点头。


    张若均一点儿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生涩与不自然,长臂一揽直接搭在了顾朝肩上,哥俩好地搓了搓:“咱俩也好些年没见面了吧?这就是缘分啊,你看现在也正好饭点,走去搓一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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