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班后——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内线电话准时响起。


    陈穆胜认命地再次踏入那间被称为“城堡”的小型员工培训室。


    “不好意思，只有这种茶包泡的红茶。培训室里实在没什么能拿来款待你的东西。”甄香经理正站在桌边，往两个马克杯里注入深红色的液体。


    “培训室本来就不是用来‘款待’别人的地方吧。”陈穆胜叹了口气，接过她递来的杯子。指尖在交接的瞬间，不经意触碰到她柔软的指尖，让他心头一跳。


    美女经理亲手为他泡茶，这待遇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他或许本该感到受宠若惊。但陈穆胜心里清楚，每一次被她叫到这个“城堡”，都意味着他离“正常”的职场生活又远了一步，离某种不可预测的“不幸”则又近了一步。


    他走向房间中央那张熟悉的桌子，在硬邦邦的折叠椅上坐下。甄香经理则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张唯一有靠背的椅子上，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说得也是，我的核心目标是帮你进行‘特殊指导’，而不是搞什么下午茶款待。”甄香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表情变得“正经”起来，“那么，我们马上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经理，”陈穆胜警惕地看着她，全身的神经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你今天……究竟打算做什么？”


    除了直球告白、亲密惩罚和隐私数据轰炸之外，他实在想象不出，她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甄香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微笑，“放轻松，我只是来进行必要的教育和指导。你就当作是……无偿加班好了。”


    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按下了开关。


    挂在墙壁上的老旧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正规的员工培训，往往需要借助视频资料来进行辅助，加深理解。”甄香一边熟练地操纵遥控器，切换着信号源，一边用授课般的口吻解释，“所以这间培训室里配备电视，是很合理的。”


    电视连接上了网络，甄香输入密码，登陆了一个知名的视频网站会员账号。


    陈穆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账号的播放记录列表，里面排列的几乎都是赫赫有名的国外经典电影，从文艺片到科幻大片应有尽有，显示出账号主人不俗的品味和阅片量。


    不愧是曾在欧美留学过的精英人士。陈穆胜心里暗自赞叹，虽然他个人可能更偏爱节奏明快、拳拳到肉的国内功夫片。


    “那么，我们今天就看这部片子吧。”甄香移动光标，选中了一个封面看起来颇为暧昧的视频，“我相信，你一定会看得很‘开心’的。”


    陈穆胜定睛看向电视屏幕，当看清那个视频的标题时，他差点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


    【《我的迷你裙女友——禁忌的黑丝袜/仰角》】


    “呃……”陈穆胜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干巴巴地试图挽尊，“啊，这、这部影片，光看标题就充满了艺术气息，一定是探讨职场女性内心挣扎与服饰文化关系的文艺片吧？肯定能极大地提升我的艺术鉴赏能力和……和人文关怀精神。”


    这时，影片开始播放。一位将黑发盘在脑后、打扮成职业女性模样的演员出现在屏幕上。她穿着一件领口开得极低、几乎能看到深深沟壑的白衬衫，下身是紧裹臀部的蓝色窄裙，腿上包裹着透肉的黑丝袜，脚踩一双细高跟。


    她戴着一副略显俗气的红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张办公桌前，用毫无波澜、如同AI朗读般的语调，念着一些意义不明、听起来像是从某本《商务英语900句》里生搬硬套下来的句子。


    显然，这位女演员完全没有投入角色，演技尴尬得让人脚趾抠地。


    陈穆胜忍不住以他直男的审美暗自批判：要是演员自己都不能融入角色，无法注重表演的细节，观众怎么可能产生共鸣，兴奋得起来？


    摄影师的构图也很有问题，似乎完全采用了所谓“第一人称”视角，导致画面里自始至终只有这位女演员一个人。场景明明是办公室，桌椅道具都是现成的，哪怕找两个龙套演员在后面假装办公，也能增加一点真实感啊！看来剧组是穷得连便当钱都省了。


    “这裙子也太短了。”甄香经理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评论道，还拉了拉自己本就不算长的包臀裙裙摆，“要是我敢穿这么短的迷你裙来上班，被副总经理看到，绝对会被叫去办公室狠狠说教一顿的。”


    “甄香经理，”陈穆胜忍不住将视线从屏幕移到她真实的裙摆上，又迅速移开，低声吐槽，“我觉得……你的裙子长度，也已经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了……”


    这不能怪他，这是男人的本能！


    就在陈穆胜开口说话的功夫，屏幕上的“职业女性”已经姿态妖娆地坐上了办公桌，对着镜头（也就是想象中的“观众”）摆出各种刻意凸显身体曲线的性感姿势。


    正如影片副标题所强调的那样，摄像机固执地采用着低角度仰拍，将女演员的全身（主要是裙底风光）纳入镜头。


    不对……陈穆胜以他批判性的眼光审视着画面，摄影师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角度选取得过于刻意和低级，完全忽略了女性大腿那若隐若现、充满张力的微妙曲线所带来的、更高级的性感……


    “…………”


    陈穆胜猛地回过神来，被自己刚才那番投入的“艺术分析”惊出了一身冷汗。


    “等等！你、你为什么要播这种东西给我看？！”


    他差点就全身心沉浸进去，用专业的口吻进行影视批评了！这太危险了！


    “陈穆胜，你的吐槽反射弧也太长了吧？”甄香经理歪头看着他，眼神带着无辜，“影片都已经播放超过十分钟了哟。”


    “有太多值得吐槽的地方了！”陈穆胜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哪个点开始吐起！”


    他陈穆胜，一个勤勤恳恳（自认）的公司职员，竟然在下班时间，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堵在公司废弃的培训室里，强制观看这种打着“职业女性”幌子的擦边球影片？！这哪里让他开心得起来了？！


    “这算哪门子的‘指导’？！”陈穆胜指着屏幕，声音都在发颤，“你让下属在公司内部观看这种内容暧昧的影片，这是要出大事的！是严重的职场骚扰和行为不端！”


    “放心吧。”甄香经理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我确认过了，这部影片在网站上的分级是‘十八禁’。陈穆胜，你早就成年了吧？看成年人该看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是哦——！”陈穆胜拖长了音调，感觉血压在飙升，“这根本跟年龄限制没关系好吧！问题的性质完全不同！”


    如果这都能算“十八禁”，那尺度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不过，这个危险的想法被他死死按在了心底，绝不能说出来。


    “职业女性，为什么不能观看以职业女性为主题的影片呢？”甄香经理理直气壮地反驳，甚至搬出了奇怪的类比，“这很合理啊。就像足球运动员，他们也会通过观看足球比赛来学习和提升，不是吗？”


    “这根本是两码事！完全不能类比！”陈穆胜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既然你声称看这个‘没问题’，那你现在敢把副总经理叫过来，让她一起‘欣赏学习’一下吗？”


    “哎呀，这可不行。”甄香经理立刻摇头，脸上露出一种“你太天真”的表情，“要是你把副总经理叫来，她就不只是会对我进行严肃说教那么简单了。那个人……很可能会抓住我这个把柄，以此为要挟，把我带到夜晚的街头，然后……接下来恐怕就真的要上演限制级剧情，彻底进入‘十八禁’的领域了。”


    “十、十八……”陈穆胜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目瞪口呆，“先不说你擅自把副总经理形容得像个人渣恶棍，看来你心里也很清楚，播放这种影片给我看是绝对不合适的吧！”


    顺带一提，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是一位作风严谨、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


    陈穆胜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甄香经理和副总经理两人“踏上夜晚的街头”后，如何能“进展到十八禁领域”的恐怖想象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太诡异了！这位美女经理的脑回路，绝对是通往异次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