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胜十分讨厌“经理”这个头衔，并且发自心底地感到厌恶。


    这种情绪根植于他心底，并非一朝一夕形成。


    作为一名在公司底层挣扎求存的普通职员，他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即便心中万般不情愿，每日仍不得不与各级经理打交道，堆起虚伪的笑容，应对各种指令。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顶头上司，部门经理——


    甄香。


    她是全公司上下公认的最美女经理，容貌秀丽，气质清冷，如同高山之巅的雪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私下里，不少男同事会用更直白，也带着几分敬畏和倾慕的词语来形容她——


    高不可攀。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众人眼中只存在于幻想里的女神级人物，此刻正用她那清冽悦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语气，对陈穆胜说道：


    “陈穆胜，我喜欢你。”


    “……呃？”


    陈穆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告、告白？这真的是告白吗？甄香经理……在跟我告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天难道是愚人节？可日历明明显示现在还是3月。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从这荒谬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但甄香经理那张精致无瑕的脸庞，以及她眼中罕见的、不带丝毫戏谑的认真，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恶作剧。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冷静，陈穆胜，你必须冷静！”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咆哮，“想想你为什么会讨厌‘经理’！想想那个让你留下心理阴影的女人！”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他拉回到数年前，那段青涩而愚蠢的大学实习期。


    那时，他同样对所在部门的实习经理抱有好感。那位经理成熟、优雅，对他这个实习生也颇为照顾。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陈穆胜被她深深吸引，一有空闲就找借口凑上前请教问题，只为了能多看她几眼，多听她说几句话。


    情窦初开的他，误将对方的职业性友善当成了特殊的好感。在一个冲动之下，他用整整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买了一枚在他看来意义非凡的戒指，郑重地送给了她。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经理脸上所露出的惊讶，随即是带着些许尴尬却依旧温和的笑容，她收下了戒指。


    那一刻，陈穆胜的心仿佛飞上了云端，以为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回应，巨大的喜悦几乎将他淹没。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就在他送出戒指之后没几天，那位经理就在部门的例行会议上，笑容满面地宣布了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并很快办理了离职手续，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那一刻，陈穆胜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份懵懂的初恋，连同那枚花光了他积蓄的戒指，一起成了他被“玩弄”的证据。


    “那个……玩弄人心的坏女人……”即使现在想起来，胸口仍会泛起一丝酸涩和难堪。


    他当然明白，站在成年人的理性角度，那位经理或许并无过错，她可能只是不忍心当场拒绝一个年轻实习生笨拙的好意，甚至可能根本未曾察觉他所隐藏的那点小心思。但无论如何，对于当时那个情窦初开、投入了全部真挚情感的少年来说，那种被瞬间抛下、被“背叛”的感觉，刻骨铭心。


    自那以后，“经理”这个身份在他心中就与“不可信赖”、“表里不一”、“善于利用他人感情”画上了等号。


    从实习到正式工作这几年来，他对所有挂着“经理”头衔的人都抱有极强的戒心。尽管他也知道，并非所有经理都如他遇到的那般，但那份初次的创伤，已然形成了一种难以磨灭的心理防御机制。


    他并非仍在怨恨那位实习经理，那件事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让他开始警惕所有经理的契机。


    他成为正式职员，工作了三年之后——依然无法对任何一位经理产生真正的信任感。


    然而，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这个春光明媚，连空气都带着花香，试图抚平冬日残留的浮躁午后，在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如同往常一样默默下班回家时，却被通知部门经理甄香召见。


    他心中满是疑惑。自己最近的业绩虽不算突出，但也中规中矩，没犯什么错误，行为也循规蹈矩，经理突然找他，所为何事？


    怀着一丝不安和不解，他敲开了甄香经理办公室的门。


    然后，就听到了那句足以让他大脑宕机的告白。


    她明明知道，或者说，她应该能察觉到，他陈穆胜对“经理”这个群体抱有怎样的疏离和警惕。可她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闯入了他的心理防线。


    “陈穆胜，你似乎大吃一惊呢。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甄香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喜欢我？陈穆胜依旧难以置信。


    甄香是两年前调任到这家公司的，很快便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亮眼的业绩，在去年年底被破格提拔为他所在部门的经理。


    仅仅两年就能坐上这个位置，要么能力超群，要么背景深厚，无论哪一点，都让她与“普通职员”陈穆胜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他下意识地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甄香。


    自然的淡妆，衬托出她本就出色的五官。一头天生的褐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背部，一侧秀发优雅地勾在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装，既不过分花哨，也不显得刻板沉闷，包臀迷你裙下，是一双笔直修长、引人遐想的美腿。这身打扮完美勾勒出她成熟性感的曲线，让她在公司里无论走到哪都是众人的焦点。


    此刻，她正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仅仅是静静伫立，便美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为什么我要跟你这个不起眼的男生告白——你心中一定满是狐疑吧？”甄香红唇微启，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


    陈穆胜无言以对。他确实觉得自己平凡无奇，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但当面被告白对象这么说，感觉还真是……微妙。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呵，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甄香经理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她说着，忽然向前迈了一步，靠近陈穆胜。


    然后，在陈穆胜惊愕的目光中，她抬起纤纤玉手，开始逐一解开自己白衬衫最上方的几颗纽扣。


    唔、唔哇！事、事业线……她的事业线毫无预兆地闯入陈穆胜的视线！


    衬衫微微敞开，露出其下雪白细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饱满弧度。她的皮肤不仅白皙，看起来更是吹弹可破，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这……这大概是陈穆胜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女性如此诱人的风景……而且，还是由公司里这位高不可攀的美女经理主动展示的……？


    他的呼吸瞬间一滞，血液加速流动，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怎么样？我姑且对自己的胸型和大小颇有自信哦。”甄香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但随即又像是提醒般说道，“啊，不过，你不可以想入非非哦。”


    “那你就别做出让人想入非非的举动啊！”陈穆胜几乎要脱口而出。遇到这种状况，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毫无反应，这根本不能怪他意志不坚定！


    不只是那深邃的事业线，透过敞开的衬衫缝隙，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白色内衣的蕾丝花边。真不愧是性感成熟的美女经理，连内衣都选择得如此简约而诱人……


    “对了，陈穆胜。”甄香再次开口。


    “什、什么事？”陈穆胜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片诱人的雪白上移开，对上她的眼睛。


    “视你的回答而定，这条事业线……也会奉送给你哦。”甄香经理脸上挂着狡黠如小狐狸般的微笑，同时，一抹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既然会害羞，就别说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啊！陈穆胜在内心呐喊着。


    不过，这位看起来总是成熟冷静、高不可攀的美女经理，竟然也会在他这种普通小职员面前露出害羞的神情？这反差让他心头莫名一动。


    “不是的，这样太奇怪了吧。告白……你刚刚是认真的吗？”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尽管他自己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麻。


    “我不会拿告白这种事来开玩笑。”甄香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再说，这也是我首次主动向男生告白。哎呀，这么说来，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


    “那个……”陈穆胜内心再次狂喊，拜托别一边展现着事业线，一边说出这种更容易引人误会的危险台词啊！


    尽管理智告诉他要非礼勿视，但他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那片雪白吸引。


    她说这是第一次主动向男生告白？是在炫耀自己条件太好，从来都是被追求的一方吗？陈穆胜忍不住腹诽。


    等等！他猛地一个激灵。我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她说的话？更重要的是，我怎么能相信她是真的在跟我告白？


    是的，甄香经理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大美女，“高不可攀”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她不仅外形亮丽，工作能力也同样出众。她布置的任务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她对公司的运作流程了如指掌，完全看不出是刚调任两年的人；下属遇到的难题，她似乎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她在办公室、会议室、甚至只是行走在公司走廊上的身影，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优雅干练的气质。


    也正因如此，公司里无论是吊儿郎当的年轻男职员，还是看似沉稳的中年男同事，在她面前大多会自惭形秽，心生畏惧，不敢轻易上前搭话，连眼神接触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陈穆胜虽然觉得那些人有些过于胆怯，但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甄香经理美则美矣，但不说话的时候，那份清冷和距离感确实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这对陈穆胜而言，原本并不算什么困扰，因为他本就无意与任何一位经理走得太近。毕竟，再美的经理，也还是经理，是他内心警惕和疏远的对象。


    如果甄香是那种脾气暴躁、动辄训人，或者尖酸刻薄、喜欢刁难下属的经理，陈穆胜反而觉得更容易应对。因为那种人是明晃晃的“坏”，表里如一，只需要小心规避他们的锋芒即可。


    但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甄香这种美丽与能力兼备，心思却难以捉摸的经理。他害怕一旦自己稍有松懈，不知道何时就会像实习时那样，遭受到意想不到的“背叛”。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她保持距离。她是经理，他是职员，除了必要的工作交集，他尽量避免与她有任何私人层面的接触。


    至少，在昨天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并且自以为做得不错。


    然而，她今天却突然把他叫到办公室，用一句直球告白，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她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你不说话啊。”甄香见他久久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我再努力一点吧……难道说，你是内裤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