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冷雨像是一根根细针，斜斜地扎在了午夜十二点的霓虹里。


    彼时【楼兰阁】的铁艺门灯在雨幕之中，晕出了一圈耀眼的惨白。


    对于苏素来说，敞开的铁艺大门像是一个冷月中的巨兽似的。


    宋栾的迈巴赫无声息地滑停在她的身侧，车轮溅起水花时她听到了刹车声。


    林默没敢熄火车子，双手仍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为攥着方向盘而泛青。


    “宋总，那是……是苏小姐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是惊碎玻璃外的雨线。


    后座的宋栾原本阖眼正在假寐着苏素的最后一句话，闻声猛地睁开了眼眸。


    车窗刚刚降下一道两指宽的缝，雨丝便迫不及待地扑进来。


    那些雨丝落在他手背上，像是冰做的刀，好似狠狠地扎进了他的骨血。


    苏素竟然站在栏楼阁门口的台阶下，可是……她连雨伞都没有打。


    她的白色纯棉裙吸饱了水，沉重地黏在了腿侧。


    她的发梢滴下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了领口。


    这一刻，她已经冷得微微发颤，却固执地不肯挪动半步。


    随着‘咔哒’一声，中控锁弹开的瞬间，宋栾快步冲了出去。


    车门因为开关的惯性来回晃荡，发出了垂死一般的呻吟。


    “素素！”  宋栾急切呼喊，一把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


    他掌心触到的温度低得吓人，他像是捧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苏素抬眼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钻，轻轻一颤，悉数坠落。


    “素素，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宋栾的嗓音被雨水泡得嘶哑，尾音却克制不住地往上扬：“你站在这里是在演苦肉计吗？”


    苏素没有回答，只是无力的将前额抵在他的胸口，轻轻的蹭了蹭。


    他像是一直猫在认错，又像是一直生病的小猫在撒娇。


    “栾哥，我冷。”苏素的声音闷在他的西装里，带着潮湿的颤动道：“好冷。”


    宋栾喉结一滚，所有的疑问、犹豫、不安，都在这一刻瞬间塌方。


    他快速俯身，手臂却只是缓缓地穿过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林默，你快去找医生，把感冒和退烧的药给老子开好！”


    宋栾盯着车内的林默说罢，林默还没应声，他便转身进了【兰楼阁】的门。


    在对视坐在门口看门的两名保安，望向撑着伞靠近自己的管家。


    宋栾目光怜惜的垂下敛眸看着苏素，苏素狼狈的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眸。


    他所有的理智失控，换做了再也压抑不住的怒吼……


    “滚开，都他妈给老子滚一边去！”


    他眼神狠厉的瞟着靠近自己的人，毫不犹豫的将苏素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栏楼阁的顶层，宋栾回国之后的主卧室……


    他放下苏素之后，第一时间打开了空调暖风。


    此刻的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就像是踩上了晒透的沙滩。


    苏素被她放在贵妃榻沙发上，垂眸看着他蹲下身子，剥着自己湿透的鞋袜。


    “宋栾，我自己也能……”


    “你别动，我帮你脱。”


    宋栾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指腹触到的是一片冰渣似的冷。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眉心狠狠蹙起，整个人无力的单膝跪在了她的跟前。


    “苏素，你为什么要淋雨？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不开心可以来折磨我，为什么非要作践自己？”


    “宋栾，我想签合同，我想……想出演【倾城】的女主角。”


    苏素抬起手哽咽着喃呢，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像是要熨平那道沟壑。


    “宋栾，你跟我签合同，好不好？”她声音轻得像呼吸，带着铁锈味儿的执拗，还有迟到的求饶：“我求你，求你了，剩下的条件，你来开。”


    宋栾听完气笑了，短促、冷冽的笑着站起了身子。


    “原来如此。”他起身背对着她解开腕表，金属表带落在玻璃茶几上，随着清脆的一声“啪嗒”一起响起：“那么……第三个条件我替你改。”


    苏素等待着他的说辞，望着他回头，眼底燃着的幽蓝的暗火。


    “立刻跟我上床，就在这里。”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跟……”


    苏素的瞳孔猛地收缩，空中的话语未能说完，宋栾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不是询问，是掠夺，不是安抚，是报复的占有。


    威士忌的味道、薄荷烟草的凉、三年光阴的酸醋，一并灌进了她口腔。


    她冷得推着宋栾的肩膀，眼眶发红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她的掌心触到的是滚烫皮肤和过快心跳，宋栾触摸到的是她冰冷的身体。


    只是两人心跳的频率，在这一刻几乎都乱成了一团……一模一样的跳动。


    ——


    “宋栾，你先等等，我跟方君恒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说清楚。”


    “苏素，我忍了四年了，四年前我们交往的时候，我就该睡了你！”


    他抵着苏素的额头，声音低得近乎气音，却更像是在说气话！


    下一秒，天旋地转，苏素被压进贵妃椅沙发，两只手腕被他单手扣在头顶。


    宋栾拨开她额前被雨水打湿的湿润发丝，让她与自己直视。


    “我不逼你，我只问你一次……你愿意吗？”


    霓虹从半开的窗漏进来，扫过她的脸，照出眼底一片潮红的决绝。


    她没有点头，只是默默地闭上眼眸，主动吻了上去。


    宋栾抱着人回到顶楼的卧室，接过她的湿衣服，递给她白色的浴巾。


    夜晚的风从半开的卧室窗灌进来，吹得窗帘的纱帘猎猎的作响。


    苏素擦拭干净身上的雨水，背脊线条像是张被拉满的弓。


    她紧张的汗湿与雨水将发丝黏在颈侧，只剩下了发丝未干。


    宋栾好心擦拭着她的头发，从她的身后俯身侧眸，吻着她的眼角。


    吻过那枚淡色的小痣，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素素，我说过了，你的链子不许摘，人也不许跑。”


    苏素侧身把脸埋进他的臂弯，低声“嗯”了一声，特别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可是，她突然不想了，她很听话道：“好，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她的说辞换来了宋栾的低笑一声，伸手便把她的手指扣进了自己指缝。


    十指交缠，四目相对，两条金属手链在腕间发出了细碎的碰撞。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我们之间……是你先背叛我的！”


    他的话音落下，猛地沉身圈住了苏素的身形。


    随着白色浴巾落地，苏素心甘情愿的躺在了软床上。


    她感觉自己身下的床垫，像是想要吞没了她似的。


    “宋栾……”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宋栾则是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低得只剩气音：“怎么……想反悔？”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层极薄的阻碍，像是被岁月偷偷封存的一枚蜡印。


    他心里的错愕、狂喜、悔意、疼惜，所有的情绪都在同一秒爆炸而出。


    宋栾低头去看，看到她正在看着自己，嫩白的脸浮现着痛苦，皱着眉头。


    他的气息与身体瞬间远离苏素，无措的叹息了一口气。


    ——


    苏素裹着被子的脸上，浮现出了破釜沉舟的笑。


    宋栾递给她几张纸巾，下意识盯向了床面上的床单。


    下一秒，他看到白床单上的暗色血迹，像是雪地里炸开的腊梅。


    宋栾瞳孔骤缩，立刻追问：“素素，方君恒是不是没有碰过你？”


    他紧张的嗓音低哑无力，却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开心的表情。


    苏素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捂着小腹的右手攥紧了身上的被单。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素拉紧被子，声音发哑道：“是我例假提前了。”


    “例假？”宋栾低低重复，像是在嚼碎两块冰，恨得牙痒痒！


    下一秒，他俯身两指钳住她的下巴，眼神冰冷得十分可怕。


    他逼着苏素抬头看着自己，恶狠狠的厉声质问：“不，不对，你再说一遍。”


    苏素疼得皱眉，却倔得一声不吭，她越沉默，宋栾胸口那团火就越旺。


    他的指节捏得咯吱响，不依不饶道：“苏素，你说啊！说你是chu啊！”


    “我是不是很重要吗？”苏素终于开口，嗓音像被砂纸磨过，难受的哭泣道：“我说我是，说我三年前分手有苦衷，你会相信我吗？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二手货！”


    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宋栾愣住了，对于她的钳制也微松了。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整栋【兰楼阁】骤然停电。


    窗外雨丝细成银雾，飘进来，像一场无声的加冕和折磨的起点。


    处于黑暗之中的宋栾附身靠近她，呼吸都被他自己压出了紧张的回声。


    他单臂扣着苏素的后颈，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的气息、味道都被宋栾一起吸进肺里，他们的世界也只剩下了接吻。


    男人的指腹在她腰窝拖出一条线，她只能侧躺在床榻上，紧张的身形发颤。


    她迎合着宋栾的吻，推着他不安分的右手，完全没有中场休息的办法。


    她不受控制的身体，在宋栾的安抚之下刚刚躺好，瞬间猛地向上而去。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宋栾的右手在她的右肩处下滑而去。


    最后，他按住了苏素的侧腰，热气打在了她的侧脸之上。


    在亮灯那一刻，苏素哭得很凶！


    她的眼底映着一层层水雾，像是把宋栾心里的星光都陷入了雾霾里。


    宋栾不忍去看她的神色，俯身轻柔的堵住了苏素的唇。


    他吻得极深，像要把她肺里所有氧气抽干，再把自己灌进去。


    雨声忽然放大，像是有人在屋顶‘擂鼓’，为这场默剧配着节奏似的。


    他动作利落却极其温柔，最后完全瓦解了苏素的意志和矜持。


    第二天苏素翻身醒来，身上裹着白色的被子……


    宋栾攥着手里的购物袋，不知道该跟苏素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递上手里的衣服，自责的背过了身子。


    直到苏素下床的声音传入耳畔，他方才担心的转身看向她。


    只见她站在床边上，连衣裙的背后拉链都没有力气拉好。


    “别动，我帮你。”


    “谢谢宋总。”


    她的称呼让宋栾拉着拉链的手掌停顿住几秒后才继续。


    苏素转身看着他的时候，抬手给他看着手上的手链，轻声笑了。


    “宋栾，手链我不会摘，至于昨晚……只是交易而已。”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随你，我们洗漱一下吃饭吧！”


    宋栾说完伸手靠近她抬起的右手，苏素却以最快的速度躲开了他。


    四目相对，苏素轻声言语：“我没胃口，我想回家。”


    “好……”听着她沙哑的声音，瞧着她红肿的眼眸，宋栾落下手掌，转身补充了一句：“我让人送你回去。”


    盯着送她离开的车门合拢时，他的心像是被谁扎了一刀。


    他站在原地，心口的穴位突突直跳，转身便快步回到了卧室。


    再度垂眸看着被单上那抹暗色，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苏素说过……


    【宋栾，我爱你，我是爱你的，你要记得我爱你。】


    金属手链被他收进拳头，他低眸把额头抵在了拳头上，自责的骂着自己……


    “我真混蛋，我为什么没有听她的解释？


    我怎么可以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得到她？”


    他甩了自己一巴掌，垂眸点燃香烟，狠狠地在手腕处烫出了一个烟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