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像是天河漏了个窟窿，雷光每一次炸裂，都将雷鹏那张写满“我是反派我自豪”的鸟脸照得惨白。


    他手中的长矛吞吐着电光，遥指阵台，声音裹挟着妖力，穿透雨幕，仿佛要将整座人枢岛掀个底朝天：“奉妖帝陛下之命，查封尔等邪修据点！以活人为炉鼎，炼制伪灵根，此等逆天行径，罪该万死！”


    好大一顶帽子，直接从九霄云外扣了下来。


    陈玄站在岛崖边缘，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糊了一脸。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着海面倒映出的那数十艘狰狞的妖庭战舰，以及战舰上密密麻麻、扭曲可怖的妖影，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冷笑：“你们妖庭搞绩效考核冲业绩都这么拼的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我系统更新到99%突然死机的时候动手？懂了，趁你病要你命是吧？”


    话音未落，岛内传承殿的警钟被一股无形之力撞响，发出穿云裂石的狂鸣。


    根本不是人为敲响，而是阵法核心的灵力开始紊乱，自行发出的濒死哀嚎！


    “啊——！”


    “我的头！我的神魂要裂开了！”


    两名刚刚在共鸣中有所感悟的弟子突然抱着脑袋发出凄厉的惨叫，软倒在地。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额头上，竟同时浮现出一个极其相似的、正在缓缓成型的玄奥符文。


    那符文仿佛一个漩涡，正疯狂抽取着二人的神智与个性。


    “主人！这是‘集体意识融合’的最终征兆！”小青的声音在陈玄脑海中急促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我的防火墙快扛不住了！系统迭代进入了未知领域，再不强行停止，岛上所有完成初步觉醒的弟子，都会被这个‘超级意识体’吞噬，变成一个共享喜怒哀伤、没有独立人格的‘多人合体怪’！”


    我靠，搁这儿玩《环太平洋》呢，还得搞个通感链接是吧？


    陈玄心念电转，迅速在蓝屏闪烁的系统界面中，通过权限操作调出了后台的协议树。


    他像个在垃圾堆里找零件的疯子，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名为【应急模块：认知分流锚点】的灰色选项。


    没有说明书，没有使用教程，只有一行小字备注：非死机状态请勿触碰，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不就是死机状态？碰了！


    “小青，执行！”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远古气息的建木残枝凭空出现。


    陈玄二话不说，并指如刀，灵力喷薄间，将这块神木残枝瞬间削成了三百六十枚细如牛毛的微型符钉。


    “所有弟子听令！”他的声音盖过了雷鸣，“将此钉刺入眉心祖窍！立刻，马上！”


    符钉瞬间分发到每个弟子手中，众人毫不犹豫，对准眉心狠狠刺入。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人拿着电钻在往天灵盖里施工。


    “痛就对了！”陈玄的吼声如同定心丸，“痛，说明你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给老子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剧痛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强行将弟子们即将离体的意识拉回了肉身这个“牢笼”。


    额头的融合符文闪烁几下，终究是黯淡了下去。


    内部危机，暂时摁住了。


    但外部的杀劫，已近在眼前。


    雷鹏显然没有耐心陪他处理这些“家务事”，手中长矛一挥，身后百丈高的巨浪被雷电禁锢，化作一道水墙，就要朝护岛大阵碾压而来。


    “垂死挣扎！”


    陈玄深吸一口气，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从未动用过的底牌——一张由系统某次BUG补偿抽奖时，以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抽中的金色卷轴。


    【技能卷轴：推演天机（残）】


    介绍：燃烧此卷，可窥探与自身因果关联最深的三条未来片段。


    友情提示：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请谨慎参考。


    去他妈的谨慎参考，老子现在就要梭哈！


    陈玄毫不犹豫地注入灵力，金色卷轴无火自燃，化作三道流光涌入他的双眼。


    刹那间，三个截然不同的未来片段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其一，雷鹏的雷电长矛击穿了大阵，势如破竹，最终夺走了作为阵眼的人枢岛核心。


    岛上所有弟子的灵性被瞬间抽干，化作飞灰，人族崛起的最后一丝火苗，就此湮灭。


    其二，就在人枢岛即将覆灭之际，一道七彩霞光从天而降，女娲圣人投影出手，翻手间便将雷鹏连同他的舰队镇压。


    但随后，女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淡漠，认定他研究的“灵根共鸣”已经失控，是另一种形式的“妖”，为防后患，将整座人枢岛封印于混沌之中，永世不得出。


    其三，一名他最看重的弟子，为了保全大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我献祭，以自身全部的灵性与神魂，强行唤醒了深埋在人枢岛地底的那一丝远古建木灵根的真正意志。


    灵根意志苏醒，庇护了全岛，但他却永远失去了那个弟子。


    三个未来，一个比一个坑。


    要么全员嗝屁，要么被关进永久小黑屋，要么就是标准的热血番虐心剧情。


    陈玄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有刀锋在瞳孔中凝聚。


    “妈的，剧本都写好了是吧？”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狠劲，“那老子就选第四条——我不按你们的剧本走！”


    下一秒，他一个纵身跃上了阵台最高处，在无数道或惊愕、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猛地撕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并指成剑，对着自己的左腕狠狠一划！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喷涌而出。


    “雷鹏！你不是说我拿活人当炉鼎，炼制邪魂吗？”陈玄仰天狂笑，任由雨水冲刷着伤口，声音响彻云霄，“那今天，我就让全洪荒的列祖列宗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什么他妈的，叫真正的‘共修共生’！”


    滚烫的鲜血尽数滴落在大阵核心的阵图之上，那繁复的纹路仿佛饥渴的巨兽，瞬间将他的血液吞噬殆尽。


    刹那间，阵图不再是死物，而是变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嗡——！


    此前被符钉镇压下去的十名核心觉醒弟子，在这一刻同时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瞳孔中，倒映着陈玄在阵台上浴血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轰然爆发！


    一道由纯粹灵性构成的螺旋光柱，以阵台为中心，撕裂雨幕，贯穿云层，悍然冲天而起！


    这光柱不带丝毫杀伐之气，却蕴含着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脉动，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第一批生灵发出的呐喊！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在雷鹏身后的八百妖兵战阵中，竟有十余名修为不俗的妖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浑身剧烈颤抖，惨叫着跪倒在甲板上。


    他们痛苦地抱着头，额角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最后竟渗出了一滴滴淡金色的神秘液体！


    那气息……苍凉、霸道、不屈！


    那是属于早已逝去的霸主——巫族的气息！


    这些妖兵的血脉深处，竟沉睡着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巫族残魂，是在上古大战中被污染、被同化的后裔。


    亿万年来，这点残魂从未有过任何动静，却在今天，被陈玄用人族最本源的灵性波动，跨越了种族的隔阂，强行反向激活了那份深埋于血脉最底层的远古共振！


    千里之外，妖师宫中，正端坐于星盘前掐算战局的白泽，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口逆血喷出，将眼前的星盘染得一片猩红。


    “不可能！”他脸色剧变，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他一个后天人族，怎么可能用‘人族灵性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反向激活了巫族的远古血脉共振？！这不合天道，这违背了逻辑！”


    他猛地抓起案台上的一枚血色令牌，不顾一切地掷了出去，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天际。


    “传我妖令！不惜一切代价，引爆埋在人枢岛地脉下的火雷，立刻炸毁建木根系！绝不能让他成功！”


    然而，就在那些潜伏于深海，准备执行最终毁灭计划的妖族死士即将引爆地脉火雷的瞬间，九天之上，忽然降下了一道无比柔和、却又威严到让万物臣服的七彩霞光。


    一道朦胧的身影在霞光中缓缓浮现，正是女娲圣人的分身再现。


    她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袖袍，一股无形的大道之力便笼罩了整片海域。


    “此岛，已有‘初民之息’。”


    圣人之言，言出法随。


    “凡擅动者，即为逆天。”


    轰隆隆的雷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那滔天的巨浪瞬间平息，围困人枢岛的数十艘妖庭战舰，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天敌，缓缓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危机，解除了。


    陈玄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阵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失血的眩晕感和精神的极度透支让他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


    “总算……撑过去了。”


    他话音刚落，小青带着一丝兴奋和机械感的声音在他耳边悄然响起：“主人，就在刚才，护岛大阵的监控模块在系统宕机保护下，自动记录并分析了雷鹏部队所有妖兵的能量波动、血脉构成以及攻击模式……它说，它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玄眼皮一沉，勉强问道：“什么想法？”


    “它说……想试试编写一个‘定向进化反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