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藤蔓的尖端焦黑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小青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中残叶，青金色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陈玄的道袍上洇出半朵残花。


    陈玄攥住她的手，掌心滚烫的灵气温润着她冰凉的指尖，能清晰摸到她腕骨上凸起的棱——这丫头为了给他分担混沌侵蚀，连本体灵根都快榨干了。


    “撑不住就退。”他声音沙哑，另一只手死死按在雷藤主茎上，藤蔓里翻涌的灼痛顺着经脉往骨头里钻，“我扛着，你……”


    “不。”小青仰头，眼尾泛着青金血丝，却笑得清浅，“主人说过，灵根网络要‘抱团取暖’。我是双生芽，断了一根，另一根……”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陈玄下巴上，“另一根也该撑住的。”


    陈玄喉结动了动。


    前世合租房子时，隔壁姑娘发烧还给他留了退烧药；上回在南赡部洲，被妖修追得爬树，树底下卖糖葫芦的老汉敲着铜锣引开了妖修——这些零碎的温暖突然涌上来，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小青发顶：“等完事，带你去五庄观偷人参果。镇元子那老古董最近在闭死关，保管偷十斤。”


    小青眼睛亮了一瞬，又被剧痛压下去。


    雷藤网络传来“咔”的脆响，最外层藤蔓开始枯黄，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稻草。


    陈玄抬头看向裂缝深处——那里有双巨眼，瞳孔是翻涌的混沌雾，正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魂魄都嚼碎。


    “还差一步。”他咬着牙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淡金色的系统纹路，那些原本机械的符篆此刻泛着活物般的微光，“只要一刀。”


    储物戒里三块盘古斧碎片被他捏在掌心，碎片上的混沌纹路与系统光流交缠，像两条试探着触碰的蛇。


    陈玄将碎片按在“动核结晶”残骸上，那是之前从虚空中捡的破石头，此刻竟泛起共鸣的震颤。


    “系统。”他轻声说，“这次不是你逼我做任务。是我自己想斩——斩了这破裂缝，斩了那些要吞掉回忆的混账东西。”


    系统界面迟迟没有弹出任务框。


    陈玄以为它又要像上次逼他吃人参果时那样发“不完成就爆体”的警告，结果核心处只浮起一行淡蓝小字：【同步率31.5%……启用“斩非道”协议】。


    裂缝里突然炸响轰鸣，虚噬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磨：“蝼蚁！开天斧乃混沌至刚之物，你这连准圣都不是的凡修，也配——”


    “配不配的，试试不就知道？”陈玄扯着嗓子吼，指尖掐出的法诀带起一串火星，“再说了，我哪是凡修？我是拼团发起人！”


    他猛地抖开袖中三百张愿力符。


    这些符是他这半年在洪荒各地跑任务时攒的——被妖修灭村的老妇求他带句话给儿子，快病死的散修托他把笔记传给徒弟，甚至还有个小娃娃塞给他一张符，说“大哥哥要是遇到大怪兽，用这个喊我，我帮你打”。


    符纸在风中腾起橘色光焰，三百道情绪洪流裹着执念、不甘、未说出口的牵挂，顺着陈玄的经脉往盘古斧碎片里灌。


    他听见有人喊“阿爹，我考上仙门了”，有人哭“娘，那棵杏树今年又开花了”，还有小娃娃脆生生的“大哥哥加油”。


    “我们，不想被忘记！”陈玄吼出的声音混着三百道回响，震得山巅碎石乱滚。


    灰金色刀意从斧碎片里喷薄而出，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剑光都要厚重，像座移动的山，又像盘古开天时那第一斧的残影。


    虚噬者的巨眼爆出刺目紫光，裂缝疯狂扩张，却在刀意触及的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混沌黑雾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扭曲的时空碎片。


    雷藤趁机发出尖鸣，枯萎的藤蔓突然爆出生机，青黑交缠的触须如钢索般绞住裂缝边缘。


    陈玄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识海深处被扯出来——是散修阿木的笑声，是前世妈妈递热牛奶时的温度，是镇元子追他时骂的“竖子”，这些他以为被混沌吞掉的回忆，此刻正顺着雷藤脉络往他脑子里钻。


    最后一片蝶影飘到他掌心。


    那是只半透明的蝴蝶，翅膀上的纹路像星图，此刻却泛着将熄的微光。


    陈玄刚想说话，蝴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你……让我记得自己是谁。”


    话音未落，它化作万千光点，其中最亮的那簇钻进了陈玄心口的系统纹路里。


    系统提示音炸响，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混沌裂隙封印完成】


    【奖励发放：混沌解析模块（已激活）】


    【功能新增：可识别、吸收、转化非洪荒本源力量】


    陈玄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山岩。


    他望着掌心还残留的蝶粉，突然发现系统界面变了——原本冷冰冰的任务栏下方，浮起一条淡金色的脉络，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跳动，像活物的血管。


    “主人……”小青蜷在他怀里，声音弱得像蚊鸣，却眼睛发亮，“系统的符文……和地脉深处那座‘洪荒本源核心’……一模一样。”


    陈玄低头，看见系统脉络里流转的光流，确实和上次他用灵根探入地脉时，瞥见的那团包裹着洪荒本源的光茧纹路如出一辙。


    山脚下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玄冥夫人裹着黑纱的身影落在十步外，灯笼里的幽绿火焰映得她眼尾发亮：“原来系统不是外物，是‘动’之源的碎片……而你，是它选中的载体。”


    “动之源？”陈玄挑眉，“听着像我前世公司的项目代号。”


    玄冥夫人没接他的梗，目光扫过他心口的系统纹路，又看向远处彻底闭合的裂缝，转身时黑纱扬起：“该说的我都说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暮色里。


    深夜，驿站残垣被月光镀上银边。


    陈玄靠在断墙上，仰头望着星空——洪荒的星星比前世亮得多，每一颗都像要坠下来。


    他摸出颗从系统背包里顺的朱果，咬了口，甜津津的汁水流进喉咙。


    “以前是你逼我拿人参果当零嘴。”他对着空气笑，“现在倒好，你自己会‘吃饭’了？”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任务，字体比以往柔和许多：


    【隐藏任务·归源之路：寻找其余七块“动之源碎片”，重组洪荒心跳】


    【任务说明：动起于寂，命生于逆】


    陈玄盯着“归源之路”四个字，忽然想起小青说的“洪荒本源核心”，想起玄冥夫人说的“载体”。


    他捏着朱果核，指尖轻轻敲了敲心口的系统纹路：“行啊，这波不算KPI，算……回家。”


    山风卷着残叶掠过他脚边，远处北海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陈玄眯眼望去，只看见漆黑的海平线，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沉睡了万年的东西，醒了。


    封印裂隙后的第三夜，开天驿站残垣间静得诡异。


    月光像层冷霜覆在断墙上，连虫鸣都销声匿迹。


    陈玄裹着毯子在火堆旁打盹，突然被系统提示震醒——界面中央浮起一行血字：【注意：本源共鸣引发时空扰动……】


    他猛地抬头，却见残垣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脚印呈花瓣状，每一步都渗着幽蓝水光，正缓缓朝着他的方向延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