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在和郑朦提着鸡蛋鸭蛋回来，满满的两大筐，走进院子的那一刹，就觉得有着很不对劲的地方。


    郑青快步走到郑忠的身旁，看他在屋檐下坐着，眼眶泛红，她问，“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郑忠低垂下脑袋，没给回应。


    文粟在屋内收拾着行囊，看着简单的衣物，轻轻地抬手摁了摁柔软的布料，听见外面的声音，她提着一个包裹出来，看到郑青也踏进门槛。


    文粟吹垂下眼眸，取出郑氏历代首领的扳指，拿起来观望一瞬，也是在怀念曾经戴着它的每一个时光，走到郑青的面前，温柔地笑着看她，“小青，很抱歉，顶替你姐姐身份两年，这是郑氏首领的玉石扳指，现在归还。”


    “我……”郑青迟迟不敢接，红着眼眶看她，“发生什么事了？”


    氛围沉寂，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郑窍视线从郑青转移到郑翡身上，他紧咬着唇，“明天，我不想看见大唐的人，如果还有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怎么都不告诉我？”郑青哽咽着，盯着对峙的兄长与姐姐，看到他们现在这样。


    觉得过于陌生，脑海里出现很多不好的回忆。


    文粟看她不接，指尖僵硬，真的从未想过，会有这样僵硬的场景。


    文粟把扳指放进郑青的挎包里，声色沉重，“依照目前的情况，你们的部落是安全的，照着我说的方法进行下去，保你们食物富足，平平安安。”


    她望向郑青，颁发最后一道命令，“郑青，你对外公布，我去野外寻东西，归期不知，你暂代首领之位。时机成熟，你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文粟走到厢房，里面整洁，干干净净，心里萌生后悔之意，这一天那么早到，就不该留下柳腰。


    郑青的心剧烈地跳动，窒息地紧紧抓着挎包，看着她转身走时，眼泪直直掉落，“姐姐。”


    文粟返回地里找到霍勤，把羊皮名录硬地递给他，语气也冷冰冰的，“拿着这个，聚集所有你的人，离开这里。”


    霍勤都还没有伸手接过，就听见这一句，他心生怪异，偏头瞧着她，看她脸色不好，蹙眉看着接过来的羊皮卷，打开看了之后，被上方的一行篆书吸引：“此协议作废。”


    他拧紧眉头，也攥紧了羊皮卷，什么也没问，轻轻应声，“好。”


    放下杵在手肘下的耒耜，走到王较身边，低语几句。


    王较也诧异，怎会这样突然，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把大唐的人都叫走了。


    郑昭也纳闷，干活好好的，怎么都突然离开，他在人群中找到郑翡，满是不解地走过去，“阿翡，这怎么回事？”


    文粟低头，瞧着身边跟着的云团，声音冷了几分，“让他们离开，对你们的部落会更好。”


    “什、什么？”郑昭眉头紧锁，这听着怎么就那么怪异。


    文粟没再看他，带着云团走了，


    从始至终，只有这只狼狗陪伴。


    郑昭看着一下就少去大半的人，瞧着拌好的麦种和开好的沟渠，唇角上扬，很快又沉了下去。


    原本干劲十足，现在，也没了斗志。


    郑昭站在原地，愣怔许久。


    霍勤攥紧羊皮卷，心事重重地看着逐渐聚集的人，低眸间，看见卷起来的羊皮卷的一处破损的地方，从里面拽出一张有些做工有些粗糙的纸条：


    ‘速速离开，危险！’


    看纸张上的字迹有些晕开，墨迹还湿润。


    显然是刚写不久的。


    周海渠也去春深学堂把孩子们都带了过来，他困惑地叉着腰，望望小孩，又瞧瞧神色沉沉的霍勤，许多话到嘴边，愣是不知怎么开口，不管怎样，他这几日都有受益，他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走吧！”


    霍勤转过身，收起羊皮卷，闭上眼睛时，轻轻晃了脑袋。


    秦行让在清点人数，他揉搓着粗糙的掌心，走到霍勤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霍勤，就差那些采集的了。”


    霍勤转身，眼眸深沉，“你带他们先走，让王较断后。”


    “断后？”秦行让些许怔愣，怎么这话都说出口了，疑惑地看他。


    “霍勤，怎么回事？”秦行让压低了声音，


    霍勤摇头，并未说出真相，只是再次提醒，“别问了，先走就是。”


    秦行让默默颔首，不再问，走到周海渠的身旁。


    看他的视线还再孩子老人之间来回游移，也觉得惋惜，这才过几天安稳日子。


    霍勤走到从织坊回来的霍非和万月面前，他音量温和，却也掩饰不住焦躁，“事发突然，你们先和秦行让，王较离开这里，我去找霍言。”


    万月肩膀酸痛，手腕也胀痛，抬头看着神色凝重的霍勤，又瞧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的霍非，心里沉沉地叹口气，真是不知该怎么去说，即便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万月答应下来，“霍勤，你要小心啊！”


    “嗯，放心。”霍勤多望了一眼霍非。


    霍非视线闪躲，可转过去没多久，才转过来，继续对上霍勤的眼睛，他点了头，说出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我会照顾好二娘。”


    霍勤喜悦地看着他，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


    霍勤握着手中的羊皮卷，又再次翻看了一遍，没有再发现到其他的提示。


    想到郑翡留下的线索，他目送队伍离开，收起羊皮卷，看向留下来的几人。


    “王简，走吧，我们趁快离开，去把采集的人都找到。”霍勤向那座山跑去。


    在去寻找的途中，无意间看到了也在往山上走的身影，在她身旁还有一只高大的黑狼。


    文粟提着行囊，走到半月湾的，在开荒的人群里，找到了柳腰，连忙走过去，“柳腰，别砍了，跟我走。”


    柳腰挥动着的砍刀停在半空，回头看见郑翡急切的向这边走来，她什么也没有问，带着孩子就迎了上去，“好。”


    郑今听见，停止砍吃树桠，看向百分百相信郑翡的柳腰，他迟疑了一下，问她，“阿翡，带她去哪？”


    “有事。”文粟留下这一句，有些迟钝，“你不用跟来。”


    “噢，好。”郑今笑着看他，也没去砍树桠，转身去整理有些乱的树桠。


    文粟低声叮嘱柳腰快些跟上，看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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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孩子有些吃力。


    上前抱着柳南雁，能减轻她的负担。


    可在看到柳南雁背上背着的小背篓，心里咯噔一下。


    柳腰看着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回部落的，看着对面的山上，隐隐约约传来喊声，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她不安地问，“郑首领，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文粟也听到了对面的传来王简的声音，她停顿片刻，调整好心态后，转脸看着擦汗的柳腰，眉头轻轻蹙着，“柳腰，抱歉，得向你说声对不起，我自身原因导致的，你不能继续待在郑部落了。”


    柳腰不解，眼里流露出来惶然，她嘴唇微抿，抬眼看着郑翡，“那我…”


    文粟没敢看柳腰的眼睛，“我现在送你去找王较，他们已经往前走了。”


    “为何这么急？”柳腰察觉出异样，她揉揉酸胀的手腕，脑子飞快地转着，“那你呢？”


    文粟勉强地笑笑，低头看着怀中不哭不闹的柳南雁，“我们有缘，会再见的。”


    柳腰听出这话的勉强之意，哽咽一声，“在这相见，何其难呐！”


    “郑首领，你是不是和家里人有了矛盾？”柳腰轻声问。


    文粟微微迟疑，唇角上扬说道，“没有。”


    柳腰紧张地往下坡处走去，走到一个十字岔路口时，看到用来装着衣衣物的竹篮。


    她明显地怔住了，噙着热泪的双眸，注视着郑翡。


    而另一个编织的很精细的背篓里，也是放着一些衣物伞具刀具，边上也靠着一个皮质的包裹，看到此，柳腰真的觉得，有着很大的隐情在里面。


    “你这是……”


    柳腰想问，话到嘴边，没有及时说完。


    她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从郑翡面上表露出来的惆怅。


    文粟带上行囊，送柳腰向王较他们走去的方向。


    这一路，没再说什么话。


    在她身边奔走的云团，时不时地叫两声，声音悲凉。


    文粟没有回头，看这个让她心灰意冷的部落。


    自卸下首领重任后，轻松不少。


    这两年，为部落做了那么多，有了那么大的改变，他们仍旧是会质疑，质疑她的初衷。


    她的初衷，不就是想要部落更强大吗？


    原本忙碌的田地里都是耕作的人影，现下，只是三三两两的人。


    而郑家的那十几亩地里，什么也没有。


    文粟短暂地闭上眼睛，可再睁眼依然是那个到处都是密林的世界，不再是她生活二十几年的悲凉民国。


    走到日暮斜下，顺着那些留下的记号，找到了王较。


    王较在断后，一步三回头，当他回头，看到柳腰，忙折返回来，焦急地看她，“表妹。”


    文粟平和的语气，“事态紧急，你们快些离开。”


    柳腰愣愣地看着郑翡，嘴角颤抖，“那你呢？”


    “走了。”文粟转身，连同云团都隐匿在草丛里。


    文粟脚步缓慢，停下来抚摸着云团毛茸茸的脑袋，笑容温润，“云团，我们也出发吧！”


    云团在她脚踝处蹭了蹭，发出低低的吼叫，伴随着呜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