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流奔涌惊雷现
作品:《[水浒]梁山非我梦中乡》 卷首语:洪流已至,再难独善其身。既然命运要我入局,那便以重生之智为刃,以不忍之心为盾,在这滔天巨浪中,为故人劈开一条生路。哪怕只手补天裂,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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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抛下悬崖的竹管,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梁山泊深沉的夜色中。接下来的日子,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土木管事,每日黎明即起,踏着露水前往后山,与陶宗旺一同勘测地势,规划水渠走向,调配木石物料。
他并不指手画脚,反而常常卷起袖管,与工匠们一同扛抬巨木,夯打地基。那看似单薄的身躯里,竟蕴藏着不俗的气力,动作间更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与巧劲,往往能事半功倍。几日下来,连那些最初对他心存疑虑的老工匠,也不得不暗赞这位年轻头领确有真才实学,并非只会舞刀弄棒的莽夫。
“燕头领,您看这水闸基座,按您说的用‘三合土’分层夯筑,果然坚固异常,省了不少青石料!”陶宗旺指着已初见雏形的水闸基础,黝黑的脸上满是钦佩。他本是农家出身,对这等务实肯干、又能解决实际难题的人最为信服。
燕青抹了把额角的细汗,微微一笑:“陶兄过奖了。因地制宜罢了,若能替山寨省些开销,总是好的。”他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工匠和喽啰,这些人如今见他,眼中少了最初的疏离与审视,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恭敬。
这一切,自然都被隐在暗处的眼睛记录下来,呈报到吴用案头。然而,每日的回报除了工程进度,便是些燕青与工匠讨论技艺、甚至亲自示范如何更有效率搬运巨石的琐事,平淡得让人昏昏欲睡。吴用捻着胡须,盯着那厚厚一叠毫无价值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这燕青,难道真甘心在此埋首土木,做个寻常管事?他绝不相信。
与此同时,燕青也并未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工程。他利用在后山活动的便利,将梁山泊后寨的布局、哨卡、粮草囤积点、乃至一些头领宅院的大致方位,都默默记在心中。他行动谨慎,从不靠近真正机要之处,只是以一个“尽职管事”的角度,观察着这座庞大山寨的日常运转。
这日午后,燕青借口勘察一处新发现的泉眼,绕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山坳。远远地,便听到兵刃破风之声,如同朔风呼啸,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与凌厉。他悄然隐在一块巨岩之后,只见山坳中央,一人一矛,正舞得如同雪花盖顶,泼水不进。那矛法大开大阖,气象森严,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真传,然而在那无懈可击的招式间,却总有一股沉郁顿挫之气,仿佛被困于笼中的猛虎,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撼动枷锁的决绝。
是林冲。
燕青静静看着,直到林冲一套枪法使尽,收矛而立,那杆丈八蛇矛斜指地面,他整个人却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微微佝偻着背,望着南方天际,久久不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孤寂得令人心酸。
燕青这才缓步走出,脚步声惊动了林冲。他猛地回身,眼神如电,待看清是燕青,那锐利的光芒才稍稍敛去,复又变得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燕青兄弟。” 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林教头好俊的功夫。”燕青真心赞道,“只是这山坳风硬,练完功需及时披上外衣,免得受了寒气。” 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偶遇的寻常关怀。
林冲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燕青会说这个,沉默了一下,道:“多谢关心。”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燕青沾着泥土的衣角和双手,“兄弟这是……”
“在后山监工,顺道看看有无合适的水源。”燕青坦然道,走到一旁,捡起地上一片被矛风削断的草叶,“教头这矛,杀气太重,郁结于心,恐非养生之道。”
林冲握着矛杆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燕青兄弟在大名府时,可曾……可曾听闻过东京旧事?” 他问得含糊,但那双隐含希冀与恐惧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燕青心中暗叹,知道他所念的,唯有那失散的发妻。他摇了摇头,神色诚恳:“不瞒教头,燕青离京仓促,并未听闻尊夫人消息。不过,世间之事,未必尽是绝路。高俅那厮,倒行逆施,仇家遍地,或许……尊夫人早已远离是非之地,安然度日也未可知。”
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却在那片绝望的黑暗中,投下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名为“可能”的光。林冲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傍晚的山风中。
两人并肩立于渐沉的暮色里,远处山寨的喧嚣被山峦阻隔,此地唯有风声呜咽。
“这梁山……”林冲望着那些渐次亮起的灯火,声音低得仿佛自语,“看似聚义同心,实则……人心隔肚皮。” 他终于吐露出了一丝深藏心底的真实想法。
燕青亦望着那一片光影,语气平静无波:“人心如水,流向难测。但求俯仰之间,无愧于心罢了。”
林冲侧首,深深看了燕青一眼。这个年轻人,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有种难以撼动的定力。他不再多言,只是将那杆沉重的蛇矛重新握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着惊慌的呼喊由远及近:“林头领!燕头领!不好了!聚义厅紧急聚将!出大事了!”
燕青与林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深夜聚将,非比寻常!
当二人快步踏入聚义厅时,厅内已是黑压压站满了人,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惊疑、或愤怒、或茫然的面孔。宋江端坐虎皮交椅,脸色铁青,放在扶手上的拳头紧握,微微颤抖。吴用立于其侧,平日里的从容消失不见,眉头紧锁,羽扇也忘了摇动。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笼罩着整个大厅。
宋江见人头大致到齐,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诸位兄弟!祸事了!”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军派往凌州,秘密联络屠龙山庄孙安的使者队伍,在边境黑风峪遭官军精锐伏击!随行二十八名弟兄,包括带头领队的‘石将军’石勇……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什么?!”
“石勇兄弟也……”
“官军怎知我等行踪?!”
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凌州乃是梁山下一步扩张的关键,此番秘密行动竟遭如此精准致命的打击,不仅损失了一员头领和众多精锐,更意味着梁山的战略意图已彻底暴露!
不等众人从这第一个噩耗中回过神来,宋江用更加沉痛,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更具冲击力的消息:
“还有!据可靠线报,大名府卢俊义,已与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太守程万里联手,集结马步军两万余人,打出‘助官剿匪,靖平地方’的旗号,正浩浩荡荡向我梁山北境开来!其先锋骑兵,距我水泊已不足八十里!”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是惊雷,那这第二个消息,便是直插心脏的利刃!
卢俊义!那个刚刚从牢狱之灾中脱身,本该韬光养晦的“玉麒麟”,非但没有沉寂,反而以如此强势的姿态,联合官府,将刀锋直接架在了梁山的脖子上!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与骚动!
“卢俊义!他怎敢!”
“忘恩负义!当初就不该放过他!”
“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还能有谁?必然是那新来的燕青!”
无数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聚焦在站在人群中的燕青身上!李逵双眼赤红,哇呀呀怪叫着就要扑上来,被身旁几人死死拉住。王英、白胜等人更是鼓噪起来,厅内一时杀机四溢,剑拔弩张!
吴用适时上前一步,羽扇直指燕青,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燕青!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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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