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无界溯澪 君非烬洄

作品:《众生有疾  天帝晚期

    他的左手,在夹缝底堪堪伸出。


    只要谢烬洄碰到魂锁,哪怕他此刻化作微尘的仙身真的散了,我也能再次将他粘起。


    魂锁撕裂命元的一阵疼痛窜开,我伸出手臂展开手心,准备将他收回来。


    谢烬洄晶莹的指尖忽然一顿,微微回弯,像是回眸,魂锁也如静止般凝滞于灵犀一点的瞬间。


    假天帝惊愕得猛一甩手,就看那冰囚笼不知何故崩碎破裂。


    就在他甩手的刹那,我仿佛看到谢烬洄所化的金尘中,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一闪而逝。


    那是他之前被迫「喂」给假天帝的无数障眼灵线中,早已埋下的伏笔。


    它们像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与它们同源(假天帝力量)的冰笼结构!


    飞溅的冰晶清一色攻向同一个方向,颗颗粒粒钉入假天帝的紫衣之内,薄皮之上。


    碎冰钉并非胡乱侵入,它们极有章法,在那假天帝的皮上排兵布阵,摆出了星辰共鸣般的紫幕天星图。


    我当即反应过来,这是在以假天帝的力量,回击他,逼出他身体各个要塞的所在。


    而在这些要塞之下的点点皮肉相连处,冰凌飞刃已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将那些牵连一齐切断。


    若是那样,隐藏在皮肤之下的会是水形身的怪物,还是圣晟天帝本尊?


    倘若是圣晟天帝,是否就能凭借谢烬洄金尘环绕守护的那一粒神识而再度苏醒?


    我理解了燃眉之急之下,谢烬洄想救回圣晟天帝的良苦用心。


    可他为什么不先抓住魂锁,再来绝地反击,是来不及不可兼得,还是出了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我不知道,那惊慌失措的假天帝也不知道。


    虚空中,再次出现七球流光,那分明是假天帝的爪牙!


    不对!不是爪牙。


    我抓空的手向前挣扎一握,我想以魂锁碰到谢烬洄。


    突然,那七球流光从假天帝身侧镜像出另外七个光球,十四颗球像是阴阳两仪,猛地相互吸引,撞在一起,成为新的七颗光球。


    我看见有潋滟的水色浮动在新的光球之间,流动的水晃动,形成一具由七色光球为链条的身躯。


    水身眨眼间形成,与此同时,假天帝的身躯如枯木凋敝,腐朽出一腾妖风旋卷的火焰。


    来不及惊呼。


    不知是真是假的圣晟天帝的身躯,就这么没了。


    也没机会咬牙爆出一句,原来那七个光球才是怪物真身!


    天帝身躯的大火,顷刻炸开,吞食天地般爆裂无情。


    毒蛇火苗满空乱舞,一切发生在一刹那。


    大火吞没谢烬洄包裹灵识的金尘流沙,我见那金尘如跳动的星花转眼灭了。


    我翻出的眼泪,滂沱如雨,可它们浇不灭一场近乎同归于尽的绝命大火。


    火焰熊熊扩张,群仙都以为这泼天的火势,势将席卷燎原十四弦。


    全在发动仙力以求截断危险,结果……


    忽听得天空嗡嗡作响,传来远古祭文似的骇人天音。


    烈火没能肆无忌惮蔓延,因为耀目的火焰里,闪动起金光与水色交错的一点。


    这一点放射出碾压日光的白虹,在十四弦和非空山之间,撑起彩虹障幔似的结界。


    火舌困在一方天圆里,激得七球水身发起鱼死网破的困兽之斗。


    魂锁尚在火中,我觉得自己也会有身在炼狱,焦灼焚身的蚀骨之痛。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痛,反而变得越发轻盈自由。


    这种不同寻常的体感,让我流着泪笑了。


    要么是谢烬洄在拼命保护我,要么就是我,真的要死了,元神都开始飘了。


    我恍恍惚惚间,看见搏命飞腾的七球水身,暴怒加速,涌起周身七色法力,朝向仍在金银间变幻的一点微尘,冲杀过去。


    群仙在天空间忙成一团又一团的云雾,谁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给谢烬洄输送仙力?


    引来天下水域的水灭火?


    摆出大阵诛杀妖魔?


    弄来雷霆重刑随时待命给予水身怪物致命一击?


    还有犹豫着钻研阵法的,想在谢烬洄的守护结界上开出个救援缝隙。


    又担心大火喷涌下来,如何保障十四弦安全,如何积极应对。


    我看见涧渊一下一下不顾仙长拦阻,在结界上扎洞。


    他怒吼:“什么腌臜火,就想烧死我爹。


    爹,你放我进去,我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


    我已没有情绪,只有疯狂的屏息,抬头盯住七球水身快如残影,倏地撞碎了我的微尘……


    “谢烬洄!”


    “师父!”


    ……


    我的尖声怒吼,真颜十二仙子的痛呼,居然刺不破群仙在我头上铺成的叹息海。


    他们纷纷摇头,摇什么头!


    你们虽然离得近一些,可你们凭什么认为谢烬洄已经陨落了!


    你们交头接耳扼腕叹息什么!


    若谢烬洄真的陨落,那场大火为何没有立即倾泻,没有落在我们头顶。


    他碎了,碎了又如何,他一定还在的。


    是的,是的。


    我念头未落,天空顿时红光一片,那是红光,不是火色。


    紫极殿内,无尽星域群星齐鸣闪耀,它们在以星灵之音回应天帝之魂。


    非空山以东,闪出一抹红色身影。


    见他银发如泉,抬手只在囚火的结界上轻轻一触,整个身影便没入红光,红线,红火中。


    那是,帝君逸风渠!


    我低头看了一眼太素无念石,它静默如昨日,通体恢复了不问世事的公义之黑。


    那红芒忽而大盛,我心中泛起似曾相识的希望,好熟悉,那是……什么?


    高飞在结界之外,一手按住涧渊,一手引天水灌入结界内的老仙翁琴眇,突然屈膝跪拜。


    他放声在天地间。


    “此乃天帝法器,琉璃时烬,可以……”


    琉璃时烬?我是不是也听说过,它是什么来着!


    就在琴眇放声的时刻,天幕的红色里显出一半火焰纹章一半冰雪清凌的一柄神器光影。


    我隐约听到琴眇仙翁说出「时间海」三字。


    随后,他竟如散了神一般,慌忙起身,凝视起结界内逐渐消散的火焰,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方才老仙翁是不是跪下了,他为什么跪下?他说了什么?


    我感到一阵恍惚,琴眇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的印象,就这么从我记忆里散了。


    仙家们有的甩甩头,有的揉揉眉心,全陷入某种若有似无,顷刻成空,半点儿回忆不起的一瞬幻梦里。


    结界内的火焰已如破土草叶,羸弱无比。


    就见一片红风卷过,火草们尽数倒伏,残骸都不见。


    这时,逸风渠的红衣仙身,再次浮现在结界表面,这次他指尖一点,结界斑驳着碎裂成光斑,浓缩消散。


    红衣的淡色眼瞳在众仙中一扫而空,落在我身上。


    逸风渠对我淡淡一笑,翻手间将手中魂锁送回我的识海,还附带清幽的复苏之力为我养护仙体。


    逸风渠含笑扭头,问向火焰已散,但红雾如海波涌,法器泛光的幽暗之处。


    “你选择了她?”他问。


    幽暗处,一个声音闷闷飘出,很遥远,很受限,又像是立刻就要突破禁锢。


    那声音轻轻回应:“嗯。”


    即便听起来有些陌生,即便只有一丝丝熟悉之感,我的心中也情不自禁泛起欣喜。


    是谢烬洄的语调,对吧?


    逸风渠收回投注在我头上的仙力,转而一笑,身影闪移。


    “行啊,那你就不要怪我。”


    红衣闪动间,我竟看不清他隐去了何方,只留下距离渐远的回音。


    “但愿这里的未来,还有你。


    自求多福吧……”


    熄灭的火焰没有落下,但红色烟雾里沾染的味道却随着飞扬的花瓣,发呆的霓虹,缥缈的仙乐一同弥散开来。


    这种香味一入鼻腔,我的眼泪便止住了。


    谢烬洄啊,你还是那颗一烧就冒烟,越烧香气越浓的小香尘。


    可是你在哪儿,红色散尽后你会出现吗?


    圣晟天帝呢,他的灵识救回来了吗?


    水形怪物又在哪儿,怎么不见他继续扭动七个光球?


    群仙纷纷向上靠近,但依然保持一定距离。


    帝君逸风渠来去匆匆,还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还有什么自求多福!


    这是否说明天上的战局并未完结,甚至还不甚明朗,随时再见刀兵相接?


    那把柄冰火两重天,时时置换交错的法器形状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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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不少仙友认出法器姓甚名谁。


    “这不就是圣晟天帝做帝君时的傍身法器吗?”一位仙友说。


    “正是,正是,就是那两把利剑。”


    两把利剑?我边腾起云头,边竖起耳朵听。


    “一把名唤寒契,一把其名诺焰,天帝登上帝位之前,便将这两把杀伐决断之气太浓的法器,留在帝君居所封印起来。


    看来今日,圣晟天帝定是要痛下杀手,才将两把利剑合二为一,不给那水形之物留活路。”


    我穿梭在群仙之间,关于寒契诺焰的来历,用不着在这时候说那么清。


    大抵是两剑合一,便会让那斩杀在剑下之物既受到冰火两极的折磨,也会使其元灵上天不得,入地不能,非得磋磨得元神元魄元灵一切本源,全都形神俱灭才会收手。


    此等剑意,的确与圣晟天帝的仁慈中正不相匹配。


    我总觉得,出手的应该不是圣晟天帝。


    怀着这种心情,我的身法行云流水,不断上行。


    只听分布各处的群仙阵营同时发出诧异的呼声。


    我盯紧法器的双眼不禁一颤,旋即露出笑来。


    寒契诺焰结合在一起,铆合成类似双尖儿金刚杵的形状。


    它正中间留有空间,我就在那个空间里,看见一只手从红雾阴影里掏出,直接握在神器手柄之上。


    若说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可以用群声混杂,声音遥远难辨来怀疑。


    可他的左手,牵起情根深种,拉动我甘心喜欢他的左手。


    我认得,如何都认得。


    我多想冲口而出喊他一声谢烬洄。


    但那红尘深影,障目天帘遮蔽的在握手,陡然涣散。


    率先冲入我眼帘的是寒契诺焰从上至下,将水形怪物的七球流光穿成了一串——僵直不动的七色糖葫芦……


    呃


    谢烬洄赢了?


    这一幕的冲击,把我脑子冲欢脱了。


    当初我变蚂蚱时被这怪物抓,担心被穿串。


    呵呵,这下好了,怪物成串了,谢烬洄干得好,总算是报了大仇!


    只不过,七个光球并没有死绝,他们按着不同的频率颤抖。


    好像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而那越发浅淡的水身只是他们临时联袂的戏台。


    顺着那只见了就让我安心的左手。


    我看见穿串之人的手腕,他的衣袖,他的仙衣摆动,他的仙身,他的……


    我眼睛蓦地瞪大。


    随着我将他一点点看清,一点点安心,又一点点诧异,怀疑,直至心惊肉跳。


    那左手握七彩糖葫芦的缥缈孤鸿影,他是,谁呀。


    他既像谢烬洄,却分明不是他。


    他们长得好像,不能说好像,气质不同,棱角不同,就连眼神里的成熟悲悯也不同。


    这位依然让我心神荡漾的仙者,他神色淡然,目光专注在糖葫芦上。


    那不是馋,那是没有一丁点儿恶意的「放心,我会弄死你。」


    他仙身光洁,泛着山川湖泊的潋滟光泽。


    他长发未系,随风飞舞,像小溪,像寒潭,像深渊……


    身上仙衣不是彩虹吐丝那件,而是雪山为经,众水做纬的一身流净光,泛海色的未见佳色。


    我好像认得这个颜色,还能叫出它的名字——天青雪兰!


    他是谢烬洄吧,他是谢烬洄吗?他为何不看我一眼,告诉我「我在」呀。


    十四弦内一片寂静,只余风声鹤唳,穿行仙者芳香。


    “七欲!”那仙者开口如寒冰乍破,冰冷刺心。


    七颗流光球果真活着,竟同时亮起光明,呼和着叫嚣起来。


    “你是谁!你如何知道我们是谁!”七球的疑问就是我想问的。


    仙者啊,你是谁呀,能不能把谢烬洄还我。


    那仙者移动目光,转向我。


    唉?他怎会满载柔情,比谢烬洄更甚。


    他是谢烬洄!一定是!


    我当下动作,再次运起云头,管他发生何时,我得站在他身边。


    他始终凝望我,勾魂夺魄。


    “本君乃……”


    我猛一抬头,与他目光交接。


    “无界天外,帝君,溯澪。”他一句一字,铿锵回响。


    你说你是谁?!!!


    我怔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