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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这也太不经事儿了？


    他也没有用力太多吧？


    陈宝珍刚从隔壁婶子家里借了半碗红糖，回来就看到陆晏洲举着她家里的水壶神游。


    嗯……也可能不是水壶了，是漏壶。


    “你把我家水壶撕了？”


    陆晏洲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怎么说：“陈宝珍，这边供销社怎么去，你认得路吗？我重新买一个回来。”


    “买什么，浪费钱。”陈宝珍大大方方过来接过漏壶翻看：“过两天的大集，有补锅补碗补壶的，到时候我带着这个去补一补，也就是两角钱的事儿。”


    “这么大的洞不能补了吧？”


    “能啊。你别小瞧人民的智慧哦！不比你们当公安的差！”


    “好吧。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抱歉，你能来我就非常开心啦，到我家就是客，好好休你的假。”陈宝珍看陆晏洲胡子拉碴的脸，还有眼底的红血丝很有些同情：“怪不得说当公安的容易英年早逝呢，我看你再不歇歇也差不多嘎了。”


    一个人发烧去坐两天硬座，硬扛下来后又马不停蹄开车，现在还能保持他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强大了。


    陆晏洲可不想说他是因为放不下心所以赶路赶得快，于是转换话题：“公安厅想邀请你年底去京市参加表彰大会——”


    “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啊。”


    “我当然不知道！你再给我说说，什么公安厅？什么表彰大会？”


    “因为上次你出色地帮助了我们的打拐行动，公安厅年底的表彰大会，想邀请你来参加，给你也评功评奖。”


    陈宝珍心里都打十八个空翻，转了十八个圈子了，她都想拉着陆晏洲跳跳迪斯科！


    但是都要登上国家公安厅领奖台的人，自然是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我也就做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事情，还要评什么功评什么奖，公安厅也太客气了。”陈宝珍挥挥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样啊。那等我去锦城的时候打电话回去，帮你转达转达这个思想，他们不会勉强你来的。”


    啧，我发现你这个人太较真了！


    陈宝珍赶紧找补：“这种定奖的事情肯定是层层讨论决定的，我个人意志怎么能影响集体意志呢？而且这么来来回回的，给同志们增加多少额外的工作，浪费多少资源！你打个电话都得八毛钱呢！”


    为免陆晏洲又不识好歹说些奇怪的话，陈宝珍赶紧去屋里摸鸡蛋贿赂贿赂他：“我给你煮红糖鸡蛋！给你煮倆！”


    陆晏洲不晓得自己吃的这个红糖鸡蛋是今天吃到最好吃的饭了。


    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做什么丰盛的都来不及，午饭陈宝珍继续发挥她的手艺给下的面条，半点油星没有，比陆晏洲在家里吃到的那一顿还难吃。


    晚上陈阿爷特地拿家里的鸡找乡亲换了腊肉、腊鱼回来，还想再杀鸡被陆晏洲拦住了，他来一回把宝珍家的家底给吃光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于是陈阿爷就拿换的腊肉腊鱼做了一桌菜，但陆晏洲本来就肠胃不好，这种去年冬天做的腊味，到今年已经风干了一年之久，陆晏洲很怀疑这还能不能吃。


    结果陈阿爷告诉陆晏洲：“这哪里是去年腌的腊肉腊鱼哦！是宝珍还在念小学的时候腌的！”


    陆晏洲：“十年了？？？？？？？？？？？？”


    陈阿爷：“差不多，这玩意儿叫老腊，越是时间久风味越好，要不是他们前天办喜事家里把整猪整鱼破给乡亲们吃，今天我还借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可金贵了！外头想买都买不到这种老腊货！”


    陈宝珍还不知道前天吃席的腊味有这种历史，跟着感慨：“十年前就能腌一头猪，硬是能不吃放到现在，真的太宝贵了！”


    陆晏洲：“………………………………”


    沉默是今晚的陆晏洲。


    陈阿爷跟陈宝珍都晓得好东西留着招待客人，自个儿舍不得夹肉一个劲儿给陆晏洲夹，为了祖孙俩的热情陆晏洲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到了晚上果然不舒服。


    不舒服也能忍，总不能一到别人家里，又没带礼物，又搞坏了东西，还因为吃了“金贵”的老腊生起病吧？


    陆晏洲强装没事，在陈阿爷给他收拾的房间里住下。


    这屋没装电灯，陈宝香给陆晏洲拿了个油灯出来点上，还是想劝他跟自己换一换屋子：“嗯……我觉得这个屋子有点不大行，你要不跟我换一换吧？”


    “我没那么娇气。”


    “我没说你娇气，但是——”


    “你在我家住的时候，那个没有窗户的屋子不也一直住着很好。”


    “当然很好啊，那个房间只是没有窗户而已，算得了什么。”


    而这个屋子是陈家堆粮食的，土坯做的粗糙，晚稻卖出去，现在屋子里还有谷粒儿呢，要是起个夜上个厕所，连灯都没有。


    陆晏洲在床上坐下，他没有睡到传说中的稻草床垫，觉得已经比想象中好很多。


    而且他确实不挑吃住。当然，死了十年的猪和鱼还是得除外。


    “好了，一个男人跑到女人的房间睡觉，像什么样。你快点歇息去吧。”


    陆晏洲几天没休息，现在肠胃还不舒服，只想躺下。


    陈宝珍本来还想提醒点什么，但确实看陆晏洲累了，只能三步两回头地叮嘱他：“那你要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哦！”


    “好。”能有什么事啊。


    最痛苦的一天已经过去了。


    陆晏洲吹灭油灯躺在床上，这铺盖被子好像也是陈宝珍的，红花布，有陈宝珍身上的味道，他躺在陈宝珍的气味里，有些迷恋。


    现在静下来，发现自己因为一个电报就跑来，太冲动了，但他不后悔。他知道陈宝珍还好好的，还能看到她好好的，哪怕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会觉得快乐。


    起码，这给了他一个再见面的理由。


    他很不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句话，但对他而言，也只能如此了吧。


    人生不就是这样，一面，一面……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吱吱吱、吱吱吱……”


    房间里有了一点响动，陆晏洲竖起耳朵听了听，立刻也能明白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