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贼啊!抓放火贼!”


    深夜,务本庄上火光冲天,几乎是火势刚起,立即就有人开始灭火。


    经过上次蹲大牢教训,务本庄留下来的这批管理层,都不敢再乱作妖,老老实实地打算苟几年,等主家渐渐不怎么关注庄上事务的时候再捞油水。


    哪成想他们已经如此夹起尾巴做人,群众里面还是有坏人。


    “究竟是谁?是谁要害我!”


    “竖子尔敢!”


    田管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自从主家从外头那个石泉村找了个新人上任,他总疑心自己这个管田地收税一事的管事会被撸下去,每天耳提面命就是让亲戚朋友们老实一点,琢磨着让自己侄子上位,最好是渐渐取代秦东这个愣头青。


    可计划还没实施呢,就出事了,主家会怎么想他?先前虽查出是姓张的指使田氏的人放火,可到底说来也是他管教不当,现在又出这档子事,他真担心主家一怒之下,也把他发卖了。


    他们姓田的,不是那些佃户,他们跟庄子是签了卖身契的,前些时候已经换到主家名下。


    到底是谁放的火?


    田管事急得嘴巴两侧起了个大燎泡,他本来长得就不怎么好看,生气的样子跟个夜叉一样。


    正巧秦东也披上衣服忙着救火,路过田管事的时候,秦东奇怪看他一眼,大声吆喝:“田叔,走水了,快点啊!愣着干啥?主家今天要回来歇息的,一会儿烟熏火燎的惊着主家咋办?”


    咋办?你说咋办!


    田荣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小秦啊,你费心了,我这就去排查原因,严厉审讯消防小组。”


    消防小组,是侯夫人身边的女郎陈桃提出要组建的,每日的要务就是在庄子上下排查有无走水的风险,及时扑灭火苗。


    这活计可是全庄上下抢着要做的。


    每天只要巡逻几圈,就是检查柴房和厨房等有起火隐患的地方,检查完了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多清闲的活计!


    大家住得都近,哪怕真出了事儿,也能及时赶来,这工作简直就是香饽饽。


    田荣为了把自己家侄子塞进消防小组,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


    这不中用的东西,一天天的到底在干些什么?


    等秦东冲向厨房起火的方向,田荣立马在角落里把浑身酒气的侄子揪起来,“你白天怎么干的活儿?你是想死了不成?活腻了别带上我!”


    “二叔,二叔,松手,你打我归打我,先让我喘口气。”


    田荣的侄子田聪脸色涨红,站稳之后,用眼神示意另一边,那是其他管事居住的地方,努了努嘴:“还不是新来的那个姓高的小矮个,说是要炼制什么药,结果把厨房烧了,烧就烧了,居然还不让靠近。”


    “看那样子,指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藏着见不得人之事的高令暄,握着受伤的胳膊,龇牙咧嘴:“老苏,我说你这回可得好好谢我,若不是我,你今天晚上可是要中迷烟被人掳走的。”


    “还有你那个乖巧可爱的妹妹,若是中了那毒,不久后就会衰竭而死。你那个前东家也太狠了!还不如跟我一起,给夜魁做事呢,好歹她……”


    苏珩没说话,抱着盒子里的东西,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瘸了的那条右腿都有些痉挛。


    他咬着牙,眼眶发红:“天香楼,竟然做得这么绝!”


    苏珩垂下眼睛,轻声问:“主家有说何时归来吗?”


    ——


    明镜寺,薛琼章里里外外把山路翻了个遍,把脚底板都走出了血泡,总算是在后山断崖处发现了绳索攀爬的痕迹。


    中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薛琼章浑身发冷,她好不容易靠着早睡早起恢复了一点元气,这下又亏空了。


    裴言撑着伞,一向板着脸的裴侍卫也忍不住和小月一起劝说,“夫人,您先回去吧。四娘子若是知晓您为了找她,弄伤了自己,恐怕也会不高兴的。”


    谢之窈会因为她身体不适而难过?


    不太可能吧。


    那丫头估计会怨恨她来得太晚了。


    到了后半夜,薛琼章派回庄子的人手都已经歇下,她才带着小月等人一起,风尘仆仆地归来。


    熬了一整个大夜,她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天空泛起鱼肚白,已经有人候在外面。


    是苏珩。


    苏珩捧着个盒子,满脸愧疚,一进来就拖着腿缓缓跪下,嗓音沙哑地道歉:“主家,若不是因为我……”


    薛琼章现在不想听这些道歉,道歉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况谢四也不是单纯因为一个账本就被人盯上的。


    她要是不天天叫人隐瞒踪迹,瞒着她和苏语卿甜蜜约会,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账本的内容,可否请人记住?”


    苏珩不明白这是何意,就见薛琼章抬起那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勾起一抹泛着冷意的笑。


    “他们想要账本,我给就是了。但我又没答应,账本只有这么一份。”


    “让高令暄来见我。”


    卯时一到,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朝着金缕阁的方向而去,而此时,经过一夜的努力,谢之窈割断了绳索。


    她的双手双脚因为捆绑得太紧,一圈醒目的红痕看着骇人,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她眼前发黑,却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走廊竟然没有人。


    谢之窈心头一喜,小心地用手指戳破门窗上糊的纸,有些场景简直不堪入目,她捂着嘴,轻手轻脚地来到最后拐角的那一间,里头传来男子的喘息声。


    定是哪个狂徒又在里面行一些有辱斯文之事,谢之窈这样想着,还是把眼睛凑了上去,一男子双手双脚被缚,露出白皙的胸膛,吐气声香艳无比。


    谢之窈鄙夷地要退开,忽然,在男子的腰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荷包。


    “!!!”


    苏郎君!


    楼梯上传来上行的脚步,谢之窈连忙打开门钻了进去,在苏语卿难耐又厌恶地问“是谁”的时候,她赶紧钻入床帐之间,捂住苏郎君的嘴巴,小声道:“嘘,我是来救你的。”


    她把自己盖在里面,殊不知,那被拯救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