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宗主时，云清璃基本只施展天枢宗正统道法，灵力表现为清光、云霞等祥瑞之象。


    戈壁中的云清璃慵懒、随性、带着一丝邪性与好奇，使用的是充满寂灭感的终焉之力。她身处鬼族绝地，衣着和环境都与“仙”字毫不沾边。


    这与任何人认知中“净尘元君”的力量属性完全相反。周凛等人只觉得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极其诡异强大的邪门力量，根本无法联想到以“纯净”闻名的前天枢宗宗主。


    流云剑宗在人族宗门中级别一般。周凛是化神期，在流云剑宗内的非顶尖决策层。他只在远处瞻仰过“净尘元君”的仙姿，对于那等大人物的具体样貌和气息，


    周凛的认知模糊且带有滤镜。


    周凛觉得二人面容有几分相似，但无法相信——曾经那位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仙道魁首，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鬼族绝地，还用着如此诡异的力量。


    当这女子动用力量时，仙骨的气息似乎被完全压制和掩盖。


    周凛感知到对方就是纯粹的、散发着寂灭与未知气息的个体，与“净尘元君”的灵力特征毫无关联。


    云清璃的形象、气质、力量属性、认知层面和体内封印，共同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伪装。


    云清璃清楚，在周凛等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来历神秘、手段诡异、亦正亦邪的绝世高手，与那位光风霁月的天枢宗宗主是两个人。


    云清璃在戈壁中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在沙地与残兵之间找到最省力的路径，仿佛对这片险地有着某种天然的适应。


    周凛不敢怠慢，强提一口真元，与两位同门紧随其后。他胸口的暗金纹路在云清璃转身后，依旧传来隐隐的悸动，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指向某个明确的方向。


    ‘嗯，方向感很清晰。这缕白虎煞念位格不低，对同类碎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倒是省了我们寻路的麻烦。’一道低沉而古老的意念，直接在云清璃的识海中响起，正是玄武。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判官标记对抗，并维持着鬼族形态的显化，对它而言并非全无消耗。


    云清璃在心底轻哼一声作为回应。


    ‘不过，宿主，您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流云剑宗，人族正道支柱之一。他们的人恰好被白虎煞念所伤，又恰好在我们需要寻找白虎线索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玄武的意念带着审视的意味。


    ‘您不怀疑，这是一个针对您的局？或许，不语京的那位判官，与人族的某些势力，早有勾结？’


    ‘局？’云清璃不以为意，她注意力在周围嶙峋的怪石与锈蚀的兵刃，‘若是局，这成本未免太高了。用一缕失控的白虎煞念做饵，还搭上几个核心弟子的前途和性命？判官那死脑筋，可玩不出这么奢侈的花样。’


    她顿了顿，感受着戈壁中那无处不在的、引动她体内魔神碎片躁动的杀伐之气。


    ‘谨慎总是无错。毕竟，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打破平衡的异数。无论是鬼族、人族，还是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存在，都可能将您视为威胁……或契机。’玄武的声音平稳。


    ‘那就让他们来。’云清璃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致。‘人族鬼族合作可不多见。’


    前方引路的周凛，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胸前的暗金纹路明亮了少许，时不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道友，”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股召唤感……变强了。周围的煞气，已经……活了过来。”


    众人停下脚步。只见前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沙地，开始有暗红色的煞气如同烟雾般从地面渗出，缓缓飘荡。插在地上的那些残破兵器，也开始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呜咽般的嗡鸣。


    空气中弥漫的杀意，骤然提升了数倍，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盯上了他们。


    ‘它在驾驭这片土地的力量，试图将我们湮灭在此。’玄武的意念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评价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云清璃体内混合着兴奋与暴戾的波动，她面无表情，缓缓回应玄武的意念。


    ‘会反抗的猎物，才有被狩猎的价值。’


    云清璃看向周凛，语气关心：“快到了。让你的人跟紧点，别被这里的‘地主’给吞了。”


    周凛连忙示意两位同门靠拢，三人真元连接，勉力支撑起一个更凝实几分的护体光罩，在愈发浓郁的兵煞之气侵蚀下，起到了些许作用。


    云清璃闲庭信步，没有刻意运转力量抵抗。


    ‘宿主，前方三里外，空间结构异常脆弱，有强烈的能量淤积点。推测是那缕煞念的核心藏匿之处。’玄武精准地报出了方位。


    三里路程，在平日不过转瞬即至。周凛在这被激活的戮绝戈壁，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之上，踩在沸腾的油锅边缘。


    修为最弱的那个年轻弟子，脸色已呈不正常的金纸色，嘴角不断溢出被煞气侵染的黑色血液，眼神逐渐涣散。


    “守心！凝神！”周凛嘶吼着，一剑斩灭一道凭空凝结的煞气兵刃，自己一个踉跄，胸口的暗金纹路灼热得如同烙铁，疯狂吞噬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真元。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宿主，若这三人死在此地，我们与流云剑宗的梁子便算结下，后续或许会有些麻烦。’玄武的意念冷静地分析着利弊。


    ‘麻烦？’云清璃在意识里回应，脚步未停，‘若他们身死讯息能传回人族，只能说明他们携带了不错的法宝。至于梁子？流云剑宗能奈我何？’


    此刻，云清璃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前方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狂暴而锋锐的意志所吸引。


    那意志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与她体内的躁动相互呼应，让她血脉深处某种好斗的本能渐渐苏醒。


    最后，四人都穿过了最浓稠的煞气区域，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盆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被无形之力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


    裂缝边缘极不稳定，闪烁着暗金色的电芒，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浓郁到化不开的庚金煞气，正如同呼吸般从裂缝中吞吐不定。


    在裂缝前方，插着一柄剑。


    一柄锈迹斑斑、布满裂纹的古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剑身周围，暗红色的煞气与金色的庚金之气交织缠绕，形成一个狂暴的能量漩涡。


    周凛胸口的暗金纹路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痛苦与骇然。


    “就是它……就是这股气息……屠戮边镇的……源头！”他艰难地指向那柄古剑。


    ‘原来不是单纯的煞念，而是‘煞念’与一柄陨落于此的‘剑灵’残骸相互融合，异化而成的怪物。这柄剑，生前品阶极高，绝对是某位人族大能或古仙的佩剑，在此地被白虎寂灭时散逸的煞气侵蚀，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玄武迅速修正之前的判断。


    ‘它既是‘白虎煞念’的载体，也是这片区域煞气的节点。摧毁它，或能暂时平息此地的躁动，周凛身上的烙印或许也能解除。但，要小心，它很……饥饿。’


    玄武话落，那柄古剑便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鸣。


    “嗡——！”


    盆地内所有的煞气瞬间沸腾，无数由煞气凝聚成的刀、枪、剑、戟，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般向着云清璃一行人爆射而来！攻势之密集，远超之前！


    “结阵！死守！”周凛与两位同门将剑阵催谷到极致，剑光如幕，死死护住周身方寸之地。每一道煞气兵刃撞击在剑幕上，都让他们气血翻腾，光幕便黯淡一分，显然支撑不了几息。


    面对这足以绞杀化神修士的狂暴攻击，云清璃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漫天煞气兵刃袭来的方向释放力量。


    下一刻，那些狂暴的煞气兵刃冲入了云清璃创造的灰色领域，被直接抹除。


    周凛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深的震撼与恐惧所取代。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精准的控制力，宿主，您的技能似乎更娴熟了。’玄武评价道。


    云清璃的目光穿透那逐渐消散的灰色区域，牢牢锁定在那柄嗡鸣不止的古剑上。


    剑身剧烈震颤，盆地中央那空间裂缝中涌出的庚金煞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剑身。剑身上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沉如血的本体，裂纹中透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


    古剑积蓄的力量达到了顶点，剑身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光芒凝聚着白虎煞念的疯狂与古剑本身的无匹锋锐，即将化作撕裂天地的一击。


    周凛三人被这股恐怖的剑意压得几乎窒息，连思维都快要凝固。他们毫不怀疑，这一剑若是落下，他们连同这片盆地，都将化为齑粉。


    云清璃五指之间，萦绕着那抹象征着万物终结的灰扑扑流光。


    “安静点。”她轻声说道。


    在剑罡即将喷出时，云清璃精准地抓住了剑柄！


    “嗤——！”一阵剧烈而刺耳的能量湮灭声爆发开来。金红色的狂暴剑罡与灰扑扑的终焉之力疯狂对冲、侵蚀。


    剑身内融合的白虎煞念爆发出滔天的凶戾，一股充满毁灭与杀伐的意志，顺着剑柄直冲云清璃的识海，企图污染她的神魂。


    ‘就这？’玄武已经预感本轮作战要结束了。


    云清璃只觉得受到了这怪物的挑衅，一股睥睨万物的暴戾气息，自她身上轰然爆发。


    “滚出去！”她在识海中发出一声冰冷的呵斥。魔神的意志令那股入侵的白虎煞念崩散。


    “咔嚓……”


    周凛见灰扑扑的光芒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剑身剧烈的震颤也渐渐平息。几个呼吸之后，当云清璃彻底将古剑从地面拔出时，它已经变成了一柄黯淡无光、灵性尽失的凡铁，唯有剑身上那些裂纹，诉说着它曾经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