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糟糕的家庭
作品:《烟花盛开的夏季》 纪夏野目送卞铭秋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家,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他好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放松过了。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明天似乎也可以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词语。
他这样想着,往家的方向走。
可站在家门口时,就听见了屋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男人烦躁的怒骂,玻璃被打碎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刻,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打开这扇门。
他从很久以前就被断言不配拥有幸福。
天底下的人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宝贝,可是他,就连父母都觉得是累赘,又有谁会奋不顾身的爱他呢?
灿烂的花朵开了遍地,即使是夜晚,月光也会照亮前行的路。可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氤氲笼罩,向前只能踏入无止境的深渊。
他整理好心情,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他本想装作毫不在意径直往自己的房门走,但他的父母却偏不让他如愿。
慎云拿起台灯就往他的方向砸去,质问道:“你去干什么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回家了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
纪海也骂道:“纪夏野,老子把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享受的,这么大人了天天吃我的用我的,还敢给我脸色看。我是你爸,无视我什么意思,就是你妈从小没把你教好。”
慎云听了,极不乐意,咄咄逼人:“什么叫我没把他教好,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毕竟他身上淌着的是你的血,我再怎么教他不也是个畜生!”
纪海听了这话扬起手就要去打慎云,纪夏野木讷地说道:“爸,妈,你们别吵了。都这么晚了,早点睡。”纪夏野的声音冷冰冰的。
纪海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生气,冲到纪夏野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纪夏野被踹倒在地,他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又被纪海一巴掌打在脸上。
清脆的响声提醒着纪夏野,现实就是这样,有些痛苦是没有缘由的。
纪夏野狼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着镜子里嘴角带血的自己,似有点触目惊心。
夜已经深了,可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没有停止,这千疮百孔的家庭,连带着他的人生也变得水生火热。
纪夏野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门外的嘈杂不知道多久才停息,这晚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卞铭秋一直对他笑,让他不要愁眉苦脸,开心一点。还向他张开手说要抱抱他。
可他身后是无数双手,想要把他拉入无人的深渊。
任他拼命挣扎,梦中光亮的场景却还是慢慢变暗,越来越模糊,梦中人的身影也逐渐消散,最后只留得他一个人在这无尽的黑暗。
纪夏野醒来时天还没有亮,他没有吃早饭的心情,简单收拾了一下,很早就出了门,他简直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钟。
他照常等着红绿灯,但绿灯亮起的时候他却没有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他想等一个人,等他还像昨天那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像昨天那样在上学的路上听他叽叽喳喳说一堆不重要的琐事。
他就这样等着,红灯又绿灯,直到卞铭秋好听的声音响起:“野哥?你怎么不走啊!已经绿灯了哦。”
纪夏野看见他,说道:“我知道,但我在等你。”
卞铭秋有点疑惑:“等我?为什么等我啊?我们昨天说好了吗?我记得没有说要一起上学啊,难道是我忘了吗?不好意思啊!”
纪夏野笑笑,熟悉的小话唠又回来了。他摇了摇头:“你没记错,我们没有说好,但我们是朋友,对吧?一起上学不是很正常吗?”
卞铭秋点了点头:“对哦,我们是朋友。但你下次要和我说好,不然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好久都等不到我怎么办啊。”
纪夏野乖巧地点点头,他看着卞铭秋好看的眉眼,他的笑脸在这一刻好像驱散了所以的不愉快。
突然,卞铭秋问道:“野哥,你的脸怎么肿了?还有伤口,有人打你了吗?”
纪夏野下意识的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脸:“没有,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而已。”
“摔了?不是,野哥,你当我傻啊?这谁能摔成这样啊?你说是谁给你打了,我虽然不擅长打架不能帮你报仇,但是我可以帮你骂他!”
纪夏野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没事,反正过几天就好了,我习惯了。”
''???''习惯了?难道我没误会他,他果然是,昨天都这么晚了,还去约架,不是吧。
纪夏野看着卞铭秋一脸纠结的样子,伸出手弹了弹卞铭秋的脑门:“又在想什么?我爸打的,没事。”
卞铭秋疑惑极了:“你爸?他打你干什么啊?”
问出口后卞铭秋才发觉自己的问题不太合适,止住了嘴。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成绩之类的,但也太过分了吧,打人也不能打脸啊!
卞铭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递给纪夏野:“野哥,你真是的,都不知道处理一下,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啊!”
纪夏野接了过来,朝卞铭秋笑了笑:“谢谢你啊。”
卞铭秋摆摆手:“没事,野哥,咱们下次再努力就行了。”
“什么下次?努力什么?”纪夏野一脸懵逼,显然,俩人说话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
两人并肩向学校走,一路上卞铭秋的嘴都没闲着。
纪夏野恍然觉得卞铭秋像只小麻雀似的,但这样也挺好的,他无暇去想烦心的事,只认真听着身旁人讲的话,偶尔也应和两句。
两人来到学校,纪夏野照常趴在桌子上睡觉,卞铭秋转过身去推推他的手:“野哥,别睡了,你天天这样睡,考试怎么办啊?”
陈甘林听了说道:“没事,小可爱,别管野哥,让他睡,要他觉没睡够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赵丘附和着:“就是,同桌,我们还想活命呢!”
卞铭秋眨巴眨巴眼睛:“这么严重吗?不至于吧。”
纪夏野被这动静吵得睡不下去,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赵丘和陈甘林心里大呼不妙,赶紧坐得端端正正,装作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纪夏野看见卞铭秋看着他,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赵丘惊讶极了:“不是,野哥这是怎么了,睡觉被打扰了还没发火,这可是头一回,我这同桌有点东西啊!”
卞铭秋有点紧张:“就……就是上课了。”
纪夏野听了,回到:“嗯,我知道了。”他瞥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把书拿了出来,然后正襟危坐。
陈甘林瞪大了眼睛,看了赵丘一眼,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震惊才平复了一点自己的心情。
陈甘林越想越不对劲,野哥这到底是怎么了?往常谁要是敢喊他,胆子小的,可是会连着做好几天噩梦的。
纪夏野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每节课都听的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做笔记,那排版简直可以出书了,时不时还会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班上的人除了卞铭秋都怀疑他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赵丘几次转过头超陈甘林使眼色,小声说:“怎么办?野哥今天太不太对劲啊,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甘林四肢僵直,坐在纪夏野身边一动也不敢不动,一整天人都是愣愣的。
下课的铃声照常响起,陈甘林慌忙地拿起书包:“那个,野哥,我今天也要去找阿久,所以……”
纪夏野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要死,到底怎么回事啊!陈甘林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的野哥太反常了。
纪夏野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静静地看着卞铭秋。
过了好一会儿,卞铭秋起身准备回家,却突然听到纪夏野在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去,表情愣愣的:“怎么了,野哥?”
纪夏野嘴角一弯:“一起呗。”
卞铭秋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沉默了许久,卞铭秋实在受不了了:“野哥,今天天气真好,是吧。”
纪夏野愣了愣:“啊?现在是晚上十点,你是怎么看出天气好的?”
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尴尬,卞铭秋说到:“我是在活跃气氛了啦。”
纪夏野笑了笑:“今天天气的确很好,晴空万里无云。”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卞铭秋看着纪夏野,有些愣神,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和朋友结伴回过家了。
卞铭秋说到:“野哥,谢谢你。”
纪夏野有点疑惑:“啊?谢我什么?”
卞铭秋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带我看日落,等我上学,和我一起回家,谢谢你能成为我的朋友。”
纪夏野看着卞铭秋,过了良久,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千言万语,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句,他搞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似乎有一股被遗忘了很久的暖意涌上心头。
到了要分别的路口,路灯投下一圈暗淡的黄光,夏天的风吹过未带凉意。
纪夏野想说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明天我也在这儿等你。”
卞铭秋点点头,向他挥手:“明天见!”
我们总是对爱下定义,是家人无条件的顺从,是朋友义无反顾的为你出头,是伴侣许你海誓山盟,一生一世。
诺言有时脆弱如纸,有时坚硬如石。
但人生说到底如同一条路走走停停,我们会与各式各样的人相逢,经历千奇百怪的事情,无论是定量还是变数都弥足珍贵。
对于十七岁的纪夏野来说,遇见卞铭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他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不用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他也可以放声哭,也可以肆意笑。
这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吧,当我眼中的世界不再死气沉沉,当我所见的一切都变得鲜活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