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次见老攻差点毒死老婆

作品:《我在现世给人鱼当保姆

    手背上,那个原本清晰小巧的半月形牙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迅速鼓胀起来的、发红发亮的皮肉。仿佛有人在他的皮肤下吹入了一口气,整个手背都肿成了一个发面馒头,皮肤被撑得紧绷而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组织里渗出的细微血色。那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灼烧般的胀痛。


    这小家伙的牙齿里,竟然带了毒。


    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灼烧感,正以惊人的速度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视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滚烫的毛玻璃,客厅里明亮的水晶灯化作一团团模糊而摇晃的光晕。天花板与地板开始颠倒,整个世界都在缓慢地倾斜。


    “先生!”王妈的惊呼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汽,失真而尖锐。


    辞穆感觉身体一软,膝盖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整个人就要向地上滑去。一双慌乱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王妈用尽全力将他半架半抱地拖向沙发,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您这是怎么了?先生您别吓我啊!”


    他想说点什么,但那根肿胀如香肠的下唇彻底剥夺了他清晰发音的能力,出口的只有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门被推开了。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白陆文一贯轻松的声音响起,他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苗苗。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在沙发上那个面色惨白、嘴唇肿得不成样子的辞穆身上时,话音戛然而止。苗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小嘴张成了“O”形。


    白陆文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前,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辞穆诡异的嘴唇,又落在他那只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被撑得晶亮透明的右手上。他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你中毒了。”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辞穆眼前彻底一黑,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沙发上。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快……送我……医院……”


    同时,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呆立在一旁的苗苗。那一眼里,只有急切的、无声的嘱托。


    苗苗脸上掠过恐惧,扭头就朝楼上冲去。


    ……


    意识是从混沌中慢慢浮出水面的。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独属于医院的、混杂着消毒水与药剂的清冷气味钻入鼻腔。接着是听觉,耳边有某种仪器规律而轻微的“嘀嘀”声。


    辞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以及悬在半空的输液瓶,冰凉的液体正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缓慢而坚定地注入他的身体。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右手依旧有些僵硬浮肿,但那种灼烧般的胀痛已经消退,只剩下些许余威。嘴唇呢?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却发现那骇人的肿胀感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麻木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迟钝感。


    他侧过头,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了屏幕。在漆黑的手机背板那模糊的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脸色有些苍白,但那片原本惨不忍睹的下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形状,只留下淡淡的青紫色,像是不小心磕碰到的痕迹。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辞穆爸爸……”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转过头,看到苗苗正趴在他的床边,一双大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眶里还蓄着一层晶莹的水光。见他醒来,随即又扁起了嘴,满脸的委屈和后怕。


    小女孩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手臂,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对那个小家伙的控诉:“二宝坏,我问他了……他说,他把章鱼的毒给你了。”


    辞穆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庆幸自己当初为了安全没打算喂二宝吃蓝环章鱼。


    看着苗苗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底涌起的后怕瞬间被无奈的柔软所取代。他轻轻揉了揉苗苗的头发,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一如既往的温和,“别怪他,二宝只是太害怕了。等书房那个大鱼缸做好了,让他有足够的地方躲起来,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呜呜呜……我不要再和二宝说话了!”苗苗把脸埋在辞穆的腰侧,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小小的身体软软地靠着他,却在微微发抖,他气呼呼地攥紧了小拳头,这样就能把那个伤害了爸爸的“坏蛋”隔绝在外。


    随即,他又抬起那张挂着泪痕的小脸,浅棕色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清澈得像林间溪水,此刻却盛满了惊惶与哀求。他伸出小手,紧紧抓住辞穆病号服的一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爸爸,”他的声音弱得像要被风吹散,“不要离开宝宝。”


    辞穆想起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想起了九艉在烈火中消散的瞬间,那是他生命中无法愈合的巨大空洞。而此刻,苗苗的恐惧,正是那场旧日噩梦的回响。


    难以抑制的酸楚猛地涌上鼻腔,让他的视线瞬间模糊。医院里清冷的消毒水气味,仪器的嘀嗒声,苗苗身上温热的体温,他费力地抬起那只没在输液的手,轻轻放在苗苗柔软的深棕色头发上,安抚地揉了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沙哑而沉重的鼻音。


    “嗯……”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湿润已经被温和的坚定所取代。他的目光越过苗苗小小的肩膀,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那个拇指大小、桀骜不驯的小家伙。红宝石的眼睛,那份不容侵犯的警惕,都和记忆深处某个身影如此重叠。


    当初,九艉不也是这样吗?冷漠、强大,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可他还是用耐心和爱,一点点凿开了那坚冰,触碰到了底下最炽热的真心。熟悉的悸动从心底升起。他能让那个睥睨一切的九艉为他卸下所有防备,那么,他也一定能让这个惊弓之鸟般的“二宝”重新接纳自己。这不仅仅是为了安抚苗苗,更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份刻骨铭心、跨越了生死的爱。


    他必须做到。


    夜色在窗外晕开,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水族箱自带的、幽暗的蓝色背景光。这光线将水中微小的悬浮物照得如同宇宙尘埃,也让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深海般的死寂。


    九艉悬停在水中,眼睛在幽蓝的光线下,反射出冷漠而警惕的光。


    太安静了。


    没有那个男人温和的说话声,晚上没防备的呼吸声,没有他走动时地板传来的轻微震动,甚至连那个吵闹的人鱼混血小崽子也不见了踪影。这过分的宁静让他有些焦躁。


    那个男人……被他毒死了吗?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让他的心脏倏地一紧。他回想起自己咬上那片柔软嘴唇的触感,以及那之后男人脸上痛苦的神情。


    不,他没有下死手。他只是想给这个总是试图触碰他、冒犯他的大家伙一个警告,让他明白,即便自己身形微小,也绝非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他注入的毒液分量极少,仅仅是想让对方吃点苦头,怎么会……真的死了?


    陌生的、冰冷的恐慌感从脊椎末梢窜上来。


    如果那个男人死了,谁来喂他?


    九艉摆动尾鳍,习惯性地游向角落里那粉色鱼卵旁。他伸出小小的爪子,轻柔地拂过那些圆润的表面,感受着它们微弱的生命搏动。这是一个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习惯,仿佛在确认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是否安好。


    做完这一切,腹中空空的感觉愈发强烈。饥饿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的胃里灼烧,催促着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游到水面,将上半身探出水外,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玻璃牢笼的顶部。沉下身体,小小的身躯整个破水而出,落在了那块干燥的平台上。


    他左右审视,黑暗中,家具的轮廓都像是潜伏的巨兽。他必须想办法出去,去弄些吃的。


    那个人鱼和人类生下的小杂种呢?


    他也好久没出现了。那小东西之前总会扒在玻璃外面,用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现在连他也不来了,是真的要饿死他这条鱼吗?


    他挪动到平台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上半身,往下望去。那张摆放着玻璃牢笼的桌子,在黑暗中像一座孤零零的悬崖。从他此刻的视角看,桌腿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深处。他估算了一下高度,那个男人比这张桌子高出不少,桌沿大概只到男人的腰腹。以男人的身高推断,这张桌子离地面至少有一米二。再加上他所在的这个玻璃缸本身的高度,总计的落差让他心头一沉。


    深色的木质地板在水族箱幽蓝光线的映照下,泛着一层冷硬的光泽,这里没有柔软的地毯作为缓冲,只有坚实无情的木板。他想象着自己那丁点大的身体从近两米的高空坠落,骨骼撞上地面的瞬间,恐怕连一声闷响都不会有,只会像被不小心踩烂的浆果,啪叽一下,变成一滩毫无生气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