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光回溯

作品:《珏瑜相辉

    咚咚咚——


    “锦玉,小锦玉——。”程誉敲着门朝屋内道,“你再不应我,我就进来咯。”


    文锦玉躺在床上,眉毛蹙起,小脸皱成一团;一边翻身一边嘟囔“:马上,我马上就起,别再催啦!”


    “小锦玉,你快些起来洗漱,我好带你去见师尊。”


    听到这话,文锦玉脑中瞬间清醒。他猛地起身,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他心想这不是自己当年在云华宗的住处吗?可自己那日在刑场上身死魂断,总不可能死后还留恋着宗门吧。


    倏然,他瞥见梳洗台上的铜镜,镜子里的长相略显稚。一双凤眸衬得他艳光四射,配上他那些许婴儿肥的脸颊,整张脸倒像是初生的狐狸崽,明媚娇憨。显然是他十三岁那年初到云华宗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重生了。


    想起那日在刑场上受的罚,那锥心刺骨的痛还在牵动着他的神经。前世,他被离晦陷害,没成想上天却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文锦玉暗下决心这一次,我定要离晦付出应有的代价。


    文锦玉刚要开口,但“师”字还未说出口,便急忙改口道:“程誉哥,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的。”


    “好好好,我等你便是。”程誉语气温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多时,文锦玉收拾好自己同程誉向霖瑶仙尊裘越居住的霄云宫出发。


    瑶山一年四季如春,风景美如画,云华宗也是如此。文锦玉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喉咙一紧,眼里有泪光闪烁。


    程誉走在前,回头看文锦玉有没有跟上他的步伐,却发现他眼底含泪。他只以为是文锦玉对素未谋面的师尊感到不安和害怕,轻声细语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即使你天资愚钝,师尊也断不会出言讥讽。”


    文锦玉难为情地抹了把眼睛,别过头别扭道“:我…我才没有担心呢。”


    程誉看着文锦玉这羞愤的模样,便不多说了,只叫他跟牢自己。


    *


    “待会见了师尊,你同我一齐行礼,不必开口。”程誉看着马上到云霄宫,便开口嘱咐道,想是不尽兴他还连忙补充“主要是怕你到时候紧张,开口说话不利索,闭口不言反倒更好。”


    文锦玉面上腼腆回应:“谢谢你,程誉哥,让你费心了。”


    但他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话说我还真忘了初见师尊时的场景。


    “程誉师兄好!”云霄宫门前的看守弟子齐声朝他问好,又好奇询问道:“师兄你身后的小孩是什么来历?”


    程誉朝他颔首致意,开口解释:“外出历练时,我遇上他;见他孤苦无依便把他带回宗门。”


    “这么小的孩子,当真是可怜。”看守弟子不禁起了怜悯之心。


    ————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大殿内。饶是文锦玉来过这个地方,但再次见到心中也不禁感慨,这云华宗真不愧是天下三大宗门之一,即使裘越不喜奢华,但这宫殿装潢恍如玉宇琼楼。


    大殿内沉香萦绕,地面铺着的白玉石板被阳光照射,反射出耀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


    “弟子程誉,拜见师尊。”程誉双手合抱于胸前,恭敬道:“这便是我在信中与您提及的文锦玉。”


    文锦玉听到程誉叫他连忙回过神,朝裘越行礼,毕恭毕敬:“仙尊好。”


    “在信中我已大致知晓,但我滞留在渡劫期已久,怕是不能收他为徒。”裘越神色淡漠,语气平静:“既如此,你便收他为徒。”


    倏忽,程誉面露难色,开口道:“弟子愚钝,恐担不起为人师尊的责任。”


    “不必多想,他拜你为师最合适不过,正好让你也有所收获。”


    “若无事便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程誉本想开口推辞,可万语千言到嘴边他又只得应下。文锦玉也跟着行礼告退,面上照常但心中忍不住想着:重来一世还真是不一样,眼见师兄变师尊,师尊变师祖。


    俩人一同走出云霄宫,文锦玉率先开口,语气戏谑:“程誉哥,这好像和你预期不大一样吧。”


    “师尊这做法,我也没预料到。”程誉无奈一笑:“但你跟在我身边也好,省得你担惊受怕。”


    但上一世,文锦玉虽拜裘越为师,但日常修习教导还是由程誉来管。这一世,拜程誉为师倒也说得过去。


    云霄宫的位置偏,不论是他们去还是回,一路上都没碰上什么人。程誉正打算带文锦玉去宗门的一处灵石前测灵根,袖口里的传音牌忽然闪动着。他急忙抽出,而裘越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将文锦玉带到云霄宫的偏殿里。”


    因是裘越的吩咐,程誉只好照做。而这文锦玉面上好奇又疑惑:“程誉哥,这仙尊又是要闹哪出?”


    “眼下我也捉摸不透,你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程誉耐心回答。


    文锦玉没精打采地回应:“希望如此吧”


    *


    云霄宫偏殿。


    “仙尊,您找我来所为何事?”文锦玉双手合抱胸前朝他行礼,语气恭敬。


    裘越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此次叫你前来,是为你找个好去处,青沅派有意收下水灵根的弟子,而云华宗多以火、土灵根为主;云华宗不适合你待。”


    “况且也是我思虑不周,程誉确实不适合当你师尊。”


    文锦玉闻言愕然:怎么一重生,灵根也跟着变。饶是他心里疑惑,面上倒是泰然自若。


    “即是仙尊的建议,我哪有不听的道理。”文锦玉低眉顺目,一副谦卑的模样:“多谢仙尊抬爱。”


    一时偏殿里陷入寂静,仿佛针落可闻。文锦玉看他这回不说话,心中又嘀咕:真是瞬息万变呐,这下连师门都变了。


    “明日辰时,程誉会带你去青沅派。”


    一道声音响起,拉回了文锦玉的思绪。文锦玉恍惚着:“是,有劳云华宗关照。”


    “退下吧。”裘越话音刚落,吱呀一声,偏殿的门开了。


    显然,这是要“赶人”了,文锦玉也不客套,抬起步子往外走去。


    静心堂。


    程誉坐在紫檀书案前,专心致志地修习伽蓝诀。文锦玉踏进门内,程誉察觉到,抬头询问:“师尊和你说了什么?”


    文锦玉坐在蒲团上,回答道:“仙尊说我是水灵根,拜入青沅派才是我的好归宿。”


    “的确如此。师尊可有说别的?”


    “师尊说明日辰时,你送我去青沅派。”文锦玉语气平静,但眼底却有一丝化不开的哀伤。


    “去青沅派可比在云华宗强。”程誉注意到他情绪变化,温柔开导他:“这青沅派可是三大宗门之首,在哪里你会有更多的机会去提升自己,总归对你是有好处的。”程誉本想再接着安慰他,但看见他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心有千言万语但还是咽在肚子里。文锦玉本就双瞳剪水,如今双目含泪,更是我见忧怜。


    吧嗒一声,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文锦玉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落泪,许是和师兄久别重逢但之后又难相见的无奈和不甘。


    文锦玉静默良久,缓缓开口:“程誉哥,以后你有空能不能常来看我?”


    程誉也能明白,这么小的孩子先是经历父母双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熟络的人,可转眼又要分离,着实可怜。


    程誉拿出手帕,擦了擦文锦玉脸上的泪,“好,我答应你,若平时无事我定去看你。”


    俄而,程誉眼见文锦玉情绪平复,便从怀中拿出锦盒放在他手上,“这本来是要在拜师大典上给你的,如今你要去青沅派,索性现在就给你。”


    文锦玉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可转眼间,那抹情绪被抚平;他眼眶泛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他打开锦盒,盒中俨然是一枚和田玉缠枝花卉纹玉佩。


    程誉开口解释:“此物不是寻常玉佩,平日里你戴在身上,遇到危险时,可为你挡下致命一击。”


    骤然,文锦玉将程誉拥入怀中,头埋在他的肩颈处,闷声:“程誉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文锦玉的泪珠打湿了他肩胛处的衣物,程誉身体一僵,他只觉身体被滚烫的泪水灼烧,抬手抚摸着文锦玉头顶,轻声打趣:“没想到我们小锦玉还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鼻子。”


    文锦玉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立马绯红一片,难为情:“程誉哥,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诶呀,同你开玩笑呢,快把那块玉佩戴上。”


    “罢了,还是我来替你戴上。”程誉将玉佩取出,手指灵巧地系在文锦玉腰带上。


    咕噜一声,打破了温馨的氛围。


    文锦玉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程誉唇角微微扬起,嗤笑一声“想必小锦玉定是饿了,都怪我早早让你去见师尊。”


    “等着,我马上回来。”


    文锦玉双手抱膝,侧脸抵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重来一世竟然发生这么多变故,需从长计议了。”


    翌日


    程誉一大早就起身,开始为文锦玉整理行囊,等他将东西收拾妥当后,便将文锦玉叫醒。


    文锦玉知道是今日去青沅派的,自然不敢拖沓,程誉一叫,他立刻翻身下床。不一会,文锦玉穿戴妥帖,走出房门。


    *


    程誉背上文锦玉的行囊,牵着文锦玉的手,转头向来送行的师弟师妹道:“诸位不必再送了,青沅派一来一回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大师兄你不要走啊,你走了,就是李无言长老来上早课,他最是严厉古板。”


    “是啊,大师兄你一走,这云华宗还有谁会体谅我们帮我们免午习啊!”


    ……


    这些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七嘴八舌地朝程誉喊道。


    程誉听到他们这样说,顿时忍俊不禁:“师弟师妹们,业精于勤,荒于嬉,我不在你们更要刻苦勤奋修炼,这些话说给我听就行,断不能传到李长老耳中。”


    青沅派坐落在仙洺山,位于瑶山西北方向,即使御剑飞行也要花费六个时辰才能抵达。但程誉考虑到文锦玉还小,长时间御剑他怕是受不了的,所以就决定坐马车去仙洺山。


    辰时出发,文锦玉和程誉到达芙蓉镇已是酉时,此处距离仙洺山还有二十里路。


    程誉考虑到天色已晚,马车上路多有不便,而文锦玉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筋疲力尽,便去镇上找了间客栈。


    文锦玉精神不济,吃过饭就歇下了。反观程誉倒是精力旺盛,在屋外用传音牌同宗门里的弟子们讲述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这家客栈人少,此刻楼下只有店小二。俶尔,程誉听到楼下有异动,抬头看向楼下发现店小二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他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向师弟师妹们道别,将玉牌收了起来。


    程誉刚要下楼探查,却见一道黑影迅速向他扑来,他闪身躲过,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此人身高八尺,一身黑衣,蒙着面,眉眼间带着煞气。


    他出招狠厉,身法敏捷如燕,几次出招都朝着程誉的要害。而程誉也不甘示弱,顺势格挡。


    剧烈的打斗声仿佛一道道震天撼地的雷声,客房里传出抱怨声:“要死啊,大半夜不睡,在这瞎显摆,你们这群修仙人真是随心所欲。


    “问仙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半夜还不安分。”


    程誉看眼下混乱,厉声说道:“外面有危险,好好待在房中。”


    话音刚落,房内的叫骂声停了。


    文锦玉也被这打斗声吵醒,他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缓了缓神。他察觉这声响不对劲,穿上鞋子,借着门上的小缝隙向外看去。


    黑衣人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一剑刺进门缝里,文锦玉身子一转,躲过这一击。


    程誉心下一惊,陡然,黑衣人掐住文锦玉的脖子,威胁道:“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程誉哥,你不要答应他。”文锦玉大声朝道。


    黑衣人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吵死了。”随即给文锦玉下了噤声咒。


    程誉站在原地强忍着怒意,“好,我听你的,你要怎样才能放过这个孩子。”


    “我野心太大,你怕是满足不了。”黑衣人语调懒散,轻笑一声:“不过倒还有别的事要请你帮忙。”


    话音刚落,黑衣人陡然朝程誉撒下钩吻粉末,程誉没反应过来,不慎吸入。这粉末刺鼻难闻,程誉顿时感知到身体不对劲,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咳嗽“你这卑鄙小人。”


    “诶呀,你也太大意了。”黑衣人漫不经心开口道:“那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说罢,他带着文锦玉从窗外离开。


    程誉想上前拦住他,但身体却使不上一丝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