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作品:《我不装了行了吧

    中秋月圆。


    江嘉言到裴家的别墅时,裴聿行正随意盘着腿和小女孩说话,抬眼看他。


    女孩小名圆圆,是裴聿行四伯裴延的女儿。裴延和妻子李泽彤都不在,偌大的客厅只有裴聿行和圆圆在,坐在羊毛毯上拼飞机模型。


    江嘉言事先不知道裴延会来,方才在门外朱黎提起,他才知道。


    换句话说,自从那天梦见裴聿行后,接连几天江嘉言装死不回裴聿行的消息,连电话也拖着没接,裴聿行当然没机会告诉他。


    江嘉言放下外套,朝圆圆走过来,温声招呼道:“你好呀,圆圆。”


    圆圆睁着滴溜圆的眼睛,瞧了瞧两个漂亮哥哥,像裴聿行教的那样脆生生喊道:“嫂嫂!”


    裴延和李泽彤一行人从花园那边过来,正听到这么一声,笑得合不拢嘴。


    “叫哥哥就好了。”李泽彤摸了摸圆圆的脑袋,顺势介绍了一番。


    裴家亲戚来往不密切,天南海北,几年见不到一回,只有裴延和裴瑞在燕山。


    两家的妻子关系不错,最初裴聿行相亲的时候,还是李泽彤提起在大学里找个靠谱的孩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就说到了江嘉言。


    从某种程度来说,裴延一家算裴聿行和江嘉言的媒人。


    只是一家从商,一家书香门第,联系有限,无事不登三宝殿。前些时日裴聿行提起过留校的事情,江嘉言不由得多想,他不想找裴延帮这个所谓的忙。


    心悬了大半个聚会,无人提起。朱黎不经意想往留校的话题上靠,被江嘉言端着笑岔开。


    今天裴聿行不如以前那般话多,穿着一件纯黑的休闲衬衫,站在他身后,只有遇到他不好答的问题时替他答两句。


    很不对劲。


    可能是中秋后要进组了,江嘉言自我说服,没有人会喜欢上班。


    晚餐后,长辈去外面散步,圆圆想继续拼模型,江嘉言和裴聿行留在家陪她。


    江嘉言借着给圆圆拿牛奶的理由,穿过长廊去厨房,拿了牛奶出来,没立刻离开,反而是在厨房门口站着。


    自打从遥城回来,江嘉言好几天睡着都是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亲吻。他现在看到裴聿行,稍一不留神思绪就会朝着不可控的地方狂奔。


    站得腿麻,江嘉言抬脚往回走。


    长廊的灯是声控灯,江嘉言的脚步轻,亮起的灯总是慢一拍。


    所以江嘉言低头踏入昏暗,亮起的瞬间,才看清靠在墙边的裴聿行。


    江嘉言被吓一跳:“你怎么在这?”


    裴聿行如平常那样挂着笑,但笑意浮于表面,看着更有无形的压迫感。


    “你在躲我?”


    “……”江嘉言转身要走,被裴聿行伸手够住手腕。


    崭新的手表严丝合缝地贴在肌肤上。裴聿行的速度快,赶被抽离前,心满意足地松开,笑意深了些:“这么乖。”


    指节的触碰像细小电流,顺着小臂往上爬,江嘉言把手缩回长袖里:“你别乱碰。”


    裴聿行轻笑:“好敏感。”他凑近江嘉言,问,“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其实这话问得很像情侣之间闹小脾气,裴聿行没有立场问,江嘉言更没有搭理他的义务。但江嘉言做了不该做的梦,底气没裴聿行足,自然没想到这来。


    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且对象还在眼前。


    “忙。”江嘉言说。


    “敷衍我。”


    “没有。”


    “有。”裴聿行说,“敷衍人好歹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江嘉言惜字如金地为这个理由增添了两个字:“真的忙。”


    “忙什么?”裴聿行问,“学习还是别的?”


    江嘉言说:“学习。”他虽是这样说,但架不住后颈冒出热意,红了一大片,落在裴聿行眼里异常显眼,他还心虚地补充道,“月底有个学术会议,所以会比较忙……”


    裴聿行:“忙这个给自己说害羞了?”


    江嘉言:“……有点热。”


    裴聿行感受着长廊发凉的风,江嘉言在他面前说谎愈发不打草稿,已经到睁眼说瞎话的程度。所以裴聿行没信江嘉言的话,一些不妙的猜想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原本散去的情绪又回笼,裴聿行中秋后就飞去宁城拍戏,他不在燕山,倒是便宜了有的人,能近距离地黏着江嘉言。


    裴聿行罕见地把江嘉言晾在那,好整以暇地示意他继续说。


    江嘉言只好随意起了个其他的话头:“今天你四伯怎么来了?”


    裴聿行答:“只是中秋节一起吃个饭。”


    江嘉言不信这是偶然,直接道:“我不需要你插手学校里的事情。”


    “我没插手。”裴聿行说,“我只是对你身边的某些人不太放心。”


    对谁不放心不言而喻。


    裴聿行对林潭的上心程度已经超过江嘉言的预想。他能懂男人恶劣的本性,如同狩猎者,本能地将猎物圈在领地中,即使不在乎,也不愿意别人来碰。但裴聿行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由于两人在长廊站得太久,静悄悄,声控灯熄灭,只有外面的自然光洒进来。


    没人发出声响,胶着的气氛像窗外的藤蔓向上攀爬,包裹。


    裴聿行打破僵局:“我明天要走了。”


    “嗯。”


    “消息要回,电话要接。”


    “凭什么?”


    裴聿行看不清江嘉言的神色,大致能想象对方无语却要忍耐的模样。


    “凭你很乖。”裴聿行顿了下,提起国庆的事,“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去遥城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去。”


    威胁,对江嘉言十分有效的威胁。


    江嘉言皱着眉,他问凭什么是想提醒两人之间的关系,半生不熟,冷不丁被绕到这上面,回怼的话梗在喉咙。


    长辈散步回来,客厅只有圆圆一个人。


    徐宛钰问圆圆两个哥哥去哪里了,裴聿行和江嘉言才缓步从长廊那边过来。裴聿行落了一步在江嘉言身后,单手拎着一大瓶牛奶,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感情真好。


    她之前果然想得太多,年轻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含蓄罢了。


    “你这次进组去多久?”徐宛钰嗔怪道,“在家才待小一个月,又要走,你俩都成异地恋了。”


    裴聿行给江嘉言倒了杯热牛奶:“两个月吧,宋导拍得很快。”


    裴瑞:“小别胜新婚嘛。”


    徐宛钰:“你懂个什么。”


    “平时有空嘉言可以去探班。”朱黎说,“宁城说远也不远,坐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江嘉言:“学校的事比较多……”言下之意,没空,勿扰。


    “请假简单。”裴延接道,“你导师不批你找我。”


    裴聿行笑:“好的,谢谢四伯。”


    江嘉言面无表情地喝掉牛奶。


    走之前,江嘉言终于想起签名的事,冷淡地把那副画递给裴聿行。


    裴聿行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笔尖落在纸上,洇出墨迹。和江嘉言的字迹比起来,更加潇洒飘逸。他盖上笔盖,用笔头点了点画上戴着小猫帽的人物。


    “像你。”裴聿行说,“高冷。”


    .


    次日,裴聿行直飞宁城。


    这次的拍摄任务很重,裴聿行很少接这种以情感线为主的剧本,宋河对拍摄要求又极高,在片场反复磨,往往磨到深夜。


    裴聿行倒是腾不出太多时间找江嘉言。


    为数不多的消息里,江嘉言快把敷衍写脸上了,一屏幕的嗯嗯啊啊,跟个机器人似的,戳一句回一句,比见面时冷淡更甚。


    燕山的相处如同往湖里扔了一枚石子,溅出短暂的水花,倏而恢复平静。


    这是江嘉言满意的结果。他要掐断不该有的苗头,把这段关系掰回正轨。以前结婚的时候,江嘉言就想两个人各过各的,拖到老,然后嘎巴一下死海里边。


    省事又自由。


    学校里的事多起来,江嘉言待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唐心苒也跟着待,事没江嘉言多,忙完了一只手捏解压玩具,一只手悄摸画画。


    自从江嘉言替她要了签名后,她胆子变得更大,提起裴聿行的次数变多,江嘉言也没说她。


    “好帅的路透!”刚到下班时间,唐心苒滑着椅子蹭到江嘉言面前,“这个这个!!”


    一张又一张模糊的路透里,裴聿行脏着一张脸,仍然看得出立体的五官,多了几分在原野摸爬滚打的凌厉。滑到最后一张,是裴聿行单手公主抱颜秋云。


    唐心苒睁大眼睛,连忙把手机往怀里一藏。


    江嘉言垂眸,收拾好桌面,免得像前几天周兆阳路过他的工位,故意碰倒水杯,洒了一桌子。他淡声道:“以后不用给我看这些。”


    “知道了,师哥。”唐心苒讪讪问,“您现在要走了吗?”


    “嗯。”


    江嘉言见徐丰已经在门外等候,出了门。


    这次是江嘉言自知再拖下去不礼貌,主动提起去徐丰家拜访,正好月底要去参加学术会议,晚上能一并聊了这事。


    徐丰的女儿上高中,住校,家里平时只有徐丰两夫妻。


    但意料之中的,他遇到了林潭。


    余佩兰热情地招呼江嘉言:“来来,好久没见了嘉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今年收的博士生,林潭,听说你们之前认识。”


    江嘉言笑了笑:“不太熟。”


    “可能见得不太多,嘉言不记得了。”林潭对余佩兰道,“老师,以后这种活动多叫叫我,我们正好多培养一下感情。”


    余佩兰:“行啊,你们年纪相仿,多个朋友也好。”


    江嘉言默不作声,权当林潭是个透明人。在老师面前,林潭不敢瞎造次,硬扯到江嘉言身上的话,江嘉言疏离地答了,场面看上去挺和谐的。


    晚些时候,江嘉言前脚离开,后脚林潭也没皮没脸地提了离开。


    从楼梯下去,果不其然,他在单元楼门口看见江嘉言,叼着烟,燃了一小截。江嘉言抽烟惯用左手,长袖顺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表。


    “裴聿行最近对你这么上心,连戴了这么久的表都换了。”林潭说。


    江嘉言垂下左手:“你有完没完。”


    他不明白林潭纠缠的意义,或者说,他就理解不了傻逼的脑回路。


    “没完。”林潭说,“我觉得现在很有意思啊,就爱干点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事,裴聿行这么久不在家,我陪着你不好吗?”


    傻逼,江嘉言心说,压根和这种人说不通。


    所以江嘉言掐了烟,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诶。”林潭在背后喊了声。


    江嘉言脚步没停。


    “你难道真的要靠合约过一辈子吗?”林潭忽然问。


    这件事不该林潭知道。江嘉言停下脚步,林潭勾着笑,以为终于能拿捏住江嘉言。


    “你和裴聿行就是合作的关系,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林潭故意买了个关子,“你们怎么办?离婚吗?”


    夜里温度低,冷风从袖口钻进身体里。


    江嘉言冷笑了声。


    “自欺欺人的本事一点没变。”江嘉言的嗓音极具嘲讽,“遥城那一晚看得不够清楚?下次在床底给你留个位置?”


    时隔三年,林潭不得不承认,江嘉言还是那张冷漠无情的脸,还是说话直白带刺。


    尽管他猜到江嘉言和裴聿行八成不是什么为爱结婚,但是有没有□□上的关系就难说,离了婚的夫妻还有不少做炮友的,更别提他们有正当的关系。


    林潭黑了脸,口不择言:“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裴聿行在娱乐圈都不知道睡了多少人,睡你不过图个新鲜。”


    江嘉言回过头:“我就乐意让他睡。”


    林潭自诩看人门清,但江嘉言说话似乎练得愈发炉火纯青,他竟然没有把握去拆穿这句话。就好像说的是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