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生气了…你松开吧。”煜叹了口气，彻底放弃挣扎。


    真的拿他没办法。


    灸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眼底的笑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大方地松开了手臂，将煜从怀抱里解放出来。


    一获得自由，煜立刻往后连退几步，脸颊薄红一片，差点撞到身后的门槛。


    灸舞云淡风轻，双手自然而然地背到身后，眼中含着柔软的笑意。


    仿佛刚刚那个不由分说抱住不放的人，不是他一样。


    煜几乎是立刻僵硬地转过身去，避开对面那过于明亮的视线。


    她耳根微红，决定走为上策。


    “回去记得看放在你桌上的汇报文件，夏家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模糊，下一瞬便彻底消失在原地。


    空气只留下中细微的异能波动。


    煜的瞬移速度因此再创新高。


    见煜一闪即逝地走了，灸舞却将笑给的更加放肆。


    他凝神盯着煜离开的位置，指尖摩挲着，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那个拥抱的温度。


    灸莱见半晌没动静，忍不住从楼上探下头来询问：“哥，你和煜说了什么啊，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灸舞迅速收敛起神色，他轻咳一声，压了压眉一脸正色，似是平常地开口。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多问。”


    “什么嘛，你也不算成年人好不好，又没有比我大多少，盟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我哥…”灸莱不服气地把脑袋扭向一边，小声嘟囔着。


    灸舞笑笑，几步上前去，伸手揉了揉弟弟那头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白发。


    自幼父母去世后，他不是跟随神行者苦修，便是奔波应对各方邪魔歪道，能陪伴这唯一亲人的时间实在有限，心底总存着亏欠。


    “所以哥，煜真的是你的手下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白家的身份啊，虽然说今天看来，煜人确实挺好的…”灸莱不解地琢磨。


    灸舞转头，片刻后漫不经心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白不白家的，重要吗？”


    灸莱挠了挠头，还不太明白他这位盟主哥哥的意思。


    灸舞耸了下肩，潇洒转身，身影一晃又移去九五招待所处理文件了。


    绿莹莹的空间内，灸舞将腿架在桌沿，仔细翻阅完煜提交的那份报告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修长的手指快速按住了桌上那敞开的袋子。


    袋子里原本码放整齐的蛋糕卷，此刻明显少了几个，他眼尾一弯，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开口道：


    “师父，你又躲起来偷吃我的零食。”


    白光掠过，一个身着长袍的身形现身，招牌的闪亮笑容和正气十足的英气外形。


    不是谁，正是神行者本尊。


    灸舞早料到他会来，他单手撑脸，打趣道：“师父，教堂那次坑我还不够，现在连煜特意给我做的慰问品都不放过？”


    “哎呀，为师当年也只是略有耳闻嘛…不要把全部责任归到师父这里哦，多少也有点你实力不够的成分吧，小舞。”


    神行者童心未泯的狡辩道，他一口把偷来的蛋糕卷包掉，唇角不小心沾上了一抹奶油。


    “既然师父说得这么轻松，那每次徒弟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请问你都在何处呢？”灸舞双手环抱起胸，佯装自己生气。


    “你最近又去哪云游了，想逮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被灸舞质问神行者习以为常，他一贯纵容唯一的徒弟没大没小。


    “你多了个得力的帮手，现在哪还需要我这个师父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味道确实不错…听你提过好几次煜了，我还没正式见过，她人呢？”


    灸舞早和神行者说过煜的名字，一开始是借着白家的话题提了一嘴，后面也只是偶尔提起她的名字。


    等到这次神行者再回来时，他不经意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盟主徒弟好像已经习惯这个叫煜的少女待在身边。


    尽管是以上下级的工作名义。


    “她啊，估计暂时不会过来的…”灸舞沉下眼眶，回忆起煜最后逃命似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眼底漾开。


    他不喜欢，也从不屑于伪装成无欲无求的圣人，灸舞几乎所有的情绪反应都源自当下最真实的感受。


    所以当时听煜那样说了，他下意识的就想给一个拥抱，几乎是遵从本能。


    于是乎…什么盟主，什么上下属，什么白家，都全部一口气抛在脑后，任凭自己情绪使然。


    至于后来抱着不肯撒手…


    嗯，那确实掺杂了一点点的，想要看她如何反应的恶作剧心理。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真不能怪煜逃跑。


    自己好像…？


    是有一点点过分和逾矩了。


    神行者看着灸舞笑得荡漾，思绪不知都飘到哪里去了，拍了他肩膀一下。


    “哎，小舞，你把盟主令给煜，应该不是出于继续考察她的目的吧？”


    灸舞意外地看了下神行者：“没想到师父云游在外，心里还是挂念我这个徒弟的，这都知道。”


    说完他站起身，镇定自若地陈述起来。


    “煜早就过了我的考察期，我灸舞行事，向来对事不对人，白家的事无论和她失忆之前有没有关，但至少在我这里，现在她只是煜而已。”


    神行者看破一般，他摆了摆手。


    “别光在为师这里说得好听，你的用意她全部都知道吗？依我来看，她的职权早就超过护卫了吧，你还藏着掖着，小心适得其反，人家会有情绪哦？”


    和师父说话，灸舞的少年气不降反升：“既然师父你这么了解我，那你说说，我究竟想干嘛呢？”


    神行者无视灸舞的嘴硬，他身形向后一飘，姿态潇洒惬意，压根不想接招。


    “铁时空的事情我早就不插手了，我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家，还是让我游手好闲去吧。”


    话音未落，他已顺手捞起桌上好几包零食，白衣身影逐渐淡化，再次不知所踪。


    但神行者最后几句话，确实值得斟酌，灸舞不禁思索起来。


    他最近交给煜的任务，确实没有一件是轻松的，但这实属无奈。


    他即将继任盟主一职的事实无人能够撼动，却总有些不安分的在蠢蠢欲动，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


    这次异能者袭击事件，本该由联盟稽查部与东城卫联合查办。


    可偏偏那几个素来不管事的议事长联名上书，借题发挥，指责铁克禁卫军护卫不力，竟想趁机提议在禁卫军体系之外，另立一个新的独立军权组织。


    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此事本身并不复杂，他若强硬否决也无人能反对，但恰逢盟主继任大典前夕，他不想横生枝节。


    于是，灸舞干脆绕开所有常规流程，将任务直接交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人去处理。


    事发当晚情况紧急，通过电话解释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他未来得及对煜说明这背后的权衡。


    所幸，煜总能完美地执行，甚至想在了他的前面，夏家自行妥善处理了后续，煜在报告中清晰陈述了原委。


    同时在文件里，由煜本人亲自承诺，她会实时跟进叶思仁和夏宇的后续，若是出事她负全责。


    夏蘭荇德家在铁时空颇有名望，出于对夏家的尊重，也出于相信煜的判断，灸舞自然不想再去深究，他并非刻板严苛之人。


    「她对夏家，还真是重情重义……」


    灸舞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心头莫名地泛起轻微的酸涩和怀疑。


    原来她那样的关心，可能也不只是对我…


    「她对夏家、对其他人难道也会这样？」


    这个略显消极的想法只在他脑中盘旋了片刻，便被灸舞驱散。


    无论如何，让煜留在身边是正确的决定，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自从盟主之位落到他的肩上，无论大小风浪他也独自扛过，哪怕未来咬着牙粉身碎骨，他也会坚持到底。


    唯一的区别是。


    自从煜出现后，他那颗总是紧绷着、独自支撑的心，不知何时开始，安稳了许多。


    而此时的煜。


    对灸舞这番复杂的心理活动浑然不知。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灸家大宅，回到夏家时，脸颊上的热度还未消退。


    她拖着有些虚软的步子挪进客厅，直直地扑进沙发里，将发烫的脸埋了进去，发出一声懊恼的闷声。


    「一定是我当时气昏头了，下次绝对不能再在灸舞面前这样口无遮拦了…」煜在心底狠狠地告诫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她脱口而出的，偏偏是那四个字？


    哪怕她在后面随便加上几个字，比如“在乎你的身体健康”、“在乎你的睡眠状况”，任何一个借口，都比那干巴巴、引人遐想的四个字要好上一万倍。


    「面对灸舞这种上司，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无论他平时表现得多么随和，多么喜欢开玩笑，那也不行」煜暗下决心，借力捶了一下抱枕。


    她推开卧室房门，寒此时正在演奏，她手中的鼓棒翻飞，敲击出一连串密集而有力的鼓点，每记重音都干脆利落。


    煜不怎么懂乐器，但她也能听出寒是这方面的高手。


    见煜回来，寒手腕一抬，悬停了仍在震动的镲片。


    煜简单地问了句好，示意寒可以继续，然后便一口气倒在床上，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煜平日里都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正因如此，极端的情绪在她身上很少见到。


    煜向来如此，心绪稳定、表情淡然。


    今日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也是寒头一回遇见。


    没等寒开口询问，煜先憋不住了。


    她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声音有着难得的迷茫和烦闷：


    “寒，如果和一个人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按你的理解来说，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这一章发了就到十万字了，作为第一本同人，还挺惊讶自己能写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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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