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物
作品:《邪修她今天也是正道之光》 十年后。
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道深青色的身影正在其中跳跃腾挪,其身姿仿若青燕振翅,在空中倏地划出一道优美的深色曲线便消失不见。
这道身影正是苍湛。
此时的苍湛身着无定山内门服饰,手持银色长弓,背背箭囊,腰佩一柄短刀,正在这方山林间执行门派任务。
她的目标是一个人形鱼怪。
这个怪物自腰部以上,皆像一条扁平的鱼,密实地覆盖着坚如金铁的鳞片。
而它腰部以下也并非是人身,那是形如人类双腿的两根木头。
若连带腰部鱼身与木质过渡的那部分来看,便像一棵倒转过来的树,两条腿就是树干之上长出的枝桠。
此外,在鱼怪身体的两侧还生有部分覆盖了鳞片的树藤,聚则成一对巨臂,分则像数十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因为这附近多林木,有河流,出现的怪物表现出这样的特点也不足为奇。
以苍湛得到的消息来看,这鱼怪约有练气巅峰的威力,一贯以人类血肉为食,已经在附近的三个村庄里一连杀害了十人。
这是相当严重的情况了。
此处仍属于无定山脉范围,距离无定山山门最边缘处尚不足百里,竟会出现这样的怪物,还一连犯下十条人命!
在无定山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苍湛就领了任务前来击杀怪物并查清怪物的来源。
此时,在一片草木较为稀疏之处,不时却传出了兵刃交击的声响。
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青年正手持一把朴素的长刀与这鱼怪交手,那声响便是青年的长刀划过鳞片所产生的。
怪物头顶硕大的鱼眼从眼眶中突出了大半,布满赭红色的血丝,怨毒之意仿若能够流动的实质,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一瞬也不曾错开,挥动着拧在一起的树藤就向青年狠狠砸来。
青年挥刀挡下鱼怪迎面而来的一击,卸下的力道使脚下本就不够坚实的泥土瞬间塌陷了些许。
这鱼怪远看像是个人形,近看却没有一点人的样子,更像是把某种鱼类和某种树木胡乱缝合在一起的产物。
这一番对战下来,青年也摸清了这鱼怪的底细。它虽然有着惊人的巨力,但智力似乎很是低下,与传说中颇有计谋,善于蛊惑人心的妖怪也很不同。
此次上山,她已经做好所见所闻会超出她此前二十年认知的准备,甚至她还为此阅读了大量志怪传说,也没想到今天会有此际遇。
心里这样想着也并不妨碍她手上的动作。
一阵夹杂着水腥味的拳风直朝青年而来,尚不及眨眼的功夫,已经就要贴上她面门。
而她只是足底微旋,顺势后退一步,再一侧身,便与鱼怪的拳头拉开了距离,又用双手紧握长刀挥出。
青年真气的灌输使原本其貌不扬的长刀发出一声轻鸣,伴随的是一段拧在一起的藤蔓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土屑。
鱼怪一侧的藤蔓就此被她齐根斩断,刀尖甚至还在鱼怪身侧的鳞片上留下了明显的划痕。
但不过转眼间,那道划痕就迅速弥合,几乎浅得要看不出来了。而切口处的藤蔓也长出了新芽,只是恢复速度较划痕要慢上不少。
惊人的恢复能力也是眼前怪物的一大特点。
这次的伤势似乎激怒了鱼怪。
鱼怪未被砍断的那一边藤蔓疯狂向四周胡乱抽打起来,头顶的嘴也张开,露出还挂着血丝的密密麻麻的尖齿,像是在仰天长啸某种人类听不到的音节。
虽说听不到声音,但青年还是感觉到了耳内的刺痛,口鼻也像是被高浓度的水汽填满,难以呼吸。
青年虽从未在往日游历江湖时遇到过此类情形,但她到底功力不俗,以内力相抗也不至于就此失去战斗能力。
就在她准备放下先前的探究心理,速战速决之时,一道银芒划过,直接钉入鱼怪后腰的一处。
先前恢复力惊人的怪物竟然就此倒下,再无生机!
青年耳中的刺痛和窒息感也随之散去。
那是一支通体银白色的箭矢。
青年向箭来的方向看去,在一片浓绿的山林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亮色。
这并不只是在说那柄银弓,更多还是来人面庞上和眼眸里锐利的锋芒,只消看上一眼,便不可能注意不到她。
在她盯着苍湛看的这一会儿,苍湛已经走上前来,拔出了还插在鱼怪后腰的箭矢。
箭头锋利如故,苍湛随手一个清洁术后又扔回了箭囊中。
这箭矢与银弓是搭配使用的,是无定山专为使用此弓的内门门徒所打造,已经有了接近初阶法器的品质,筑基期每年也不过五十支,可不能就这样轻易丢掉了。
“阁下可是无定山的仙长?”
青年一把捞起先前甩到一边的行囊,重新背起,看着苍湛竟随手挥出一道白色的火焰来焚烧这怪物的身躯,双眼发亮,连忙问道。
“无定山内门门徒苍湛。”
“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闻言,青年的脸上扬起笑容,“太好了!那仙长一定知道无定山该怎么走!”
或许是觉得自己突然追问陌生人师门所在有些冒昧,她随即又补充道,“我叫华琼筵,自卫国东渚郡而来。我在家乡时曾有幸识得一位无定山仙长,她说我有仙缘,指引我来无定山。只是我好像找不到路了。”
她一边说还不忘一边翻找自己的行囊,生怕苍湛不信,“那位仙长还给了我一件信物!”
那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玉牌,雕刻着无定山脉的走向,山脉上方还有一轮圆月,确实是无定山门徒所有物。
感受着手下温润的触感,苍湛也不再多疑,直接掐了一个法诀落于玉牌上,引动其中流转的灵气。
一只由白光凝聚而成的鸟儿从玉牌中伸展出来,向着两人发出清亮的啼鸣声,随即选定一个方向,飞入山林间。
“我还有事要办,不便带你回去,你跟着它就能找到山门。”
在五大仙门中,无定山主张避世清修,门徒不算活跃,但也不是没有在外行走的,哪个师姐若发现了好苗子,举荐回山也属正常。
既然日后就是同门,苍湛的语气也放得更为和缓,递回玉牌,指了指白鸟飞离的方向,“你把这玉牌拿好,它不会离开你十丈远的。后面的山路不大好走,不过你有功夫傍身,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玉牌位置没动,白鸟果然很快就折返回来,重新落在华琼筵手中的玉牌上,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
华琼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只凭空出现的漂亮小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仙术的奇妙,就算不是话本里点石成金、起死回生这样了不起的能力,也足够她赞叹。
“自然不敢打扰仙长办事,我自己过去就好。”
闻言,苍湛点点头,回忆着受灾村庄的位置,果然没再理会她,先一步离开。
很多邪修追求立竿见影的效果,通常不遵循类似“兔子不吃窝边草”一类的原则,很少特意布局遮掩。更多情况下是走到哪里就迅速犯下案件,收取成果,趁着追捕者尚未抵达现场再迅速逃遁。这种方法不算高明,但因其手段繁杂多变,只要成功逃脱,莫说正道仙门,就是换个同为邪修的来,常常也难以追踪。
所以,在动作迅速的情况下,最后一个受灾的村庄,也是最有可能发现邪修踪迹的地方。
近日怪物作乱,村中人人自危,如无必要白日也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因此苍湛一进村看到的就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的景象,并无什么明显的异常之处。
她也沿着村中小路往更深处走去。
看着苍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屏息躲藏在房后的身影当即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山林中飞奔而去。
“近日这片可不太平,怎么非要赶今天出门啊?”
还没走出多远,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冷不丁地从他身后响起,近得就像贴在他后背上说话一样。
他本不想理会,可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双腿也如灌了铅般沉重,再也无法往前迈开一步。
本该深入村庄查探的苍湛此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苍湛打量着眼前之人,一身布衣短打,容貌平平,背着一捆木柴,俨然是个普通的村中樵夫。
只是普通的樵夫可不会有如此速度。
不过一息的功夫,就能负重跑出百余丈远。
“少侠饶命!这附近可是在闹妖怪啊!小的自知武功不济,不敢对上妖怪,当然是趁着白天没什么动静抓紧跑了。”
樵夫口中凄切,不似作假。
苍湛不被他迷惑,一把抽出腰间短刀,格挡住突如其来的攻势!
樵夫那张平凡朴素的面皮已经扭作一团,看不见半分可怜,青筋尽现:“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那你就去死!”
他不仅挣脱开了先前的束缚,手中普通的柴刀也渡上一层神秘的金芒,直向着苍湛挥来!
樵夫出刀狠辣,刀刀都向着苍湛的致命处袭来,不带一丝犹豫,不做一点防守,大有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渡上金芒的柴刀也不再是凡器,变得锐不可当,甚至携带着惊人的热意,让人毫不怀疑其所造成的伤口将会有多么严重。
只是樵夫到底修为不如苍湛,即使豁出性命也还是没能撑太久便落入了下风。
尤其是当他不经意间望进苍湛浓黑的双眼时,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一切动作也都因此漏了半拍,而代价便是苍湛的短刀像划开一块豆腐一样,割下了他的头颅。
这只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清洁术后,短刀归鞘,苍湛开始检查樵夫的尸身。
他身上并没有过多有价值的线索,值得注意的不过怀里的一只锦囊。
锦囊中除去一点铜板和碎银子,就还有两个东西。
其中一样是一小块圆形木牌,直径约三指宽,其上绘有花卉图案;另一样则是一小块折叠起来的银色物件,像是布料,又像是某种金属。
而当苍湛试着展开它时,某种光彩流动,一样她绝不会忘记的东西就这样时隔十年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一张光滑的、无目无口的银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