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负好春光
作品:《黑莲花她柔弱不能自理》 李青龙的怒吼声嘶哑而痛苦,却也震天彻地,江绮英在暗处窥伺,只觉得连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你居然没事?!臭娘们办事一点都靠不住!”李叔人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怒不可遏地啐了一口。
不错,这确实是江绮英的手笔。
她并没有按照李叔人要求将所有蒙汗药都加进酒里,她特意留了许多,为的就是这一刻。
江绮英一直都非常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这匪寨上下每一个匪类,皆食过人、饮过血,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各个都比她可恶。
即使她能利用李叔人杀掉李青龙,却也不过是为这个魔窟换一个主人罢了,他们依然还是会四处作恶,滥杀无辜。
诚然她也并非要做什么救世主,只是看不惯这群只会欺凌弱小、卑鄙下流的乌合之众,实在想让他们尝一尝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滋味。
虽然她从未开口问,但光凭他们在装作答应李青龙加入山寨后,在李青龙放松警惕时,他们本有机会独自逃走,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留下这一点,她就能确定薛蕴跟她的想法应该也差不多。
是以他们便一直在寨中生事,借着李青龙和李叔人之间的裂痕,利用李叔人的贪婪好色,李青龙的暴躁专横,引导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今夜兵戎相见,自相残杀的地步。
但毕竟这对贼兄弟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有目共睹的,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互相牵制,江绮英这才拿捏着药量,使得李青龙虽能从梦中惊醒过来,却也仍旧四肢麻痹,头脑发昏,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谁曾想即使这样,他也依然能在甩飞李叔人后,继续与他手下的人来回连战百余回合,不落下风。
只在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让他委实分身乏术时,他才又大喊一声:“薛弟助我!”
而薛蕴早就知道江绮英下药之事,从最初便是将计就计,故作药效发作倒下,适才李叔人忙着在李青龙那边耀武扬威,一直也没想起他,他便只好继续装晕。
现如今听得李青龙唤这一声,他也能顺势而起,转身摸起一把柴刀,假作要助他之态。
只因江绮英的药下得集中,饮酒的人各自饮用的量也或多或少,以至于在这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不少未选择跟随李叔人谋事的匪子悠悠转醒,陆陆续续加入到了这场混战之中。
矿洞里乱哄哄一片,打杀声乒乒乓乓,许多人趁着酒兴杀红了眼,便也分不清谁是自己人谁不是,提着利刃一通乱砍乱打,直杀到自己也人首异处的那一刻,都还是蒙昧混沌的。
李青龙和薛蕴也被这场混乱的厮杀冲散,前者手脚发软,使不出寻常的五分力,体力也越发跟不上,被李叔人带着人团团围住,节节败退。
后者清醒无比,只在人群中随意挥刀,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即可。
趁着局势越来越乱,江绮英连忙拿着薛蕴之前弄来的地牢钥匙,溜到矿洞之外,将地牢的村民们一一救出后,又转至伙房,让那些还在里头忙活的无辜妇人们也赶紧趁这个机会下山。
被救的人刚开始还懵懵的,站在原地,茫然麻木,不知所措。
急得江绮英反手从灶台下抽出一根烧得正旺的干柴,直将她们从屋子里尽数打出去,她们方才一个接一个地醒悟过来,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看着她们尽数脱身,消失在逐渐翻绿的山林之中,江绮英的心口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转身又朝着矿洞内走去。
虽说她已极力隐藏躲避,但她的身形没于人群,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还是十分醒目,薛蕴一眼便注意到了贴着墙根向上走的她,于是便也不动声色地慢慢朝她靠拢,最终在几条矿道的交叉口与她汇合。
“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时间紧迫,江绮英见了他便问。
薛蕴点头答:“就在那只老鼠住的洞里。”
江绮英听后笑了:“敢把这种片刻就能把人炸成碎片的东西放在身边,真是无知者无畏。”
说着,他二人便默契地一同朝着李叔人的房间快步走去。
李叔人没有成家,房中器物简单,除了日常起居必要的用具,便只剩下那几口搁在角落里的大箱子。
江绮英之前还以为是他用来装他自己积攒的钱财或是衣物,谁曾想薛蕴进入屋中,便径直朝着箱子走去,掀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存放的,赫然便是他们此番要寻找的东西。
而李叔人之前对江绮英说的也确是实话,他们在这山高水险的地方,资源短缺,能弄到雷火原料已是万分不易,是以他所研制出来的成品数量也并不多。
想来他也是怕人觊觎,这才想出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匿,只不过实在无异于是日日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最终也没能逃过薛蕴的探查。
“走吧。”
薛蕴一臂便把他所有的家底抄进怀中,趁着还无人发现,赶忙招呼着江绮英退回到这群贼人正在混战的空地附近。
从矿道里出来就是一截悬空的栈道,他们并肩站在上面,一起俯瞰脚下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马。
“薛弟!你去哪儿了!还不下来帮我杀了李叔人那贼厮鸟!”李青龙眼利,率先抬头发现站在高处的他们,他此时已身中两刀,脑袋也被砸得头破血流,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便也没注意到薛蕴怀中的东西,和他身侧的江绮英。
薛蕴并不答他的话,只是默默取来火把,随手点燃起怀中的一枚火弹,掷了下去。
只听砰一声巨响,盛大的火花伴着浓烟在人群中爆开,激起一层一层嗜血的热浪,瞬间便把周遭数人炸得飞了起来!
更有倒霉的,人摔在地上后不久,半条腿也跟着从空中掉了下来,还来不及哀嚎,就又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
惨叫和下流的混骂顿时充斥着整个矿洞,李叔人跌在地上懵懵看着,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对着李青龙咬牙切齿地喊:“大哥!咱们被那对贼夫妻耍了!”
“什么?!”
李青龙震惊得目眦欲裂。
但现在说再多都为时已晚,那鹤势螳形的俊美青年已然稳稳托着怀抱雷火的美人,从高处一跃而下,几个纵跳间,新的一枚火弹在美人手中点燃并掷出,为他们炸开一条火光四溅的血路!
霎时间,半座矿洞都几乎沦陷在了火海之中,浓烟和热浪不断侵蚀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刚才还提着利器,穷凶极恶的匪徒们此时却早已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如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薛蕴护着江绮英一路杀至矿洞唯一的出口前,几刀解决了想趁机逃出去的偷生者,才把江绮英放了下来,“你去马厩牵马,这里有我。”
说着,他便想来拿走江绮英怀中剩下的几管火|药。
谁知江绮英却抱得更紧了:“不要!我还没玩够呢!你去找马,我留下!”
薛蕴回头看了一眼里面那群在火海乱成一盘散沙,自顾不暇的恶徒,却还是担心不已,蹙眉对她:“别闹!”
她却正色道:“我没闹!我马骑得不好,不如留在这儿,等你来接我。阿蕴,你会来接我的,对吧?”
薛蕴这才恍然。
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敢下意识地相信和肯定,她会在找到马以后依然选择回头来接应自己。
他竟然,再一次想不都想就把生死托付给了她这个骗子?!
薛蕴要被自己吓死了。
然而事态紧急,他争执不过,想着她为人机敏善变,且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柔弱,便也不强求她非要听自己的,当即转身奔向马厩。
江绮英也不拖沓,回头便将手里的几枚火弹一一点燃抛出去,把那些已经身燃烈火,却还妄想冲出来的人皆断送在新的火墙之下,听着他们的鬼哭狼嚎,心情格外舒畅。
然而随着爆炸声不断如惊雷般在矿洞中响起,火势也越来越猛,矿洞上方已有不少落石滚下,山壁上的矿路栈道也支撑不住,开始崩塌。
火海里的人求生**越来越强,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冲击着高高燃起的火墙。
他们的面目扭曲可怖,却也同样凄惨可怜。
彼时江绮英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一枚火|药,她也在点燃的那一刻,看到了火海里正有一张凶狠狰狞的鼠儿脸,正在朝她不要命地冲击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拼尽全力将最后的火药高高抛起,引线飞速地燃烧着,冒出的火星子在空中形成一条如流星般惊艳的弧线,撞击在矿洞一侧的一块巨大山石上后,猛然爆开,随即便有碎石一颗颗坠落,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脚下和头顶已是一阵地动山摇!
江绮英下意识连连后退,在整座矿洞坍塌之前,她已然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
新的爆炸就要产生,在这最后一刻,忽然有人横刺里斜身而出,大手揽过她的腰际,携一种强势而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她整个人带了起来,稳稳接在怀中。
“轰——”
矿洞坍塌只在一瞬,爆发出来的气浪从后方咆哮着奔腾而来,薛蕴策马扬蹄,从滚滚浓烟里高高纵起,一跃数丈远。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乌合之众,还想跟我玩?下辈子吧哈哈哈哈哈!”
马蹄声叠,江绮英的笑声得意而明媚,惊动一路山林里的夜枭眠雀。
薛蕴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她,印象里她一贯沉静内敛,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几分俏皮的狡黠和真实情绪。
如这般开怀痛快,他也只在少小时候,她伙着他一起往慈恩寺假和尚的酒里掺马尿时见过一次。
而她不管是大笑还是轻笑,皆两靥生光,艳若桃李,自成一段天然的纯媚风情,让人也总是情不自禁地被她带动着翘起嘴角。
薛蕴不想承认自己受她影响,更不情愿让她知道他此时其实也和他一样欢欣,于是故意用力绷着嘴角,与她冷冷道:“少得意忘形,当心再从马上摔下来,这回没人管你。”
江绮英抬眸盯了他一会儿,试图在他清俊凌厉的脸上寻找到一丝破绽。
但他现在比小时候进步太多了,真要和她装,她竟是半分都看不出来。
不过她也不馁,抬手便用手指去捻他的嘴角,“我就要得意忘形,就要笑!我还要你也陪我笑!”
她动作时不觉又朝他贴近几分,当她微凉的指腹贴上他的嘴角,薛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传来轰的一声,简直要和适才的青龙寨一起爆炸了。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失控感让他一度紧张惊慌,下意识躲闪回避:“你别碰…别闹了!”
而他又哪里知道,这大概是江绮英十年来嘴轻松最自在的时刻了,不用再伪装娇弱,不用再时时算计,步步权衡,她可以放下一切心防,在自己最了解和信任的人面前,毫无顾忌地放肆笑闹。
“怎么就是我在闹,你这样假正经给谁看呀!给我笑!笑一个嘛!”
江绮英说着,双手不仅戳他的脸,还企图按照记忆,对他小时候最怕痒的几处皮肉出手。
“不准动!”薛蕴躲她不及,只好从缰绳上腾出一只手来,将她那两只到处使坏的小狐狸爪子一并包进自己宽大的手掌里,让她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得。
“不要,阿蕴,疼,你不要这么捏着我……”
谁知她手动不得,身体的其他部位便越发活跃了,就像一只被网住了的小动物,在他怀里疯狂挣扎,扭来扭去。
而他们所乘马匹本就是寻常百姓家里拉车干活用的骟马,身形远不如军马高大,肩背更比不得其宽阔,马儿窄而瘦小的背上只担得下一副普通大小的单骑马鞍。
他二人挤在上头,纵然江绮英身形再娇小纤细,却也是个发育完全的成年女子,根本没法完完全全地坐下去,有一半都是坐在薛蕴的腿上。
偏她这时实在过于亢奋,薛蕴之前也是忙着带她逃命,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开始不断扭动身子,直到她松软而幽香的发顶来回地在他鼻间轻蹭……
“你真的别再动了!”
薛蕴憋得脸色涨红,捏着她手腕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收紧力道,嘴上却也只能发出这样一句近乎求饶的警告。
可她依然没有察觉到问题,甚至还变本加厉地仰起头,靠在他颈窝上,将口鼻里的热气全呼在他的皮肤上:“为什么?我挤到你了吗?我很胖吗?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江、绮、英!”薛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几个愤怒至极的字眼也几乎是他的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随着他拔地而起的声势,烫进她耳中。
江绮英聪明一世,终是在这一刻打了马虎,到了此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本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一僵。
“你……”
她在江家长大,当然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不过她也向来都是只吃猪肉,没见过猪跑的那个,这会儿子碰上真家伙了,便也少有地呆住了。
残夜将尽,他们在天边山峦后炸开一线鱼肚白时行至山脚。
山脚下小河澹澹,水面清可照人,映照着两张透红的浓丽面孔。
薛蕴羞愤欲死,实在受不住时,只能提缰勒马,忙不迭地将她放下去,自己也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头扎进了早春冰冷的河水中。
薛蕴,一在个人清白问题上,自行选择跳河守贞的烈男子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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