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织锦在山顶待到了日落时分。


    天色渐晚，苏织锦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准备下山。


    她刚走到林郁别墅的门口，打算道别，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苏织锦赶紧推门进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天气，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林郁递给她一条毛巾，“雨太大了，山路危险，今晚你恐怕下不了山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苏织锦接过毛巾，点点头：“那就打扰您了。”


    “客房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里面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更换。”林郁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早些休息吧。”


    苏织锦踩着楼梯上了二楼。房间里东西布置得一应俱全，透过窗就能看到不远处在风雨中摇曳的树苗轮廓。


    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停歇的迹象。苏织锦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抱怨：“今晚不会要打雷吧。这鬼天气让人怎么睡觉。”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整栋别墅的灯光应声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苏织锦被吓得一哆嗦。


    她从小就怕黑，睡觉总要开着小夜灯。


    苏织锦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有限，且电量宝贵，不能一直开着。


    苏织锦后悔没把手机充满电。


    “唉。”她叹了口气。


    今晚看来是别想睡了。


    戴好耳机，开启降噪模式和音乐，世界安静了大半。雷声被过滤成沉闷的遥远鼓点。


    做完这一切，她像只寻求保护的蜗牛，缩回被子里，紧紧抱着手机，躲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小小空间。


    “算了，顺其自然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说不清是从哪个音符开始，意识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滴，逐渐化开，混沌，模糊。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她。


    她睁开眼睛。


    苏织锦看到自己飘了起来，被托举在一团难以形容的软绒绒物质里。


    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触感。它极软极轻，不像云朵，不像羽毛，没有形状和边界。


    目光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光。


    她浮在光的海洋里。她是光明的一部分。


    她有视觉，但看不到光明之外的部分；她有意识，但又空茫一片。


    她说，“我怕黑。”


    一只洁白美丽的手，从这片融融春光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美得不似凡尘之物，肌肤下流淌着微光。它跨越了虚与实的界限，温柔地，轻轻地，放在了苏织锦的头顶。


    温暖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意识、她的灵魂。


    漂泊的船只回到了宁静的港湾，迷失的孩子找到了母亲的怀抱。


    自灵魂深处升起的安宁，使她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摇篮。


    光芒褪去，苏织锦向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并不令人恐惧。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稳稳托着，送归人间。


    窗外，雷声已经停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温柔地敲打窗户。


    苏织锦睡得很香。


    楼下，一直静坐在厅堂的林郁睁开眼睛。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的房间，轻声说道：


    “我明白了。您想留她在这里过夜，是吗？”


    “下一次，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如此大动干戈调动风雨，浪费神力。”


    话音刚落。


    一阵风把林郁往后吹了一下。


    林郁稳住身形，微笑。


    神嫌她管的太宽。


    翌日清晨，苏织锦在鸟鸣声中自然醒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甜最踏实的一觉。


    她起身拉开窗帘，雨后初霁的阳光洒满房间，山间的空气清新得醉人。苏织锦对着窗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神采奕奕。


    下楼时，林郁已经如往常一样，静坐在餐桌旁等候。


    “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如何？”


    “非常好！”苏织锦心情愉悦地在餐桌旁坐下，语气轻快，“昨晚停电打雷那么吓人，我一开始还怕得不行，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沉，特别香，早上起来感觉精力充沛！”


    她说着给自己盛了碗粥，胃口大开。


    “这不奇怪。是神在保佑你，让你安眠。”


    苏织锦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又来了。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但鉴于对方刚提供了舒适的住宿和可口的早餐，而且自己账户里还躺着人家的巨款，她扯出一个笑容，应了一声：“哦，这样啊。那太感谢神了。”


    林郁在对面坐下。


    “昨晚的雨可真大，幸好停了，不然下山的路肯定没法走了。”


    苏织锦感慨天气的变幻莫测。


    林郁为她斟上一杯清茶，眼观鼻，鼻观心。


    “嗯，山上的天气，向来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