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作品:《故旧新逢》 言跃微一怔,呆呆地看着宋迟。
“我欠言家很多,说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也不为过,”宋迟轻声道,“不过……”
“不过什么?”言跃微不由开口追问。
“不过一想到,言家有你这样一个麻烦的女生让我一直照顾着,就让我觉得,我好像欠得也没有那么多了。”宋迟笑道,“所以,我还挺喜欢你的。”
“宋迟!”言跃微恼羞成怒,用力地推了她一下。
宋迟随着她的力道躲了躲,依旧安稳地坐在原地,“所以,我不是想把你推出去。”
言跃微被戳中了内心说不出口的猜想,脸色微红。
“我也没有不在乎你。”宋迟说,“虽然不是爱情的喜欢,但我依旧真诚地希望你快乐、幸福。”
言跃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宋迟转身抱住了言跃微。
言跃微轻轻环着宋迟的腰,静静地感受着这个两人间第一次如此温情的拥抱。
“宋迟,我们以后,还可以做好朋友,对吧?”言跃微轻声道。
“当然,”宋迟柔声回答,“永远都是。”
……
“跃微没有一起来吗?”言以棠看见宋迟进门,望向她身后。
宋迟犹豫了一下,想起分别时言跃微说得话,“就让小姑姑当真吧,毕竟现在我是真的放弃喜欢你了。”
“她回去陪女朋友。”宋迟低着头换鞋,有些心虚。
言以棠没有说话,宋迟便轻手轻脚地往房间走。
“宋迟,”言以棠叫住了她,“你会有点难过吗?”
宋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言以棠。
言以棠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起身快步往楼上去,“我随便问的。”
“我不难过,”宋迟回过神,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跃微有了不错的交往对象,我也为她开心。”
言以棠闻言顿住,回过头来,望向宋迟的双眼,想要探究她的话几分真假。
宋迟微笑着迎接她的目光,“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跃微没有爱情。”
如钢琴琴键上跳跃的灵动音符,喜悦在言以棠眼中轻巧滑过。
她却正色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想要说吗?”
宋迟默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言以棠觉得心又落到虚空里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迟望着她的背影,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江尽闻着熟悉的松节油的味道,望着画纸出神。
画展的时间就快到了,可她还没有画出新的画来。
可如果她不画,她相信裴砚会说到做到,想尽办法找到她觉得最不堪的画送到画展上去。
可……她要画什么呢?
江尽没有灵感。
她起身绕到另一间画室,去看裴砚。
裴砚在画一幅水墨画,她的笔下永远浓淡得宜,好像每一根笔毫和每一滴墨水都如臂使指。
画还没画完,已经能看出其宁静悠远,和裴砚画作里常常透出的冷傲。
“怎么了?”裴砚放下了笔,抬眼看她。
江尽不自觉飘忽了视线,宽敞的画室里挂了很多裴砚的画,但其中没有一幅是人像。
于是江尽忍不住问:“这次参展,你还是不画人像吗?”
“当然,”裴砚理所当然道,“人类的美是这世上所有美中最不值一提的。”
是了,江尽垂眸轻叹,裴砚曾经说过的。
裴砚疑惑地看着她,“叹什么气?”
“我……没有灵感。”江尽别开头去。
裴砚笑道:“那你可以画我啊。”
她走到江尽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我可以给你一点灵感。”
江尽眼神复杂地盯着裴砚,心中越发酸涩。
她爱裴砚。这份爱更给本就闪耀的裴砚赋予了光环。
她看向裴砚,觉得她超乎人类般美丽,继而动容,为此,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裴砚的面容,爱意正浓时,也常常于纸上落笔。
可这样的爱意,裴砚从不曾有过。
哪怕裴砚说爱她,可即便如此,似乎也未曾觉得她是美的,不画人像,便也不画她。
“你在想什么?”裴砚声音轻柔的靠过来,江尽偏头躲过了她的亲吻。
“我回去画了。”江尽从裴砚的怀里钻出去。
裴砚扬起唇角,“画我吗?”
“不。”江尽背对着她离开了。
裴砚的唇角垂了下去。
经过几天的思考后,最终,江尽画了一幅星空。
只有几颗星的星空。
深沉的夜色,浓墨似的乌云,黑压压的仿佛能吞噬人类意识的星空。
一片茫然,如此刻的江尽。
裴砚把画送去装裱,然后直接送到画展上去,江尽坐在一旁呆呆出神。
“累了?”裴砚笑着捏住江尽的手腕揉了揉。
江尽摇了摇头,看着身边对自己又创作出一幅优秀作品感到非常满意的裴砚觉得心里发堵。
“我出去走走。”江尽起身往外走,同时叫停了裴砚的脚步,“别跟着我。”
周四的下午,江尽不知道能去找谁。
言以棠和朋友出国玩了,宋迟和明遥只怕都在尽职尽责的上班,而言跃微也在流量上涨后越发忙碌。
抱着试探的想法,江尽打给了顾观序。
顾观序表示自己刚刚到家,于是江尽迅速赶了过去。
江尽一边赖在顾观序身上,一边向她倾诉自己的复杂心情。
她觉得现在裴砚就像宋迟曾经吐槽的刺猬一样,是一只她心爱的刺猬。
要她丢掉,她不舍得,可放在心里,又时不时扎得她疼。
“她好烦啊……”江尽长叹一声。
顾观序笑了笑。
江尽不满道:“你说是不是?”
“我不太好说学姐的坏话。”顾观序笑道。
江尽松开环着顾观序的双臂,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忽然,她皱起眉,凑近了顾观序衣领,她伸手扯了下,露出脖颈的一道红痕。
“这是怎么弄得?”江尽拧着眉,语气有些急躁。
顾观序轻轻摸了下,笑道:“不碍事,大约不小心划到了。”
江尽半信半疑,顾观序开口道:“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她起身领着江尽上楼,走到书房隔壁。
房间关着门,江尽不由想到自己上锁的房间,一时感同身受,“你也锁起了一些不想面对的东西吗?”
“什么?”顾观序疑惑道,轻轻按下门把,门轻松打开。
顾观序并没有上锁。
“没什么……”江尽尴尬道。
两人走进房间,里面很空,只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很多卷轴。
“这些是什么?”江尽凑上去翻看,打开了一幅,发现是自己送给顾观序的雪景图。
江尽换了一个,再次打开,依旧是。
“哎呀,”江尽故作羞涩道,“阿序,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顾观序笑了笑,“你仔细看看。”
江尽茫然地挨个翻了一遍。
几乎都是她送给顾观序的雪景图不错,她总是能认得出自己的笔迹的。
但,画多了两幅。
“那两幅,是学姐送给我的。”顾观序说,“她说,你不画了,她便替你送我,直到,你愿意再画为止。”
江尽垂眸看着手中的画,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她把画收了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这何尝不是裴砚的用心,她总觉裴砚不通人情,自是从来没想过裴砚会为她这样用心。
“她真的好烦啊……”江尽抱怨道,声音却是轻柔的,带着笑意。
顾观序微笑着看着她,“哦?”
江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些画,你要送给程阙吗?”
顾观序抿了下唇,摇了摇头。
她曾经是打算把这些画作为礼物送给程阙的,可那时,她以为程阙会喜欢。
顾观序本就喜欢雪景,后来,更是觉得那个雪夜是美好而特殊的,她以为,程阙和她是一样的。
可原来,那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程阙并不怀念那次旅行。
既如此,顾观序便不好再送出这个礼物了。
江尽消了心中烦闷,便很快回去见裴砚了。
顾观序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忍不住给程阙打了个电话。
程阙接得很慢,声音也很闷,“怎么了?”
顾观序直觉不对,认真问道:“你怎么了?”
手机里安静了半晌,才传出程阙略有些喑哑的声音,“没事,只是感冒了。”
顾观序几乎不由控制的站起身,“我去看看你。”
“不用,我没事。”程阙拒绝道。
“程阙,”顾观序轻声道,“让我去看看你吧,好吗?”
程阙又沉默了许久,“好。”
顾观序于是立刻赶了过去,没等蓝予送她。
程阙开门开得很慢,让开位置让顾观序进门,便回到了床上躺着。
她蔫蔫的样子让顾观序有些不放心,走过去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还在发烧。顾观序皱起眉。
“你吃药了吗?”顾观序问。
过了半分钟,程阙才慢吞吞的回答,“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怎么还没退热呢?”顾观序不放心地追问。
程阙默不作声。
顾观序抿了抿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退烧药,也没有找到药物的残骸。
“你真的吃药了吗?”顾观序质疑道。
程阙没有回答。
顾观序皱起眉,有些着急,“起来,我们去医院。”
程阙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
顾观序犹豫了一下,俯身去拉程阙。
“我现在感觉很好,真的。”程阙叹了口气,“你别再打扰我了。”
“你现在好吗?”顾观序轻声道,“你在生病,在发烧,你真的感觉好吗?”
再好不过了。程阙心想。如果一场高烧就能带走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程阙……”顾观序的声音透着恳切。
程阙闭了闭眼睛,“我真的感觉很好,很真实。”
她慢吞吞地说,“有时候太幸福,感觉很虚幻,像梦一样,可现在我有些难受,这让我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呢?”程阙坐起身,费解地盯着顾观序,“现在我又觉得很虚幻了。”
“你会不会是假的?”程阙说。
会不会她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充满烟味的客厅里,那张咯吱作响的行军床上,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程阙朝顾观序伸出了手,“阿序,我想摸摸你,你是真的吗?”
顾观序沉默地坐到床边,牵着程阙的指尖放在自己脸上。
“我是真实的吗?”她问。
程阙动了动手指,笑了,“不知道,感觉更像是梦了。”
“如果是梦,梦醒来,你可以去找我,我会等着你。”顾观序柔声道。
“如果没有你呢?”程阙问,“或许根本没有你。”
“怎么会没有我呢,虚构的人也会像我一样,可以看得如此清晰吗?”
顾观序的家世、皮囊、灵魂,都是那么出色,可她偏又没有半点傲慢,还那么温柔。程阙越发觉得她像假的。
“我做个一个梦,”程阙说,“我醒来好难过,哭了很久,心空空的,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遗忘了。”
程阙眼中露出恍然,“也许那才是真的,是我醒了,把你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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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