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桑寒难得卡壳，皱着眉挠头，“我……要去吗？”


    “你不是自诩集体荣誉感强，翻墙都不能给班级扣分？”柳昭阳问。


    桑寒坚决不能打自己的脸，撇嘴稍加思索。


    他说：“同桌你今天话真多，哦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就是发自内心感慨。其实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首先我很感谢你认可我的运动神经，其次我有点怕，但我相信你懂我意思。”


    在一段话里听到重点的柳昭阳：“最近大家没那么怕你了。”


    “怕我干啥我又不打人也不骂人还不咬人，我情绪多稳定啊。”


    桑寒乐，别人对他的态度他当然能感觉出来。


    开学那会班里还时不时有对他的议论，可现在完全没有了，甚至还会有同学和他主动说话。


    或许是因为柳昭阳这尊好学生标杆都愿意靠近他吧。


    “我会给你加油，”柳昭阳看着桑寒墨绿的眼睛，认真说，“你很好，桑寒，去参赛吧。”


    “你去场上给我加油，我还没和你比过呢。”桑寒手里的笔在指尖翻转。


    哒哒，桑寒用笔敲敲桌面以示催促。


    “好。我陪你。”柳昭阳说。


    事情简单敲定，桑寒继续加深瞬时记忆，确保自己不会在下节课听写暴毙。


    柳昭阳也不再说话，翻过一页笔记，心里却在计算。


    早读课下课后，陈苏凯手忙脚乱记录女生这边的报名情况。


    积极，实在是太积极了！


    她们连接力都提前磨合过，四个人排列组合把所有项目包圆。


    乐滋滋送走四位姐姐，陈苏凯把表格翻到背面，对着空荡荡的男子组名单发愁。


    他眼睛一转，在身材匀称的男同学上挑选，挨个去座位上劝。


    好不容易劝了两个跳远的来，其中一个还尤其出赛一个一百米，其他项目全是空的。


    陈苏凯叹息，他最多也只能报两个个人项目，是要作为补位的。


    这样看来，就只能去求班上那两位气场与众不同不容打扰的班级角落守护神。


    柳昭阳素日话少，陈苏凯和他也不算太相熟。


    而另一个桑寒倒是平易近人，话多得不行。


    虽然桑寒凶名在外，但这一个多月一来，桑寒并没有惹事闹事欺负同学，相反还十分配合班级集体事宜。


    除了偶尔迟到，上课睡觉，早读吃早饭。


    可这都无伤大雅，他并没有干扰到任何一位同学，柳昭阳不算。


    因此陈苏凯得出结论，没什么好怕的。


    要从桑寒下手吗？


    陈苏凯犹豫着，身体却自觉动起来向那处靠近。


    “咦，你来啦，哥们你叫陈苏凯对吧？”桑寒注意到身边来了人，抬头看去，呲个牙笑得灿烂。


    “我刚准备去找你来着，我和我同桌都要报名，你表呢我瞅瞅咋样了，我是天才啥项目都行，我同桌要和我报一样的！”


    陈苏凯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缝，神情逐渐转向惊恐，似乎大早上见了鬼。


    眉眼处又在狂喜，似乎是全然没有想到这位能够主动报名，甚至还买一送一附赠一位。


    “来来来，随便报，名额有的是！”陈苏凯忙不送把表拍在桑寒面前。


    柳昭阳身体向后仰去，给二人腾位置，倒显得十分委屈。


    桑寒嘴里念念叨叨的：“唉一百只有一个了呀，那我要个一二百吧，我的天这谁家接力是4*400啊这要把谁跑死。”


    话音一顿，桑寒偷看柳昭阳，立即改口：“小意思，我干啥都行，我要把别人跑死。”


    “我给我同桌整一个二百一个跳高，接力你给他算上，接力名单出来之后咱们可以晚餐那会别吃了出来练练。”


    “要吃晚饭。”柳昭阳持反对意见。


    完全听傻的陈苏凯连连点头，支持柳昭阳的意见：“对对，要吃晚饭，这周不还有体育课，回头练练接棒就行。”


    桑寒：“好嘞可以的，你忙去吧体委。”


    名字写得十分潇洒的表被桑寒原路拍回陈苏凯手中。


    陈苏凯接旨，神情恍惚回到座位上，在跳高一千五和接力上补上自己的名字。


    好的，还要继续求人。


    桑寒好多年没和这么多同龄人玩过了，上次还是在母亲没有生病的时候，时间可以追溯至小学。


    实验班的脑子灵活，讲交接棒一点就透，桑寒也不是笨蛋，很快就和其他三人磨合好。


    万事俱备，只待比赛。


    周三晚自习，雪花一样的试卷密密麻麻铺在高三学牲桌面上，就等一声“噜噜噜”，黑乎乎的脑袋就会低下来食用。


    为了周四能够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带高三学生一起开运动会，年级组可谓煞费苦心。


    年级组长郑中满意巡视，听学牲哀嚎一片，就知道明年六月可以收货一茬高材生。


    周四一转早，桑寒换上缤纷水果鞋，也不管气温只有十几度，仗着半大小孩年轻气盛火气足，穿个短裤就溜达，上半身还算老实，短袖加校服外套。


    看得柳昭阳频繁皱眉，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盯着桑寒白皙的小腿看。


    肌肉流畅，金色的汗毛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桑寒一看到自己同桌就想使坏，顺着柳昭阳的视线看去，锁定自己的大腿。


    “唉，你看，又看，上次的费用不够，记得续费。”桑寒化身歪嘴战神，邪魅一笑。


    柳昭阳：……


    “好。”


    林天乐噤若寒蝉，和魏成宇对视一眼，不敢吱声。


    陈苏凯组织大伙搬桌子去操场作为临时据点，还有一批人去班长那领班费购买物资，给参赛选手补给用，顺便把选手号码布分发下去。


    一切井然有序，八点半的时候，全班已经列队整齐，在操场听领导讲话。


    九点，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一个人影穿过人群从班级队伍最前方钻到后面来。


    “桑寒，你的一百米快开始了，今天第一场，提前去检录吧，检录处在操场东北角。”陈苏凯说。


    桑寒：“好嘞我现在就去。”


    陈苏凯点头，又面向柳昭阳：“二百在一百后面半个小时，你到时候拿支葡萄糖去终点线等桑寒，我怕消耗太大跟不上。”


    “葡萄糖生效时间大约是半小时。”陈苏凯补充。


    “好。”柳昭阳应。


    陈苏凯这才放心离场，前去通知另一个一百米选手。


    “他人挺好的诶同桌，老贴心了。”桑寒向后倒去，没骨头一样靠在柳昭阳身上。


    “嗯。”


    桑寒笑：“你也贴心，我走了啊，终点线见。”


    “终点线见。”柳昭阳说。


    桑寒溜达去检录处的时候，这里已经三三两两堆着运动员了。


    溪源中学一向是不跨年级比赛，因此桑寒的对手并不多，统共35个而已。


    桑寒叉掌，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响，存在感十足。


    有的男生不动声色远离些许，生怕招惹桑寒。


    桑寒不以为意，转头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学付一凡。


    付一凡和桑寒对上视线，犹豫一下，走上前去。


    桑寒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付一凡告诉自己。


    付一凡问：“热身怎么样了？”


    桑寒原地高抬腿，又正步压腿侧压腿：“在做了在做了！”


    “我不会让你哦朋友，你叫付一凡对吧，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话。”


    很高兴和他说话。


    付一凡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在原地，又觉得尴尬，跟着桑寒的节拍热身。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只能说：“我不会让你。”


    “你也别让别人，咱俩给2班拿点奖回来。”桑寒坚决不让话撂地上，咧着嘴笑。


    他感受着有些颤粟的身体，心跳得又乱又快。


    他要在众人面前奔跑，为了2班，为了在终点线见到哄着自己来参赛的同桌。


    对，就是哄。


    桑寒也不是什么蠢人，更不迟钝，他知道是柳昭阳一直在迁就自己，用很快会脱离桑景行不必顾虑来鼓励他，走回人群里。


    如果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感谢谁，第一是娜莎，第二是老戴瑞利，第三是刘润，第四是柳昭阳，第五是其他不讨厌他的老师。


    我要来了哦，同桌。


    第一组参赛者桑寒检录完毕站上起跑线。


    “各就各位——”


    桑寒蹲下身来，手在膝前一脚多距离支撑。


    “预备——”


    桑寒腿部撑起，重心前倾，用心听着号令枪，可心跳却和枪声一样响，又如同在战场中炮火密集。


    “砰！”


    桑寒意识不到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只知道身边的人影挥之不去，又渐渐消失在他的余光中。


    他感受到核心收紧的感觉，腿大步迈开，热气向天灵盖冲，忽然有些想哭。


    手臂一直抡着，和两条腿互相配合。


    眼前的人一点一点放大，柳昭阳在终点线后二十米位置等他。


    我要来了哦。


    桑寒被一众视线包裹着，红线在触及到他腰部时被松开，被他带着向前减速。


    “柳昭阳！”


    桑寒减速大喊。


    柳昭阳后退两步张开双臂，把阳光下金灿灿的小狮子揽进怀里，用身体削弱惯性和冲击力。


    “是小组第一，很棒，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