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舞会(回忆二)[番外]

作品:《限时忠犬

    疼痛的浪潮稍稍退去,虞白才意识到自己趴在季风怀里。


    四周都是警惕而鄙夷的目光。


    季风玩了把大的,她虞白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季风清楚权力不对等会带来什么。天平向她倾斜,绝对掌控。天平很快倾覆。


    只是在潜意识里明白,天平那一边装着她的代价。


    胜者同样不能生还。


    季风的手在卸力,她看见虞白绝望慌乱的目光,一点一点倒下去,跪坐在地上。


    假象,季风纵使厌恶她到极致,还是对她有基本的礼貌。


    符合季风温文尔雅的人设。


    她不知道虞白还能当众站起来。


    感觉到自己的亵渎,受不了万众瞩目,低着头失神地爬了一次,一只鞋掉下来,站起来,仿佛一点也不痛,一瘸一拐地向门走去。逃离。


    连离场都是闹剧。


    她只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她不该在众人面前触碰她,不该占她便宜。


    季风呆在原地,看她慢慢落荒而逃。


    她本该哭的。在别人搬动她的时候歇斯底里地控诉季风。她本该行使自己的人权,当机立断给季风一巴掌,好好在众人面前立威。


    她不止是玩具,还是个牵线玩具。跑再远也跑不掉。


    门关上后,虞白感觉好一点。


    人的目光像辐射,舞厅那扇金色的门,似乎可以挡住辐射。


    梅的高跟鞋,鞋跟太细了。她把另一只鞋脱下来,拎在手里。


    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都是一模一样的门。


    虞白迷路了。


    走路的时候痛得钻心,虞白在找寻出口。虽然知道,就算找到了大门,自己也没有钱打车回宿舍。但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离开就行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


    虽然是自己应该承受的惩罚,但虞白有一点架不住了。


    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掉下来。不知是心疼还是脚疼。


    走了很远很远,终于有一个岔路;没有灯,也不是大门。


    阴影的小岔路。


    虞白咬牙走进去看了看。确实是个玻璃门,可以通向外面。


    夜色很深了,还是能借一点月光,看见门外的灌木。应该是通往前院的。


    但是小门也是指纹锁,她打不开。


    心灰意冷时,坐在墙边休息一会儿。没有光的地方,让她感到安全。


    就算路过也不会有人看见她吧。


    她不去想以后那些人会怎么看她。灾难更灾难下去罢了,她是惹人讨厌的牲畜。


    没人保护她,她是十恶不赦的通缉犯。


    脚步在无人的走廊空旷回响,惊醒昏昏欲睡的虞白。


    本能地恐惧,不敢发出声音,不敢动,害怕衣服与地面发生摩擦。


    她根本不用躲,季风知道她在哪里。


    被拽着拖出岔路,虞白的心在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脚踝在季风手里,被捏得很痛。裙子脏了,梅的礼裙。


    最近一间没人的更衣室,季风用队长权限打开。


    照明昏黄,梳妆台的聚光灯也没开。虞白再没有力气起身了。趴着听见门被关上。


    熟悉的封闭环境和与她二人。


    心死掉了。不配合也不挣扎。


    梳妆盒里的彩带,缚住双手,鲜亮的粉色。


    分明只是用来扎头发的东西,虞白却一点也挣不开。


    裙子从领口撕开的时候,虞白知道自己没钱再赔给梅一条。她的脸已经湿了,忘记哭,但泪水自己流下来。


    季风知道她不乐意,没状态。但要的就是她不乐意。咬住她嘴唇的时候,尝到自己的唇膏,和她齿间甜甜的果酱味。


    记得这种味道好久好久,直到现在还记得。


    奖品的味道。季风分明在舞池中什么也没得到。她不给的话,季风只能自己去取。


    这才是共舞。


    还没有开始,她就有满足的感觉。


    夜深人静之后,季风仍然没放过她。


    虞白受了伤。血渍混着水渍,在瓷砖地上干涸。


    她依旧敏感,每次收缩和痉挛、颤抖、喘息,都是季风兴奋的高点。


    梅的旧裙子勾勒不出半点她的身体,就像被平庸埋没的宝藏。季风知道自己在消耗她的生命,汲取奖励。


    *


    记忆又流过来,罪恶的快感和揪心的处刑,让季风恍惚一瞬。


    反胃。


    手中端着一碟杯子甜点,她差点没有拿稳。


    季风加快脚步,把甜点拿到桌边。


    她恐惧舞会。


    虞白不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就有种她已经落入危险的错觉。在这种地方。


    虽然季风也知道,危险来自她本人。


    每次想起那个恶魔就反胃。但是还不能当场崩溃。


    彻头彻尾的人渣。


    虞白歪在角落里玩手机。


    这次没胃口尝什么,分明上回觉得杯子果酱很好吃。也许是因为没那么饿了。


    乐队那么专业,舞池中央有圣诞树,彩光跳跃,还有红酒。


    不是挺好的嘛。


    季风还说不想参加,只想带虞白出去玩。


    她又拿着一盘小蛋糕回来了。虞白还以为她去添酒了。


    含着笑意看她。高大的美人,白色礼服和头纱很适合她。虽然虞白没有费心去找什么高定,只是约了口碑很不错的裁缝,给两人裁了礼裙。


    本来以为季风会更喜欢西装。但她说不穿了,要和虞白一样的。


    女人的心思很摸不透。


    季风害怕强势的形象会伤害虞白。


    圣诞舞会比春季舞会更有氛围感。少了高高在上的雍容,平添暖意。


    况且季风也很开心。不停地和她谈笑。


    虞白看见她水润的双眼。


    似乎整晚都这么水灵灵的,但笑容那么热情。


    她不知道,季风忍着哭,而且根本不敢沉默下来。


    沉默就会崩溃。


    不和她讲话,看不见她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季风就会铺天盖地地想起上一场舞会。


    她一点都不想回来,所以才求着虞白离开。


    但虞白说想到舞会玩玩。


    其实是想重新尝尝这种明黄色的杯子果酱吧。季风记下来了,舞会结束,可以问西点厨师要配方。


    她还说,如果季风不想来的话,自己一个人参加也行。短途旅游,等舞会结束出发也可以。她们有三天假期,不着急。


    季风没有坚持己见。


    要是她反驳第二次,虞白肯定就妥协了。


    她不要虞白妥协。


    季风知道自己脆弱,承受不住。但虞白要揭开她的伤口,就必须乖乖接受惩罚。


    更不能让虞白一个人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季风更害怕。


    季风会疯掉。


    这次她的兔子似乎胃口不好。


    笑着把小甜点推到她面前,她却只是懒洋洋地说吃不下了。


    然后头就靠在了季风的手臂上。


    季风不敢动。跨进舞厅的时候,就不敢再触碰她了。


    虞白化了妆,美艳动人的大小姐。无论如何。


    虞白坐在靠墙的里面,季风堵着她。似乎无意识地想挡住某种危险,也不让她看舞池的灯光。


    怕她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但虞白都不记得了。


    那么那么多事情,又不是最痛的一次,她怎么可能记忆犹新。


    等一会儿去周边的哪里玩呢?先订住宿。


    虞白开始热心旅游的事情。


    她几乎挤进季风怀里。季风只是小心翼翼地搂着。隔着衣服碰到的身体部位,都烫得像炼狱,让她痛不欲生。


    这都是应得的惩罚。不许哭。


    “我们要去跳支舞吗?”季风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跳慢一点,会扶着你的。”


    像是想证明什么。


    只是跳舞而已。慢慢的,不会崴脚,不会摔倒。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让季风证明些什么吧,那样强烈的渴望和表现欲。


    虞白目光明澈,又看向她:“可我不太会跳舞欸。”


    抱歉的语气。


    她根本没意识到季风在想什么。


    如果意识到了,就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虞白向来舍不得她愧疚。


    虞白虽然不记得刻骨铭心的痛,但还记得自己让季风当众难堪。


    这样说话不算拒绝。如果季风执意的话,提第二遍要求,她就会去的。


    虞白不喜欢扫兴。


    但季风也没有执意。


    于是歉意越来越深,虞白放下手机,补充了一句:“姐姐可以找别人一起,我就在旁边看看就好。”


    季风也只是向她耸肩笑了笑,因为说不出话。


    虞白轻描淡写的每句回应,都像是狠毒的报复。但季风分明知道她的纵容不是报复,她的愧疚也不是报复。


    只是季风在疼得鲜血淋漓罢了。


    于是跳舞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童话里有海公主,为了交换双脚,失去声音。每一步都疼得钻心。


    季风像她一样,走进这里的时候,间歇性失语,控制不住的钝痛。割得她生不如死。


    犯下的错误要好好记着才行,常记常新。


    没有好吃的甜点,也不用跳舞了。


    月色很好。


    没有下雪,灌木光秃秃的。


    披上保暖大衣,相与步于中庭。


    石料小路,季风拉着她。礼服裙摆拖在地上,月光下一闪一闪。


    反正也只穿一次,脏了就脏了。


    下次再有舞会,再重新定做好了。


    虞白很豁达。


    要赶紧把跳舞练好才行。不然多扫季风的兴啊。


    月光柔和地落在鹅卵石小路上。枯草从中,有设计感十足的路灯。


    像古欧洲作家的台灯。


    沿着外围慢慢走,对称的园林设计,干净整齐,就算是隆冬,也格调优雅。


    “啊……”虞白忽然惊讶。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季风发现一条小径。


    原来是修剪树型的工人进出的小门。偏僻的玻璃门,被关着。


    那天虞白是想从这里逃出去的。


    气氛很尴尬。


    “啊哈哈……我方位感好差,以为这里是大门的方向,结果是相反的。”虞白在打圆场。


    依旧以调侃自己的方式。


    而季风在发抖。


    虞白蓦然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此前,她从没考虑过季风会害怕。


    虞白自己都不怕了,自己都放下了。她想象不到季风会哭。


    季风哭也没发出声音,本来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让虞白有心理负担。


    季风也不明白,为什么被伤害的人是虞白,如今索求安慰的人却是自己。


    泪水还是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季风的眼妆花了。她歉疚地看着虞白笑。本不该这么失态。


    笑容也没能坚持几秒。


    是想起每次都对她动杀心,每次都差点杀死她。每次都疼。


    虞白知道自己触碰到疼的地方,轻轻拉着季风,想让她离开。


    但季风迈不动腿。


    迈不动腿,就只能一直看着那扇门。一直痛。


    直到在她面前蹲下来,被她拥抱在怀里失声哭泣。


    虞白挡在她前面,这样她就不用看着那扇门。


    泪水湿了虞白礼服的前襟,口红擦在白色布料上。


    “坚强点嘛……有什么关系。”还在拍着她安慰。


    虞白越宠溺,季风的心越觉得空。


    不想要原谅。


    但她从来不会有实质性报复。有一瞬间,季风依旧想死在她面前。


    但虞白也说过,不可以冲动地死。


    所以季风才活着,永远为她赎罪。


    她的无底线原谅,也等同于惩戒。


    虞白强行把她拉走了。触景生情,看不见就能好受些。


    无人出租车上,季风的泪水干了,绷着脸。虽然还沉默,说不出话,但已经不哭了。


    虞白在后悔,早知道听她的话,不参加舞会。


    以后都不参加。


    以后也再不提出异议。


    是因为季风她才活着。除了季风,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穿着礼服到了住处。半夜,前台仿生人热心接待了两个盛装又狼狈的人。


    早一点休息,第二天能去各处景点转转。


    平安夜下了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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