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作品:《穿进语文书怎么破》 难道你没听说过蝴蝶效应吗?蝴蝶扇动翅膀都能引起海啸,你怎么知道我无法达到目的?沈诸轻笑道,我做的明明是一件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的事
第一个,是我,因为游戏阻碍了青少年对知识的好奇心。江衍将沈诸所谓的九个人九宗罪都说了出来,第二个,是号召减负的社会学女博士;第三个,是娱乐至死的经纪公司老板;第四个,是改革学生成绩绩点,建议添加素质项目成绩的大学校长;第五个,是只图畅销的出版社老板;第七个是救人不救书的消防员;第九个是苏承望。
那第六个和第八个呢?
江衍指着虚空中的画面,描述道:第六个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离异、从事保洁工作、生活无依无靠,这样的人会对文化产生什么影响?你为什么要制造车祸让她死亡?
第八个,一个在建筑工地从事基础工作的男人,他只是个建筑工,又凭什么要被你的克隆人假扮工程师,骗到危险的塌墙下,被迫遭遇意外被砸死?
沈亦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项异常。
那天沈诸只是跳着给他看了几个画面,这两人的片段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沈诸所谓的阻碍文化论很快让他信以为真。
他以为反社会人格的变态做什么坏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今天在沈亦和沈诸脑域互通的情况下,所有的信息都详尽的展示在他和江衍面前,沈亦这才明白,他惩罚这九个人的原因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这九个人里有的已经死亡,有的却不至于遭受到失去生命这么严重的惩罚。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沈诸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愤怒地注视着江衍,吼道:我就是痛恨不尊重文化的人!我就是要他们死!
说着,他就气急败坏地变幻出两个火球,猛地朝江衍和沈亦飞过来。
火球在沈亦的指挥下变成两个手榴弹,调转方向朝沈诸砸去,沈诸翻了个身躲开,再抬起头时,整个空间突然发生扭转,旁边的书架和江衍都一起被扭成了螺旋形。
沈亦连忙将扭称麻花的空间展平,所有物体都变成无法动弹的二维平面,而江衍也像一幅画似的保持着最惊讶的姿势。
沈亦迅速跑到画上伸手一捞,江衍从二维的画中被拽了出来。
惊魂未定,沈亦已经塞给他一把加特林,自己则扛着一挺火箭炮朝沈诸冲去。
两人越跑越快,脚下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让沈诸变成了仓鼠滚轮,只能荒唐的原地踏步。
沈亦气急败坏地冲沈诸开了一炮:老子玩够了!
□□打中了沈诸的身体,一片火光之后,沈诸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嘲笑他: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脑里,你觉得你能打死我吗?
都在他的脑里
沈亦倏地反应过来,他们的脑是互通的,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控制沈诸脑域的按钮,让他的大脑死亡,这个恶心的无限世界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沈亦拉着江衍迅速在每一处脑域空间中搜寻着。
那个控制沈诸大脑的开关应该是个什么东西?是记忆?是书籍?是文字?还是某个具象化的按钮?
直到沈亦在无数次空间的跳跃之后,寻到了一棵长在虚空中根蔓丰富的茂密榕树。
那是沈亦见过最大的榕树。
树干粗壮至少有十人环抱,枝条如伞状垂散下来,密密麻麻的翠绿枝叶散发着勃勃生机。
沈亦甚至感觉它粗糙的皮肤下有脉搏在跳动。
这棵长得生机茂盛的榕树实在太像沈诸聪明的大脑了。
他幻化出一把长刀,缓缓靠近那棵榕树。
猛地一挥刀,粗壮的树干处留下一道砍伤的痕迹,而榕树皮下的脉动似乎也变得更剧烈了。
没那么容易死,这是好事!
然而沈亦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感在他脑部回荡,头痛欲裂,他闷哼着倒在地上。
那一刀明明割在树上,为什么
沈亦!江衍连忙扶起他,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妥协,停手吧,我们去跟沈诸商量。
我愿意一辈子和你生活在幻境里,哪怕一辈子在他脑子里
你在胡说什么!
沈亦忍着痛爬起来,还想捡起那把大刀继续,却听到江衍用祈求似的声音道:不要伤害自己了,求求你。
你还不明白吗?即便你是沈诸的克隆体,你也不可能跟他脑域共通。
你们能共同控制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们一直在使用同一个大脑。
他悲痛地望着沈亦:沈诸那句话或许没有在撒谎。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沈亦怔怔地望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令人惊愕地事实。
他明明只是沈诸的克隆体,他明明是用来惩罚江衍的工具,他明明明明和那个变态一点都不一样
尽管沈亦根本不想承认,可脑海里一帧一帧呼啸而过的画面都在告诉他,他们本是一体。
被父母抛弃,被小姨收养,进入寄宿学校学习,认识了好朋友路高远。
他们拥有一样的人生经历,就像共享一具身体的两个不同人格,一个偏执极端,一个乐观无忧。
偏执的那个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另一个他也要一起接受惩罚。
只是他舍不得江衍。
沈亦一言不发,默默地望着江衍,心底在不断说服自己: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就接受江衍的建议,哪怕永远沉浸在虚无的梦境里
轰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榕树倒了。
那棵生机勃勃的大榕树不知被什么连根拔起,跳动的脉络正在急速衰败,绿叶和枝条瞬间变成枯黄的颜色。
而沈亦也同时感受到了榕树的绝望痛感。
像是大脑瞬间被剥离一般,他变得无法思考,变得无法感知疼痛,只能呆呆地望着面前世界崩塌的景象
沈诸面色苍白,眼角、嘴角都流出汩汩鲜血,却依然站在迅速枯败的大树干前嘲笑着他:你看,我还是做到了。
沈亦沈亦
意识临消失之前,沈亦耳畔始终回响着的,只有江衍痛苦的呼唤声。
没有人能够用这种痛不欲生来惩罚你。
所以千万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啊,江衍。
第六十四章
在我十八岁之前,我还不叫沈诸。
三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嫌弃我的名字了。
李远。
能指望一个高中辍学把女生肚子搞大的父亲想出什么好名字?
我姑且当做他想让我像李世民一样弃繻怀远志,封泥负壮情,可事实上,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这首李世民的诗。
没错,我就是那种不被期待的孩子。
我的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才15岁,还在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因为早恋偷尝禁果和同样未成年的父亲私奔。
他们以为象牙塔外是一座更美的塔,可现实却在告诉他们,不读书到底带来了什么。
逃离父母去遥远的南方小镇打工,两个人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宿舍里,当然还包括我这个累赘。
生下我没几天,他们就当我是个累赘了。
我的童年一直在父母无尽的争吵中度过,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去楼道的路灯底下看书。
母亲以前偶尔会不耐烦地给我念念童话故事,我记忆力很好,没多久就能融会贯通认得汉字。在他们以为我还醉心于儿童文学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在隔壁收废品大爷淘来的书堆里打滚了。
四岁读《资治通鉴》,五岁读《时间简史》。
父母的无知时刻在告诉我,文化是多么的重要。
终于在我五岁的某一天,母亲罕见地对我和风细雨,说要带我去市里最大的图书馆看书。
我看着她紧张忐忑地模样就知道,他们打算抛弃我了。
随她去吧。
我没那么在意,在图书馆废寝忘食了一整天,我读了不少生物学作品,对摩尔根的《基因论》最感兴趣。
正当我打算进一步了解dna、染色体、rna之间的关系时,图书馆要闭馆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管理员想送我回家,我只能告诉她:我爸爸妈妈是故意抛弃我的。
她又想把我送去警察局,我理智地分析了接下来我会遇到的状况:警察会寻找我的父母,如果找到了,父母很有可能再次丢弃我,下次也许我会被贩卖器官的人贩子抓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如果警察找不到我的父母,就会把我送去孤儿院,像我这么大已经记事了的孩子很难被领养,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在孤儿院里度过。
她果然犹豫了。
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决定暂时收留我。
后来暂时变成了永远,她告诉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被抛弃了,她就是我的亲人,让我叫她小姨。
小姨姓沈,她给了我一个新名字:沈亦。
【亦莫恋此身,亦莫厌此身。无恋亦无厌,始是逍遥人。】
我想她是真心希望我忘却身世烦恼的,因为接下来几年,是我度过最温暖的时光。
我不喜欢人和人之间的这种麻烦的情感,但我却喜欢她。
然而美好的时光终究有尽头。
小姨结婚了,男方家庭不希望我成为他们新家庭的累赘。
没错,又是累赘。
看到她为我据理力争,每夜哭到睡不着的模样,我还是动摇了。
我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我请她送我去寄宿学校。
我变得更加冷漠,只有知识能填补我情感的空虚,只有知识能成为我悲剧人生的救赎。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贫瘠的生命中,居然又闯入了一个肯给我一点温暖的人。
他叫路高远。
他母亲过世,父亲迅速再娶,又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就这样把路高远扔到寄宿学校去。
他和我不一样。
他底子里还是个固执的小孩子,想用叛逆的方式赢得父亲的关注,赢得一点点爱。
可是傻瓜,爱这种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不论你怎么争取,都不可能拿回来的。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得到它。
人生中有许多远比爱重要的东西。
譬如知识。
所以每次路高远每次用逃学、打游戏这种幼稚的方式企图博取父亲关注的时候,我都会劝诫他:拥抱知识吧,只有知识能改变命运。
不过他好像始终不明白这一点。
导火线是路爸爸被老师请到学校,路高远和他在走廊里大吵了一架。
之后他就消失了,在网吧里沉迷了三天三夜。
被学校找到回来的时候,他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我明白游戏是他宣泄的出口,可为什么不能好好正视自己的人生呢?
明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明浪费的是自己的时间,明明那个名存实亡的父亲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叛逆而在乎他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有更轻贱自己的方式。
当我看到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时,第一次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那位父亲只是草草为他收了尸,还特地买通了媒体,给路高远的死盖上了沉迷网游走火入魔所以跳楼自杀的假象。
路家不缺钱,路高远的父亲是一家出版社的老板,他旗下有不少畅销书。
只是我不明白,这样一个颠倒是非黑白的人,怎么能成为文化的传播者?
原来这种人和我那可怜又可恨的父母一样,从来没有尊重过知识。
在他们看来,文字只是用来敛财和颠倒是非的工具。
我愈发开始反感那些不尊重文化知识的人。
路爸爸、开发游戏《魔神部落》的制造商、甚至包括不爱学习的路高远自己,我开始偏执的说服自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知识的神圣真谛,才会做出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用知识去武装自己的心灵,才会造成路高远死亡的悲剧。
我无数次的告诫过路高远,理性的知识远比那些无谓的情感有用,他当时还嘲笑我:难道你真的愿意做一个永远没有情感的人吗?
我真的是。
我将路高远死亡带给我的那股愤怒和悲伤扩展到最宏观的角度,他不是因为情感而死,而是因为无知而死。
我也不是因为对他的友情而难过,而是为他的无知而难过。
这世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是无知的过错。
书本中明明有可以纾解他们一切悲哀的答案,为什么他们就不知道去学习呢?
我没办法要求别人,我只能救赎自己。
所以我更加努力地读书,我学习了很多领域的知识:生物、物理、化学、哲学
当我学习的足够多时,我发现我能够依靠它们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人人都博学理智,一个没有悲剧和错误的世界。
我开始向往那个理想化的国度,也在想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去唤醒更多不愿意接受知识的人。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大概是过度用脑的缘故,正在读高三的我被查出了脑癌,脑袋里长了东西。
医生一定要我通知家人,我却不想让小姨知道。
我不想给她再增添负担了。
癌症是不治之症,医生的治疗建议是,尽快手术做掉癌变的部分,但有一半的可能使我以植物人的形态度过后半生。
我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我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怨天尤人上。
为什么癌症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即使我努力想要让自己一生过的不那么悲哀,却仍然有无数阻力。
我可以通过读书控制情绪,可以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也可以通过读书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一个疯狂的计划出现在我脑海里。
前两年对股市感兴趣的时候,我做过一点小投资,手里有不少资金。
我原本打算等我死去之后把这笔钱留给小姨,但现在这钱有了新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