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柜处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齐沛珉僵在原地，一手扶着冰冷的金属柜壁，一手攥着衣角。


    而黎夏阳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脸上，像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沛珉，你怎么在这里？”黎夏阳故作惊讶地问道，往前挪了半步，将齐沛珉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我没打扰你和钦泽的‘好事’吧？”


    “没有，我……”齐沛珉的声音有点发紧，“我们刚才在聊星穹科技新品体验官的事情。”


    “沛珉是星穹的项目负责人，体验官的事情他有权知情。”


    慕钦泽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是我让他留下来旁听的，不用怪他。”


    见慕钦泽主动揽过责任，齐沛珉略松一口气。


    他暗道，慕钦泽是懂得避重就轻的，只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听”，却完全没提自己为什么“偷偷听”。


    “怎么会怪你们呢？是我冒昧了。”黎夏阳笑着向齐沛珉伸出手，语气里满是“关切”，“慢点，当心磕到腿。”


    齐沛珉稍作犹豫，还是把手递了过去。黎夏阳的掌心有些凉，指节用力握着，疼得齐沛珉皱起眉头。


    将齐沛珉拉出柜子后，黎夏阳未多做停留，便自说自话地走出办公室。他的脚步轻快极了，仿佛只是例行来M.Q.视察一下工作，徒留齐沛珉和慕钦泽站在原地，在微妙的安静中各怀心事。


    齐沛珉心里憋着一堆问题：为什么慕钦泽不提前告诉自己，他已经和林逸接触过了？黎夏阳为什么要推荐林逸？黎夏阳又到底是什么背景？……


    可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星穹科技的普通打工人，和M.Q.只有项目上的合作关系，根本没有半点质问慕钦泽的资格。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良久的沉默后，最终只问出一句：“M.Q.是什么时候签下林逸的？”


    “一个月前。”慕钦泽靠回办公桌上，指了指沙发，示意齐沛珉过去坐下。“演员部自行决定的，说是看中他的流量，我没怎么管。”


    一个月前？岂不是比原书交代的时点早了三个月？！那时，自己甚至还在现实世界里被顶头上司指着鼻子怒骂呢！


    超前的剧情线打得齐沛珉晕头转向。他感到事态的发展愈发不受自己控制，撑住柜门勉强站稳后，颤颤巍巍地开口：


    “那……上周我们去戏剧学院调研的时候，你看见林逸了？”


    “嗯。”慕钦泽平静地答复，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午饭吃什么，“还看到你把他锁进洗手间里。”


    “……”齐沛珉已经无言以对，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开口，继续将问题丢给慕钦泽：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吗？还有……我突然亲你的原因。”


    “你那样做，肯定自有你的道理。我看你似乎不想解释，就没问。”慕钦泽沉吟片刻，郑重地对上齐沛珉的视线，坦诚道。


    “现在也是一样——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并非不好奇，也并非不在乎与你相关的事情。只是，我不想打乱你的节奏，害得你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齐沛珉错愕地看着慕钦泽。


    他一直觉得慕钦泽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宁可创飞所有人，也绝不内耗一星半点。却不曾想，他这个整天惹事的“情敌”、麻烦精，居然还能得到慕钦泽的几分尊重。


    他吸了下鼻子。“那你觉得……林逸，怎么样？”依然放心不下剧情走向，他便旁敲侧击问道。


    “我的评价是，演员部的审美降级越来越严重了。”慕钦泽嗤笑一声，露出嫌弃的神情，“业务能力堪忧，心思也不在演戏上。再这样下去，恐怕连粉丝都不愿意买账。”


    “那……林逸有没有对你做点什么？比如……献献殷勤之类的。”齐沛珉实在担忧林逸缠上慕钦泽，从而威胁到乔凡的官配地位和自己的“苟活”之路。


    “他一直在片场拍戏，几乎没来过公司。就算来了，我也没空理他。M.Q.那么多艺人，我总不可能一个个应付。”


    齐沛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还好还好，在感情方面，林逸暂时还构不成对乔凡的挑战。


    至于之后林逸试图抢乔凡资源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有自己出手，必定能成功阻止林逸……吧？


    为了阻止慕钦泽问起“你为何这么讨厌林逸”，齐沛珉先发制人，赶紧把话题转回他此行的目的上：


    “慕总，一会儿还得拜托您下达指示，让M.Q.的领导同事们去跟星穹的产品开发一部argue，把新品体验官定为乔凡。”


    “虽然是我向您提的想法，但我不好直接拆产品开发一部的台。毕竟我和他们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把关系搞僵，我在星穹就更难混了。”


    齐沛珉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乞求地看着慕钦泽，刻意做出一点委屈的表情，试图唤起慕钦泽对他这个卑微打工人的一丝怜悯。


    慕钦泽盯着他看了几秒，却是突然笑了，不屑地开口：“作为合作方的老板，我好像没有听你指挥的义务。”


    这话却丝毫未打击到齐沛珉，因为他正惊讶于自己为何瞬间领会了慕钦泽的意图——


    既然合作方的老板“没有帮忙的义务”，那么……换个其他的关系不就好了？


    储物柜里摆了慕钦泽惯用的香薰，使得齐沛珉整个人从发丝到裤脚都沾上了慕钦泽的气味。


    他做了个深呼吸，走到慕钦泽面前，手轻轻搭在对方的小臂上，微微仰头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声音放软：


    “钦泽，泽泽，好哥哥……求你了，你最好了。”


    “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回到星穹后被上司批评、被同事们diss，对不对？”


    齐沛珉方才在柜子里蹲了许久，有点缺氧，再加上正做着自己并不擅长的撒娇，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眶也有些发红；


    饱满微润的唇瓣随着讲话的动作微张，露出犬齿的尖端和一小截柔软粉红的舌。


    慕钦泽的呼吸一滞。他此刻甚至不清楚，齐沛珉带给他的嗅觉、听觉和视觉冲击哪个最大，只觉得心尖微痒，好似一片羽毛拂过。


    他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心里有这种感受，便也就顺势抬起手，轻轻挠了挠齐沛珉的下巴。


    “……？”难道慕钦泽真被自己可爱到了？！


    齐沛珉压下内心对这一亲密接触的抗拒，想象着同事家的小博美被rua时的神态，眯起眼睛、嘴角翘起些许，甚至还主动蹭了蹭慕钦泽的手指，尽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可下一秒，慕钦泽就收回了手。他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仓促地留下一句：


    “我去个洗手间，不用等我。开会别迟到了。”


    齐沛珉乖巧的“嗯”声甚至还堵在喉头，没来得及发出。


    他悻悻地看着慕钦泽的背影，咕哝道：“……慕钦泽总不至于是被我恶心到，跑去洗手间吐了吧？”


    ……


    接下来的讨论会进行得异常顺利。收到指示的M.Q.商务负责人直言“慕总的意思是，智能空气净化机器人的体验官，就定乔凡。M.Q.这边会全力配合宣传”。


    见他大有“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的架势，开发一部的陈松一行人也只得应下，表示后续会和M.Q.详细沟通合作方案。


    齐沛珉一回到星穹，便去市场部找秦洋问需求调研项目的零售数据分析情况。


    他路过卫生间时，两个市场部的员工正在洗手台旁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咱们这层楼的保洁阿姨是新来的？”


    “来了两周左右。你前段时间出差太多，没留意吧。”


    “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打扫得特别慢，还总是往我的电脑屏幕瞟……”


    “你还真别说，我也觉得她偷感十足！前天我把一份文件忘在打印机上，转头怎么都找不到了。我去问她，她支吾了半天说‘没看到’。结果，那份文件第二天出现在了打印机底下！”


    齐沛珉心下了然：看来，刘惠的马脚快要露出来了，连普通员工都开始怀疑她了。


    回忆起前几天中午跟秦洋一起吃饭时的对话，他脚步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


    「


    “珉哥，之前市场部外泄的那份竞争策略分析报告，你有什么头绪吗？”


    秦洋扒了口饭，一脸郁闷。“那天晚上的监控坏了，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动了我的电脑。我到底还要顶着这口黑锅到什么时候啊……”


    “你的电脑密码，有没有其他同事知道？”


    “绝对没有！离开工位的时候我都会锁屏，也从来不会在同事眼皮底下输密码。”


    “那保洁阿姨呢，你也设防了吗？”


    秦洋夹菜的手滞在半空。


    “确实，我从来没注意过。”激动一瞬后，他又回归了愁眉苦脸。“可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啊。即使未来她的骚操作被逮个正着，从我电脑流出去的文件也还是说不清楚啊……”


    思索片刻，他眼睛一亮：“珉哥，要不我们设计个陷阱？我假装忘记关电脑，引她上钩，在她偷文件的时候抓个现行？”


    齐沛珉沉默了。


    穿书以来，他往往不想做多余的事情，因为太容易弄巧成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摸着石头过河，的确比节外生枝稳妥得多。偶尔在剧情的间隙，把握时机稍微改善一下和几个原书主角攻的关系，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别冒这个险。“顶着秦洋期待的眼神，齐沛珉抱歉地摇摇头，仍旧坚持了防守策略。“不用刻意推动她暴露。只要做好防备，别让她偷到新的数据就行。”


    “可是这样，我岂非要一直背着‘泄密’的锅？”秦洋有点不甘心。


    “就刘惠这点三脚猫功夫，暴露是迟早的事儿。到那时，你这笔账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记在她的头上——”


    “数据泄露的‘受害者’‘背锅侠’不止你一个。所有人都想抓住机会，把‘罪名’转移给刘惠、把自己洗刷干净。”


    “‘清算’刘惠时，公司里肯定一团乱糟、全是糊涂账。还有谁会死死揪着你没有‘直接证据’这点不放呢？”


    秦洋闻言，神情略显失望。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他不愿此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揭过去，却也理解齐沛珉的顾虑不无道理。


    “知道了，珉哥。”秦洋揽过齐沛珉，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真诚地感叹，“难怪你年纪轻轻就当上领导了。我还得多向你学习工作智慧啊。”


    齐沛珉无暇分辨秦洋的话里是否有嘲讽之意，几乎是立即弹射起身：


    “你嘴上的油蹭到我衣领了！！”


    」


    ……


    晚上十点，齐沛珉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家门，顾不上享受周末时光，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第二天和姜堇渔的会面。


    他实在不知道姜堇渔要跟自己聊些什么，只得提前构思动线，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首先，一见面就递上礼物。


    齐沛珉将两袋咖啡豆装进手提袋里，还“贴心”地放了张喷有香水的手写卡片。


    咖啡是上星期郑珂男朋友去印尼出差带回来的，现在正好借花献佛。既彰显出一份心意，又不会太贵重，影响廉洁性，以至姜堇渔落人话柄；


    其次，聊天时只谈工作，绝口不提过往恩怨。


    夸夸隐明的团队有多专业、响应速度有多快，强调自己跟隐明合作有多愉快，再称赞一番姜堇渔的技术实力和领导才能；


    对于高中时期的事情，必不能主动提起，免得把姜堇渔刚提升一丁点儿的好感度给败光，前功尽弃；


    最后，摆好立正挨打的姿态。


    要是姜堇渔谈及原主在高中时期对他做过的混账事，自己只好李代桃僵，让他好好出口恶气。


    想到这里，齐沛珉甚至站到镜子前，演练起被揍的情形。他一会儿捂左脸，一会儿捂右脸，还念念有词：


    “小渔，我一直在反省以前的事情。只要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像刚学会化人形的小动物一样对镜看了半晌，齐沛珉暗下决心——


    明天还是伸右脸给姜堇渔打吧！


    左脸似乎更好看些，要是伤着了，有点心疼啊……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这么晚了，难道是岑亦津？”齐沛珉思忖着，扭身走向房门，透过猫眼看清来人时却是一怔。


    【无责任小剧场】


    慕钦泽（冷酷脸）：没有帮忙的义务。


    齐沛珉（凑过去亲亲）：钦泽，宝贝，哥哥，老公……你最帅了！


    慕钦泽：……


    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脸无语：老板怎么又睡着了？还睡得一脸享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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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没有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