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作品:《朕真不是断袖啊!》 齐百川深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
齐缜与齐眉两个孩子,自幼要什么他便给什么,从来不短着任何人,至此才惯出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兄妹。
幼时偷梁换柱进宫也就算了,现在更是出了狸猫换太子替嫁的疯癫把戏。
如今齐眉与徐孤鸿双双失去踪迹,齐缜偏偏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在宫中与宁世嘉来一场日久生情,好叫宁世嘉对他情根深种,如此旁门左道、痴人说梦,齐百川一想起来头就隐隐作痛。
宁世嘉该说清的也都说清了,但不管如何,齐缜深夜带伤偷跑回宫,身上的伤况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同齐百川陈情的:“如今齐缜正在凤仪宫中养伤,他后背那数十道鞭痕甚是严重,传太医看过后说需要好生静养。宫里的太医医术好些,所以朕就自作主张将他留了下来。”
宁世嘉还想为齐缜卖一卖惨,特地添油加醋:“不过老师也不必忧虑,齐缜目前就是只能躺着下不了地,气色煞白憔悴了点,夜里偶尔会起高热,天气渐热伤口还易化脓流血罢了。”
齐百川:“……”这是不满我揍儿子啊?
宁世嘉轻咳两声,点到即止,怕齐百川对爱子牵肠挂肚,继而贴心道:“好在齐缜铜筋铁骨,非一般的顽强,待他好转后,朕就送他回府。你们父子二人到时再好声好气坐下谈谈……这也并不是什么非要动手的大事。”
“是,陛下宽宏大量。”
齐百川说着又要跪,宁世嘉实在受不住老人家行礼大拜,把他强行拉了起来。
“老师这就生分了,虽没能同华阳结亲,但你我始终为一家人,这不会变的。”
宁世嘉还记得宁秉真曾言,要同齐家打好关系,这次也不妨是一个机缘。
总归不算太坏,宁世嘉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于是在齐百川难得带着慈爱怜惜的目光里,宁世嘉不明所以地朝他笑笑。
宁世嘉私下在齐百川面前一向话少,在听他传道授业的时候更甚,若抛去皇帝的身份,宁世嘉对齐百川是绝对的崇敬。
“对了,有篇诗歌,朕不解其意。”
宁世嘉在沉默中蓦然记起来昨日高在溪写下的那则不长不短的凉州歌谣,齐缜是指望不上了,宁世嘉只盼他安心休养。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卷中找出那张纸来,已是皱得不能再皱了。
宁世嘉打着哈哈,把宛若从咸菜缸里掏出的纸张用镇纸铺平,递了过去:“老师能否为朕解解惑?”
齐百川眼角微抽,刚因自家不孝子而对宁世嘉升起的那股怜爱被压了下去,不过还算欣慰,他以为宁世嘉终于是懂得奋发图强,走上好学不厌的希冀之路了。
结果接过来一看,脸色骤然大变。
“陛下是哪儿得来这则文章的?”
“是高在溪。”
宁世嘉简明扼要地同齐百川道明整件事情,毕竟凉州粮草被劫一案,他还想听听齐百川个人的看法。
齐百川眉头紧锁地瞧着这篇诗文,通篇无一不在直指当今圣上,德不配位。
目光聚焦在那句“狸奴乱”与“恍作寅”上,齐百川再度抬头与宁世嘉对视。
“老师,如何?”
宁世嘉猜得到这多半是骂他的,不然高在溪也不至于好几次下笔前都不太敢,只不过他看不懂也听不懂,脸上的神色就显得无所谓。
齐百川见他这样子,文盲也算有文盲的好处。
“那老臣便直说了。”
“您请。”
“老臣猜陛下大抵也能从高大人那里读懂些。”齐百川含着愧疚给了宁世嘉一个面子,“但其中这‘狸奴’与‘寅’,才是关键。”
宁世嘉不解,盯着那几个字快要把纸盯出个大窟窿来。
“十二生肖,寅指虎。虎同狸面容酷肖,但形却不同,虎乃是百兽之王,而狸不过是贵人玩宠,更是身份之别。”齐百川再作解释,“望陛下恕罪,这歌谣实在冒犯,乃是说您……血脉不正。”
“怎么可能?!”宁世嘉脱口而出,“朕就是……”
“我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咽了回去,换了个措辞:“就是……陶太后所生的啊。”
话音刚落,宁世嘉便觉着这话说得蠢。
但他仍然有些生气,呼吸急促起伏,这传歌谣的人分明就是在构陷陶蕙,俨然给故去的陶蕙泼脏水。
这简直比骂他还要难忍。
“陛下息怒。”
齐百川倒不是不信,就算宁世嘉真不是皇家血脉,但如今江山有主,好不容易历经腥风血雨安稳了些,实在不宜多生变故。
再者他又因替嫁一事对宁世嘉多有愧疚,姑且算一条绳上的蚂蚱,齐百川不会在这时候去深究宁世嘉的身世,而是该查明源头,肃清不正。
“凉州一案疑点众多,漕运总督岳楒办事不力固然有罪,但老臣认为不宜过快下定论,还需得推进审查。”齐百川淡淡道,“至于歌谣……陛下想怎么做?”
宁世嘉不可能放任这歌谣继续传下去,但凉州一带据说已是口口相传,但他这气也不可能撒在和他同样不解其中深意的平民百姓和黄口小儿上,于是说:“查,这事拜托老师了。”
“陛下放心。”
齐百川抬手,悬在半空中犹豫良久,最终拍了拍宁世嘉的肩膀。
左不过还是十七岁,也没什么心眼的小大人。
宁世嘉又同齐百川商谈良久,最后起身相送。
刚送走齐百川,宋采就像阵风似的,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宁世嘉站在廊下刚要回殿,见他这般急躁“啧”了一声,刚想问怎么了,便细看宋采通红着脸,像是一路奔过来的。
“陛下,太后娘娘去凤仪宫了!”
“啊?”
宁世嘉大叫一声,把一旁的守卫和下人都给惊着了,一刻不敢多留,直接朝凤仪宫的方向开跑。
宁世嘉跑得腿都要断了,路上宫人纷纷垂目,他只觉得怎么这几日这么倒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乱来。
他根本不敢想宣云珠要是看到凤仪宫里躺着的是个男人会怎么样。
宁世嘉在路上脑补了一大堆狂徒戏码或是刺客挟持,没有一个能用,不管是齐缜还是他,都得死。
还在狂奔中的宁世嘉眼一闭,像是提前接受自己要命的结局了。
然而等他跑到凤仪宫前,阖宫上下静悄悄的,就连守殿的下人也不在,静得可怕。
宋采跟在身后,小短腿都快跑劈了,才勉强追上宁世嘉发狂的脚步,停下时差点没站稳,撞在宁世嘉身上。
“为什么没人?”宁世嘉回头问宋采。
“有啊……咦?”宋采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奴才跑出来通风报信的时候还在啊?枕香还在门口呢。”
忽然左边传来一阵像是瓷器破碎的声音,宁世嘉心下一紧,寻着声源追了过去。
齐缜跪在偏殿前,主位上坐着宣云珠,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水渍和碎裂的茶盏瓷片,地上一片狼藉。
“齐缜?!”
宁世嘉连忙冲过去,想要拉他起来,却发觉他的手背红肿了一大块,还有湿漉漉的水珠从指腹滑落。
“母后,齐缜身上还有伤,能否先让他起来坐着回话?”
宣云珠沉着一张脸不发话,扫向底下二人,最终对宁世嘉说:“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阿眉’?”
宁世嘉闻言,撩袍亦跪了下来,在身旁扶着齐缜,让他靠在自个儿身上,好不那么难受些:“母后,这事不能全怪齐家,儿臣也有错。”
“起来!”宣云珠喝道,“身为帝王,动不动就跪,你像什么样子!”
“母后……”
与此同时,齐缜闷着咳嗽几声,宁世嘉吃力地握着他的双肩,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齐缜瞬间变得更为病弱,“太后娘娘有气,臣受着就是,这也是臣该受的。”
“宁世嘉!”
宣云珠见两人此情此景,犹是如胶似漆,也不知宁世嘉着了什么道,这等大事竟还想瞒着她。
“陛下,您起来,不要叫太后更恼。”齐缜轻轻握了下宁世嘉的手背,“臣无事。”
宁世嘉只好放开他,重新站起来。
“母后,这件事不能全怪齐缜,我知道兹事体大,容我同您慢慢解释成吗?”
宣云珠当真是被“男皇后”气疯了,几月前她想拉拢齐家说亲,齐百川与齐缜的态度皆是模棱两可,最后是宁秉真在朝堂上推了一把。她怎么也想不到,齐家同意嫁女,是今天这么个悖逆的嫁法。
她是想为宁世嘉得齐缜的助翼,用姻亲以得到靡坚不摧的左膀右臂,但并不是想让宁世嘉娶一个男人,甚至让齐家这么偷梁换柱,愚弄众人。
更何况这件事若是被抖出去,宁世嘉包庇齐缜,行事不公,在朝臣眼中亦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宣云珠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又意识到齐缜这人,包括他身后的齐家,她也是真动不了真格。
而且……宣云珠望着两人未曾放开的手,宁世嘉将齐缜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恍惚间有了种棒打鸳鸯的错觉。
宁世嘉这傻孩子,甚至还在一味地护着齐缜。
宁宁:为了闯祸的齐某跑这么多片场,我好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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