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作品:《同居室友是完美上司

    “吼吼……那这真是很冒昧了。”祁琅的声音响起,切断了魏小鹿和沈思衍的意外对视。


    魏小鹿低下了头,绑着雨伞带子:“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祁琅不再放电,开始拉郎,“你要想来玩照样,我那些朋友有的是拉拉,我喊几个过来一起。”


    “晚上我喝不少,”沈思衍突然说,“你消停点,再吵一句我把你舌头拧下来。”


    “唉……”祁琅嫌弃地撇了撇嘴,“无趣的人。”


    魏小鹿也不是第一次对外说自己性取向了,关系好一点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说出口之后手还会抖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再颤抖了,总之最后祁琅把她俩送到住房区外时,她已经自我修复,回到平常心了。


    沈思衍下车,魏小鹿就连忙撑伞给她遮雨,话语里还不忘殷勤备至:“沈总,您小心脚下,有积水。”


    “任务完成,”祁琅掉过车来,升上车窗时,又丢了句出来,“回头在我爸面前记得给我美言几句。”


    沈思衍没说话,抬手挥了下,身体力行地撵人。


    祁琅又骂了句“没意思”,开着车去找他的意思了。


    从下车点到她们的公寓楼还有一段,魏小鹿跟沈思衍并排走着,彼此之间的空气很安静,头顶是雨点敲击伞面的细碎,这方寸天地也因此有了节拍,是黏黏缠缠的节奏。


    世界像一场雨,把伞下的二人包围了。


    魏小鹿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反正她就是绞尽脑汁想了一路的话题,最后什么都没想到,但刚回到公寓,嘴巴就麻利了,自行说出:“沈总,潮的衣服穿着不舒服,您先去换,我去煮点醒酒汤。”


    一向对她的殷勤都是落落大方的沈思衍,这时却没有接话。


    她靠在墙壁上,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纤细的脖颈就暴露在暖光下,看起来有些难得一现的疲惫。


    静默了两三秒,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魏小鹿半湿的肩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也淋湿了,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


    “好的大美女。”魏小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换好睡衣坐在床边,心绪未散场,还有些许的不宁,魏小鹿试图去搞明白这浮躁的来源,但没等她清楚,就听见厨房里切菜的声音。


    她连忙赶了过去。


    沈思衍在切苹果,看到她过来,刀下一顿,把剩下半个没切的拿了起来。


    “妹妹,吃吗。”


    苹果被递到了面前。


    魏小鹿往后退了一点,才回过神来,又伸手接过去水果咬了口:“谢谢大美女。”


    不好直接去挡沈思衍让她腾手别干了,毕竟领导想下厨房那就是秀厨艺,咱就是打下手别扫兴就行了。


    所以魏小鹿果断刷锅烧水,默默做好其余辅助部分。


    沈思衍也许是真上来醉意了,细声回嚼着魏小鹿的那句“大美女”,把块状的苹果撒进锅里。


    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平日里被妥善藏起的闲适。


    水蒸汽氤氲而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忽然间,沈思衍侧过头,目光落在魏小鹿脸上,带着一丝散漫,惬意地调侃:“妹妹也是小美女呢。”


    魏小鹿啃苹果的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因为祁琅喊她小美女,所以不乐意了,在这阴阳怪气吗?


    也不像啊,没看出来沈思衍对祁琅有什么感觉,要硬说感觉,那也是嫌他嘴碎想一巴掌呼死他的感觉。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应了,魏小鹿吃着苹果,呲牙傻笑。


    结果沈思衍就很满意地回给了她一个笑,还自言自语:“大美女和小美女,一起煮醒酒汤。”


    魏小鹿不是很清楚领导自说自话的时候要不要接,为了不冷场,想了想她还是说:“小美女给大美女醒醒酒,大美女今天喝醉了。”


    沈思衍点了点头:“喝完就不醉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感觉你现在醉成这样也就是饿了知道找食渴了知道找水的知道。


    魏小鹿忍不住腹诽,但嘴上还甜言蜜语个不停:“是啊,我们大美女什么都知道。”


    也许是给沈思衍捧爽了,这会儿看向她的眼睛像桂圆核,乌亮乌亮的。


    魏小鹿受不了她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等汤烧开,盛了一碗给沈思衍端过去,就浑身不自在地挠了挠,说淋雨了身上痒,然后一头扎进浴室洗澡去了。


    今天晚上明明是沈思衍喝多了,可她却感觉自己在发现下雨的那个回身开始,就有点醺醺然的不正常。


    晚上睡了一觉,心里那种半醉半醒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像细雨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大地一样,她的心似乎也被沈思衍的面容入侵了。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魏小鹿抓心挠肝,无所缘由地,她很想做点什么来抵消掉这种混沌的状态。


    周日一早,她就赶车回到了家。


    回家享受幸福周末倒成次要了,主要是想离沈思衍远一点,她现在太容易受到这个女人的磁场干扰了。


    这次回来,魏踪庆给她做了错失的猪肚鸡煲汤,魏小鹿吃得很尽兴,大热天都被她喝出来一种斯哈冒气的感觉。


    “爸你做的汤太美味了,”魏小鹿呲溜一大口,“喝完好开心啊!”


    大厨魏踪庆坐旁边傻笑。


    吃着饭不免又聊起来工作。


    一顿排山倒海的怨气输出后,魏小鹿忽然在说话的间隙里哑声了,沉默地吃完一块鸡肉之后,她突然主动和汤晓纷提起了职场人际交往的问题。


    “妈,你说……我现在跟我们领导住一起,平时受她到很多照顾,我是不是该送点东西表示一下感谢啊?”


    “应该的呀!”汤晓纷突然变精神,“咋想的闺女,上次叫你送,不是还不愿送的吗?”


    魏小鹿想了想:“之前觉得关系好就没必要,但现在……”


    “但现在发现光拍马屁不够了?”魏家烙插嘴。


    “又没混过职场,你很有脸说?”魏小鹿反击。


    “哎哎,”汤晓纷敲打了魏家烙一下,“听你妹说完,小鹿啊,你接着说,现在咋了咧?”


    “……”魏小鹿很生气地把魏家烙碗里的肉都抢了过来,“啊,现在么,现在就是……感觉她对我太好了,我不送点东西心里不安。”


    “那是得送点儿,”魏踪庆说,“你领导喜欢什么?”


    “喜欢喝酸奶,”魏小鹿说,“偶尔喝点纯的。”


    “送酸奶多不合适,”汤晓纷琢磨了一会,“女领导就送点护肤品吧,再整一箱特产。”


    魏小鹿兴致不高地应下了:“我看行,就这么着送吧。”


    当天下午,汤晓纷就陪她出门购置这些礼品,花费八百多块,汤晓纷说只是个实习送这些就可以,等她转正之后再送份更高档的。


    “我还不一定想转呢,”这礼对魏小鹿来说已经足够重了,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地狡辩,“万一有更好的工作机会我就跑了。”


    “行呀,”汤晓纷肯定道,“遇到好的咱就换。”


    魏小鹿咯咯一笑,搂着汤晓纷的胳膊:“遇不到就继续干。”


    拿着礼品魏小鹿还没有什么实感,一直到周一早上,她起大早赶路回到公寓时,心里才开始突然间地荒芜了起来。


    客厅里很整洁,地面一尘不染,很显然是被沈思衍打扫过了。


    魏小鹿提着两个精装礼品盒,站在走廊里,忽然感觉自己的闯进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紧张是无可逃脱的,毕竟第一次给领导送礼,但紧张背后那些旷大而持久的落寞是什么,她还分不清。


    她垂下眼睛,看手里的东西。


    直到——沈思衍的房门打开,她的低落在顷刻间就变作了营业式微笑。


    魏小鹿转头过去:“早,沈总。”


    “回来了,”沈思衍从她面前擦身走过,晨光在她头上拉丝,拉出一根一根金黄色的高贵,然后这个高贵的女人笑了,“早啊,小美女。”


    走到桌边,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但随着水杯端起来,她抬起的目光也对应地落在了魏小鹿提着的礼品袋上。


    嘴角的笑凝滞了一瞬。


    但很迅速地又回到了自然。


    那个时间暂停的表情,给魏小鹿的感觉就是一粒尘落在水面上,涟漪微荡,然后平静复往。


    鼓起勇气,魏小鹿直接把东西往领导卧室里放:“沈总,昨天我回家,给您带了点我家那边的特产,放您屋里啦。”


    沈思衍看着魏小鹿,迟了两秒才回说:“妹妹,不用这么客气,留着自己吃吧。”


    “不不沈总,”魏小鹿恭敬地走上前,“您一直以来对我很照顾,上下班都捎着我,还把有津贴的活分给我,我心里都记着呢,也很感激,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也不贵重的,您收着嘛,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沈思衍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大约两三秒。


    但魏小鹿却有种感觉,这个眼神和刚才好像不一样了。


    现在更像是没有波动的水,只剩清冽,连笑都是极淡的、标准的,不再属于沈思衍、而属于沈总的了。


    “好吧,”沈思衍视线往下移,喝了口水,就没再抬起来了,“那谢谢你了,小鹿。”


    “您能收下我就放心了,”魏小鹿有点无措,顿了顿,又强调说,“真的特别感谢您平时的照顾。”


    沈思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时间好像又卡顿了两秒。


    “稍等,我去收拾一下就走。”她没有再看魏小鹿,而是放下水杯,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好的沈总,我等您。”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魏小鹿感到了一阵久久的疏离。


    心里的骚动是荡然无存了,但与之相伴的,是瞬间被抽走后,令人心慌的“空”的状态。


    但要说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空”意味着什么吗。


    也不尽然。


    其实她隐约地知道一些。


    说白了,她送礼,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更多的,是一种试探和逃避。


    魏小鹿是谁啊,不过就是产互部众多牛马中的一员,还是个连六险二金都没有的实习生,她需要待在这个下属的安全区内,需要社会化的关系模式,需要一切早已划定的、泾渭分明的阶级界限。


    那种“醺醺然”的感觉,是她还无法掌控的情感体验。


    所以她勒马于悬崖之前,扼杀了内心那点仿佛僭越的萌动,她成功了,她安全了。


    但好像也忽然……空虚了。


    不过这个空虚并不长,毕竟心里放不下感情,还是能放下其他的,比如工作。


    十分钟后,收拾停当的沈思衍冲她招了招手,说道:“走了小鹿,上班。”


    “来啦沈总。”魏小鹿跟上她。


    “又周一了,”沈思衍边走边翻了翻日程,查看完毕后,又说,“待会开个部门晨会,你也去,帮我做一下会议记录。”


    听着沈思衍公事公办的语气,与风过不澜的平和,魏小鹿也逐渐沉淀了一些。


    她认真道:“好嘞沈总,会议过后,我整理好发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