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黑色的铁牌，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血红色的绸缎上。


    中央那个扭曲的血色符文，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疏。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人用手攥住。


    铁剑门废墟。


    血祭阵石板。


    一模一样！


    独孤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林疏的神经上。


    “不知几位高人，可否认得？”


    大厅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林疏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这要怎么回答？


    说认识，等于自爆。


    说不认识，看独孤信这架势，他会信吗？


    “这……这东西……”林疏强迫自己开口，“看起来……挺别致的。”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出一个符合“穷弱傻白甜”人设的回答。


    “是啊，”云柒柒也探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这花纹好奇怪，像我上次画失败的符。小师妹，你说这铁牌拿来当锅盖把手，会不会烫手？”


    林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二师姐，你是懂拆台的！


    独孤信的目光从云柒柒身上扫过，又回来直直的盯着林疏。


    他什么都没说，


    林疏感觉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


    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乱说一通时，一个突兀的鼾声突然响起。


    “呼……噜……”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直打瞌睡的谢忘尘，脑袋一歪，嘴巴半张，睡得正香。


    独孤信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鼾声停了。


    谢忘尘咂了咂嘴，眼皮颤动了几下，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嗯？吃完了？”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随即目光落在了大厅中央那个黑檀木盒子上。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就那么径直朝着那块黑色铁牌抓去。


    “哎呀。”


    谢忘尘发出一声像是找到丢失物品的轻呼。


    “我说我垫桌脚的玩意儿哪去了，原来跑你这儿来了。”


    他说着，就要把铁牌从盒子里拿出来。


    垫……桌脚？


    孙百草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晕过去。


    那可是城主大人拿出来试探人的关键信物！


    你管它叫……垫桌脚的玩意儿？！


    林疏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反应极快，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谢忘尘的手。


    “师尊！”她急得脸都红了，“城主大人恕罪！我师尊他……他刚睡醒，脑子糊涂了！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当真！”


    “谁胡说了？”谢忘尘还不乐意了，他拨开林疏的手，指着铁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你看，这儿，这道划痕，就是上次桌子不平，我用它垫的时候，被椅子腿磨的。”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独孤信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地抽动了两下。


    荒谬。


    真是荒缪。


    这群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在戏耍他？


    “咳咳……咳咳咳！”


    姬青玄又恰到好处地咳嗽起来，：“小师妹，算了……师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许是认错了别家的桌脚垫吧。”


    林疏立刻会意，连连点头，一脸“我们家师尊就是这样不靠谱”的歉疚表情。


    “是是是，三师兄说得对！城主大人，这绝对是个误会！我们……我们怎么可能见过您这样的宝贝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把谢忘尘往回拽。


    “什么误会，这就是我的。”谢忘尘还不依不饶，挣扎着要去拿，“我找了好几天了，没了它，我那桌子喝茶的时候老晃。”


    “师尊！”林疏急了，大吼一声。


    谢忘尘被她吼得一愣，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被林疏拖回了座位。


    独孤信死死盯着谢忘尘良久。


    “呵……”独孤信忽然发出了一声干笑。


    “呵呵……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可这突兀的笑声，显得很是刺耳。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摆了摆手，示意亲卫将盒子收起来，“看来是本座看走眼了，这不过就是一块……废铁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给这件事定了性。


    那亲卫立刻上前，合上了黑檀木盒。


    危机，似乎解除了。


    林疏刚松一口气。


    “既然……”独孤信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是废铁，想必城主府也不缺这一块。”


    他看着谢忘尘，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令师既然对它如此爱不释手，本座便做个顺水人情，将此物……赠予穷山宗了。”


    说着，他对着那亲卫挥了挥手。


    亲卫会意，捧着那个黑檀木盒，径直走到了穷山宗的桌前，将盒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林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送给他们？


    这哪里是送礼！


    这分明是把一个移动的追踪器，硬塞到了他们手里！


    “这……这如何使得！”林疏连忙站起来，拼命摆手，“无功不受禄！城主大人的厚爱，我们心领了，但这等贵重之物，我们万万不能收！”


    “不贵重。”独孤信淡淡道，“本座说了，是废铁。”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不再看他们，一副“此事已定，不必多言”的架势。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黑色的盒子上。


    林疏急得手心冒汗，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怎么破？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师兄墨言，动了。


    他伸出筷子，似乎是想去夹远处盘子里的一块灵兽肉。


    或许是桌子太大，他伸长了胳膊，身子前倾。


    然后，他的手肘，“不经意”地碰到了那个放在桌子边缘的黑檀木盒。


    “咚！”


    盒子被撞得晃了一下。


    “啪嗒。”


    盒盖应声弹开。


    那块黑色的铁牌，从血色的绸缎上滑了出来，掉在桌面上，又因为惯性，一路滑到了桌子边缘。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铁牌“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墨言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的铁牌，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憨厚与无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时。


    耗财，不知何时从她怀里挣脱，跳到了地上。


    它歪着脑袋，金色的眼珠好奇地看着那块掉在地上的铁牌。


    然后，它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在独孤信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在林疏惊恐绝望的目光里。


    耗财低下头，对着那块刻着血色符文的黑色铁牌。


    “咔嚓！”


    一口，啄了下去。